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

  在薛风晚一副见了鬼的目光中,刑部尚书金大人走了出来,对着卿如晤拱手道:“听回太子妃娘娘,微臣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高雨柔的一举一动完全在卿如晤和长孙曌的掌握之中,昨夜三皇子府起火,他们知道长孙霆必然会将起火的原因和放天灯一事联系在一起,二人还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证清白的证据忧愁,结果高雨柔这个蠢货就自己撞上来了,而他们刚好将计就计,利用高雨柔把薛风晚扯进来一事给太子府找脱身的机会,薛风晚看起来对太子府是致命一击的举动,反而给了他们生机。
  于是长孙曌和卿如晤商量好,由长孙曌去宫里拖着淑妃他们,先把注意力转移到宫里,而卿如晤则留在家里麻痹那些人安插在太子府的探子。
  竹露和朝槿被派出去并非真的是去燕王府看望顾昀华,以及去相府看望老夫人,实则朝槿去相府,是让老夫人帮忙请了刑部尚书金大人过来,而竹露去燕王府,实则是为了请长孙楚淮帮忙,把卿如晤发现高雨柔偷男人,欲杀高雨柔以儆效尤的消息传到薛风晚耳里,这才有了后来金大人在太子府,而薛风晚也提剑闯进来这样的事情。
  “咣当”一声,薛风晚的剑掉在了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在卿如晤的示意下,薛风晚、高雨柔以及高孟氏都被点了穴道绑了起来。
  卿如晤道:“金大人,虽然方才薛世子一力承担了陷害太子府的罪责,但本宫觉得高雨柔母女也脱不了干系,就将他们三人带进宫吧,是非曲直自有父皇公断,本宫在此谢过尚书大人。”
  金尚书虽然是长孙曌的人,但明面上还是不能偏袒得太明显,卿如晤这番话,完全是给了金尚书一个台阶下,告诉他只需把人送去宫里即可,得罪三皇子和两个国公府的事他不用做。
  金大人也是个通透的人,闻言他赞同地道:“职责所在,太子妃娘娘不必客气,还请娘娘随下官一同入宫。”
  卿如晤和刑部尚书金大人押着高孟氏母女以及薛风晚入宫的时候,刚好中午时分,成祖用完膳后,喜乐公公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他微微皱着眉头,道:“原来曌儿所谓自证清白的手段是这个,宣进来吧!”
  喜乐公公刚刚转身,却被成祖叫住:“回来。”
  喜乐公公捧着拂尘俯下身附耳过去:“万岁爷,您吩咐。”
  成祖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声音冰沁入骨:“这刑部尚书,怎么总和太子府扯上关系?每次太子府有事情,都有他的身影,他们可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瞒着朕呢?”
  喜乐公公大骇,陛下多疑他是知晓的,但如今这疑心病愈发严重了,整日觉得底下的儿子不安分,心中捕捉个疑影就会疑心大作,如今只怕病又犯了,但是也可以理解,陛下马上五十岁了,年老的人脾性有所改变也是情有可原,且他早年间因征战伤了身子,登基后又勤于政事,身子早已被掏空,如今不过外强中干而已,自然会有危机感,继而多疑多思。
  这样的陛下,的确让人担心,不怪他对雨后春笋般长成的儿子们都忌惮如虎。
  但是,喜乐公公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反应,闻言他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近来遇到的都是大事,刑部尚书经常在太子殿下身边,老奴想着也是办理案件的需要。”
  成祖目中精光大盛,像是忽然攥住了什么东西:“喜乐,你好像很喜欢太子。”
  成祖的目光里有探寻,有警告,喜乐公公冷汗如雨而下,他连忙跪到了地上,道:“陛下慧眼如炬,看出了老奴的私心。”
  成祖挑眉:“哦?朕还不知你有什么样的私心,那你便与朕把这私心说一说。”
  喜乐公公收紧的心房微微放下,他不敢正视成祖隼利的双眼,把头埋得很低很低:“陛下,老奴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可怜,六岁那年,夫人去世,而大秦则是新皇登基,王氏皇后母仪天下;八岁那年,太子殿下的腿还没踩到马镫,又远赴南疆抵御敌军,殿下出征的那一幕,老奴至今历历在目,还记得那时候殿下穿了身宽大的戎装,铠甲与他的小身板之间都可以塞进一个枕头,还有那银枪,几十斤重,殿下握着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但他为了不堕军威,一手抬着那枪直至京城百里之外……”
  “喜乐,你不诚实!”
  成祖猛然将茶盏重重地掷在桌上,杯水飞溅,就像喜乐公公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肝一样,他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再抬起头的时候,已是老泪纵横:“陛下,您登基之后,曾吩咐奴才去照料当时还只是个寂寂无闻的皇子的太子殿下,殿下心性纯良坚韧,老奴深受感动,故而说话是偏袒太子殿下了些,但老奴也是为了太子殿下鸣个不平,殿下有今日,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然而高处不胜寒,殿下虽然风光无限,但阴险小人的冷箭却是一支接着一支……此次三皇子起火,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殿下没有母亲的呵护与母族的支持,还望陛下垂怜!”
  喜乐公公跟着成祖十几年,算是前朝留下来的太监里最风光的一个,但这少不了他观人入微的眼力见,他心知陛下对他已经起疑,索性把真话都说出来,不但让成祖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会对长孙曌有所怜惜。
  果然,听了喜乐公公的肺腑之言后,成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半响,他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也就你敢在朕面前说这样的真话,其实你所言朕如何不知晓,然而这江山万里帝业如画,底下不知累了多少枯骨,如若他没有几分本事,朕如何放心将兄弟们用身躯筑城的基业交到他手里?你放心吧,冲着他是朕最心爱的发妻的孩子,朕不会对他绝情。”
  喜乐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陛下英明。”
  成祖笑道:“英明不英明的不重要,律法大于天,如果曌儿不能推翻证据自证清白,在这深宫中,朕的宠爱也救不了他。走,我们去看看这夫妻俩如何能脱困。”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假,喜乐公公已经稳定了心神,道:“陛下嘴上这么说,实则对太子殿下信心十足。”
  “你丫,就是太机灵,若不是成了这内侍,到是一个可用之才。”成祖被他戳中心思,道,“朕并非是对太子一人有信心,朕是对太子妃有信心,打从朕见她第一次起,就没瞧见她吃过亏。”
  喜乐公公笑道:“陛下这是对太子妃有所改观了,实乃太子妃之天大福气。”
  成祖道:“朕是觉得,她很像当年的君兰,不怪太子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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