北国人的追求方式

  卿如晤面色如常地道:“父皇知道的,儿臣都知道,父皇不知道的,儿臣都不知道。”
  成祖抬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若论聪慧,你算是人上人。朕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份聪明,在你的面前,朕几乎没有一国之君的优越感。”
  卿如晤淡淡回道:“头脑聪慧与否,乃是爹生娘养,儿臣投了个好胎,多少学得一些母亲的为人处世。”
  成祖没有说话,从桌案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瓶,递到了卿如晤面前,道:“朕如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大有大限将至的感觉,然而各国使臣还未离开京城,朕还不能倒下,你知道轻重。”
  卿如晤眉头微蹙:“父皇,事关龙体,儿臣不敢。”
  成祖加重语气,掷地有声:“不敢也得敢!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找出解决之法!”
  卿如晤又道:“儿臣惶恐,虽然略微识得药理,但不会问脉写方,为了父皇健康着想,父皇理应让御医为您调理身体。”
  成祖不容拒绝地道:“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卿如晤眉头皱得更深了:“既然如此,还请父皇将身体状况如实告知。”
  成祖舔了舔手指,将放在桌上的书随手翻了一页,半响才道:“朕最近总觉得精力不济,神思倦怠,浑身无力,并伴有胸闷之兆,夜间梦多,难以熟睡。”
  卿如晤默默记下,道:“儿臣记下了。”
  成祖勾唇,眼里不见笑意:“朕的身体交到你的手上,若有任何差池,后果不必多言。”
  卿如晤恭顺地道:“是,儿臣告退。”
  出了紫宸宫,卿如晤神色凝重。
  成祖这个状况,和前世差不多,不出一个月,成祖便完全病倒在床上,药石无医。
  她本以为事情会发生在几年后,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
  同时,她也陷入深深地担忧当中,因为前世撑成祖身子出问题的同时,长孙曌便中了无人能解的奇毒,勉强吊住一条命,所以朝政才会被长孙泓迅速掌控在手里。她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总之,目前的情况让她很不安。
  “把这封信交给惊鸿,让他去普泽寺走一趟,务必把信递到凤纤手里。”回到宸绥宫,卿如晤写了一封信,身边只有荷风和竹露伺候着。
  竹露接过信件,准备着手去办,却被荷风拦了下来:“小姐,奴婢认为此举不妥,陛下未必不知道我们带了惊鸿和鹄影进宫,此时正是敏感的时刻,若是将信递出去,陛下必定会认为我们心怀不轨,和外界互通往来。”
  卿如晤将缓缓起身,转了转疲累的手腕,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事从权宜,我们别无选择。”
  竹露只好把信拿去给惊鸿。
  信才刚送出去,成祖那便接到了消息,他将书卷扔在桌上,声音冰冷地道:“跟着那个暗卫,看太子妃会找什么样的人,悄悄跟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翌日。
  一只队伍朝着相府驶去,队伍中的人,皆身穿异族服饰,丝绸锦缎繁复纹理的长袍,乌发不束冠,编成抄袭随意地披在身上。他们威武魁梧,身材高大,有的还蓄着虬髯胡子,浑身都透着不羁的霸气。
  这与秦人崇尚的倜傥俊美、谦和儒雅背道而驰,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队伍的中间,簇拥着一顶夸张的八抬大轿,轿子比寻常的大许多,由八个壮汉抬着。
  围观百姓见了,啧啧称奇,一些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北胡人的装扮。
  “听说北胡男儿血气方刚,最是看不得我们大秦的君子之风,怎么还会有人乘轿子?”
  “你不知道了吧,听闻北胡使臣看上了相府的二小姐,追求的方式大胆孟浪了些,被太子妃叫人打了一顿,估计是贼心不死,拖着一具病体去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北胡人也真奇怪,大秦名门闺秀那么多,偏偏去捡人家不要的,我听说相府二小姐,正是因为貌丑,这才被二皇子退了婚。”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正好队伍离相府大门也不远,天木狼解了贺兰辰的五识,这最后一句便被贺兰辰听进了耳里。
  “啊——”的一声惨叫,说这话的人忽然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贺兰辰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上奇痒无比的痛苦,让他面色尤为难看,他手中握着一把精美的匕首,匕首剑鞘上镶嵌着拇指般大小的宝石,光耀非常,但却少了一颗。
  天木狼坐在贺兰辰的身边,见主子出手,脸上略过一丝疑惑,但他却不敢问。
  “我不喜欢他们诽谤我!”贺兰辰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嘴巴,神色愈发难看,仿佛在懊恼自己方才不该动手。
  相府很快就到了,天木狼下轿呈上拜贴,门仆一听,连忙进去向刚下朝回来的卿彧通传。
  昨日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告诉了卿彧,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懒得去管,不过如今贺兰辰找上门来,为了相府的声誉,他还是要端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与贺兰辰理论几句才是,免得丢了里子还丢了面子。
  他让门仆去把人给请进来,自己则在大厅里等候,不多时,贺兰辰被便被属下左右扶着走了进来,他面色极差,一步一踉跄,显然伤得极重。
  一番礼貌地寒暄过后,卿彧冷声道:“贺兰大人重伤至此,怎么还有空来我这相府小坐?”
  贺兰辰额冒冷汗,说话如同勉励挤出的一般:“我是来向二小姐致歉的。”
  卿彧打量了贺兰辰一眼,道:“小女脸皮薄,昨日被贺兰大人唐突过后,受了极大的惊吓,现在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见人,只怕要让贺兰大人白跑一趟了。”
  天木狼不悦地道:“卿相爷,贵国的女子矜持,不比我们北胡的豪放,这些我们大人都能理解,但是今日我们大人带病前来,足以表示诚意,要是二小姐仍然扭扭捏捏不见人,这也太没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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