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父亲了

  夜阑人静,月白如练。
  王云熙坐立不安地等在厅里,双手绞紧绢帕,嘴唇也禁不住地颤抖。
  正此时,一道颀长的影子踏月而来,月光倾泻在他身上,仿佛缓缓流动。
  王云熙心房紧收,颤栗惊悸得无法自制,双腿好像失了力气一般,竟连站起来都是徒劳。
  “事情办得怎样?”长孙泓坐到她的身边,淡淡地问了一句,那声音就像淬了冰。
  王云熙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脚底一软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殿……殿下……太太太……太子妃她不同意。”
  说完,王云熙深深地低下头,双眼紧闭,等待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反正这已经是常态了。
  然而让王云熙没想到的是,长孙泓只是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哼,如果她轻易就答应你,那就不是卿如晤了。”
  王云熙错愕不已:“殿……殿下?”
  长孙泓道:“卿如晤为人谨慎,她必定要再三确认才会点头答应,今日这个结果才是正常的,这才符合她向来的行事风格。”
  见王云熙仍旧一脸错愕,长孙泓眼里闪过失望,他叹了口气:“罢了,说了你也不懂。想必过几日卿如晤便会再次找你,到时候你这样做……”
  说着,长孙泓招了招手,王云熙战战兢兢地附耳过去。
  “这次可别办砸了,否则你就去牢里陪着明元吧。”
  王云熙重重一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阳春三月,泉边小柳招招,湖底春荇盈盈。
  春闱考试就在今日举行,几轮筛选下来,一共还剩下二百六十八个考生赴京赶考,由长孙曌亲自主持。
  卿如晤一大早就给王云熙递了帖子,邀她至太子府喝午茶。王云熙如约而至,一到午时便来了。
  卿如晤在花园的凉亭里招待她,两人喝过茶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皇嫂约弟媳前来,不会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王云熙将茶盏放下,一瞬不瞬地看向卿如晤。
  春色满园,都比不上她婚后略显丰盈的容颜姣美,每次看她的时候,王云熙都有一瞬间的晃神,她不甘心,一分一毫地审视着卿如晤的面孔,想要找到一丝瑕疵,可是那张脸美得无可挑剔,让她暗恨不已。
  卿如晤拨了拨盏盖,道:“本宫考虑了几日,如今想买殿下手中的发钗和冠簪,银子本宫会准备好,若是二皇子妃你能拿主意,我们可以尽快做生意。”
  王云熙摇了摇头:“皇嫂,今时不同往日,古玉宝石不是什么柴米油盐这些东西,日子越久就越珍贵,之前殿下看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只要五百万两银子,但皇嫂却没有交易的意思,现在皇嫂忽然说想要,那就不止五百万两那个价了。”
  卿如晤笑道:“这个道理本宫知道,所以本宫再多加五十万两,不知这个价格二殿下可满意?”
  王云熙道:“皇嫂真是爽快人,只是现在是人找货,不是货找人呀!”
  卿如晤脸上的笑意悄然隐没:“再加五十万两,一共六百万两,再多本宫就拿不出来了!”
  王云熙笑意深深地道:“这种大事,弟媳是无法做主的,还请皇嫂容许弟媳回去和殿下商量商量。”
  卿如晤将茶盏磕在石桌上,洒出茶水少许,她冷冷道:“本宫手里的店铺,只能拿出银票一百多万两,其余的还需要从南方调调过来,而且只能付现银,还请二皇子妃转告二殿下,要是二殿下不能接受,那本宫也毫无办法。”
  王云熙疑惑道:“皇嫂,听闻南方白氏一族富甲天下,怎么还需要付现银?”
  卿如晤淡淡道:“正因为本宫外祖家业遍布天下,生意你来我往,动辄上万两,总不能扛着银子去做,所以能挪用的,只有库存里的现银。”
  王云熙赔笑道:“原来是这样,弟媳回去自会告知殿下,弟媳告退。”
  说完,王云熙盈盈起身,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王云熙走后,卿如晤招来荷风,道:“传令下去,白氏在京城中的铺子,一例减价两成。”
  荷风道:“小姐这是要……”
  卿如晤笑道:“要是铺子不行动,怎么能凑出六百万两?”
  荷风会心一笑:“奴婢明白。”
  荷风走后,卿如晤将桌上的茶盏扫在地上,一拂袖子起身离去。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门口时,一个小丫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忙至深夜,长孙曌才回到邈尘轩,卿如晤已经睡了,他悄声去洗了个澡,这才躺到卿如晤的身边,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事情都顺利么?”卿如晤被他的动作惊醒,睡眼惺忪地嘟哝道。
  长孙曌将头埋进她的颈间,道:“一切都很顺利,但是接下来我们恐怕没有安生的日子可过了。”
  卿如晤握住他搂在腰上的手,道:“偷偷摸摸背着我做了不少事,难道你不想跟我说说么?”
  长孙曌轻笑道:“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觉得没必要,你知道了也只会烦心,不如不知道的好。”
  卿如晤道:“虽然你不说,但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那就让我来猜一猜。”
  长孙曌赞同地道:“好啊,那就来看看我们是否心有灵犀一点通。”
  卿如晤沉吟片刻,道:“虽然你看起来不拘小节,其实小气得要死,惯会算后账,长孙泓一生与你作对,大大小小针对你无数次,你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只怕这次‘买货’的事情一过,就是他长孙泓的葬身之日。”
  长孙曌道:“虽然所言相差无几,但不完全正确,二弟是皇后嫡子,麾下党羽无数,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扳倒二弟,必先除去王家与皇后,所以事情自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卿如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长孙泓势力再强大,也敌不过皇权,前世他有我父亲不予余力的支持,但是现在他不仅没能拉拢我父亲,就连齐国公府也被父皇一道圣旨给了三殿下,只要他不狗急跳墙在这个时候勾结外敌,想一举除去他也不是难事。”
  长孙曌道:“丫头,以前没保护好你和祇儿,今生在我们的祈儿降生之前,我会为你们扫清障碍,绝不会重蹈覆辙,再让你受一次那样的苦楚。”
  卿如晤将他的手拉到面前,轻轻吻了一下,道:“来不及了。”
  长孙曌道:“来得及。”
  卿如晤道:“只有八个月的时间,我们很难将长孙泓彻底除去,更难扫清前路的障碍。”
  “用不了八个月。”长孙曌立即道,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交加地道,“八个月?你说什么?”
  卿如晤又将他的手放到小腹之上,那里仍然平坦,还没有任何弧度。
  “已经两个月了。”
  长孙曌惊愕半响,这才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卿如晤的小腹,不敢置信地道:“怎会?我分明服了……”
  卿如晤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将你服用的避子汤换成了补药,宸华,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他如今就在我的肚子里,你只要耐心地等上几个月,便可以见到他了。”
  长孙曌怔怔许久,忽然笑了出来,他紧紧地搂住卿如晤,把头深埋进她的颈间,接着眼角氤氲,声音喑哑:“如果我哭了,你会不会笑话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