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越传越玄乎

  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让高雨柔的笑容绽放到最大。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从不爱主动搭理别人的太子殿下,竟然向她说出了这种话,这不是关怀是什么?
  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再冷硬的冰块,都有捂化的可能,她敢肯定,太子殿下这块冰已经开始化了。
  高雨柔捏着故意割伤的手指,一颗心飘飘然然的,若是长孙曌此时出言关怀几句,只怕她会惊喜昏厥。
  而长孙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他在卿如晤的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直到第二日早上,卿如晤也没有放他进门吃早膳。
  太子府下人见长孙曌黑着脸出门了,愈发不敢靠近邈尘轩。
  “小姐,您给奴婢透个底,好让奴婢心里有数。”待屋里只剩下荷风一个人时,她在卿如晤耳边轻轻说道。
  卿如晤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扬唇道:“荷风,你认为殿下会有负于我么?”
  荷风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卿如晤放下茶盏,纤长洁净的手指放在杯身上,将细腻的白瓷盏轻轻转了转,沉吟片刻,道:“荷风,去把邢大夫请来,记住要‘悄悄’的。”
  荷风很快就领会了卿如晤的意思,躬身退了出去,悄悄将邢善请了过来。
  “邢大夫,你帮我看看身子吧。”卿如晤单手支颐,有气无力地道。
  邢善一怔,却还是细心地切脉问诊,最后跪到卿如晤面前,为难地道:“娘娘这病,我看不了。”
  卿如晤冷冷道:“你是父皇亲封的御医院副主事,有什么病是你看不了的?”
  邢善擦了擦冷汗,道:“没有病的人却总觉得自己有病,这种病我看不了。”
  卿如晤勾唇道:“天下人都说本宫有病,本宫怎会没病?邢大夫,你得帮帮本宫。”
  邢善虽然没在官场里打磨过,但卿如晤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还是能听懂的,闻言他认真地道:“太子妃娘娘请放心,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卿如晤笑容淡淡,道:“那就先给本宫开几贴养生的药吧,务必要让本宫尽早怀上才是。”
  邢善磕了个头:“谨遵娘娘懿旨。”
  邢善自邈尘轩出来的时候,煞是失魂落魄,他将自己关在药房里整整好几日,最后给卿如晤递上了一纸药方,于是众人便猜想,太子妃因为童夫人有孕的事情坐不住了,所以才威逼邢副主事给她开催孕的药。
  此事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主导,越传越玄乎,传到最后演变成太子妃已被确诊为不孕,挖空心思苦寻治病良方。
  “娘娘请喝药。”荷风亲自守着火炉把药煎好,然后又亲自将药端了上来,递到卿如晤面前,含着笑意道,“娘娘,良药苦口,喝得一滴不剩才有效果。”
  说着,荷风凑过去轻声道:“这是大枣茶,奴婢亲自熬的。”
  卿如晤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将半盏大枣茶一口饮尽,然后再把空碗放回食盒里,确定没有洒下半滴,这才道:“似庭院可有动静?”
  荷风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高小姐表面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实则心眼儿一大堆,她听闻小姐‘逼’邢大夫开催孕药后,趁人不备将奴婢倒掉的药渣悄悄捡了起来,这几天日日看医书,估计是想知道那些药的效用。”
  卿如晤冷哼一声:“她倒是谨慎,没有拿去找人确认,希望此事和她没关系,否则这般水灵灵的一个大美人,死了该多可惜……吩咐下去继续盯着,一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
  荷风低声应了声“是”,继续道:“太子府一堆拜高踩低的势利眼狗奴才,见童氏有了身孕,而小姐又和殿下闹别扭,顿时就变了态度,一个两个地赶着去巴结,就差点把童氏院子的门槛踩烂。”
  卿如晤笑道:“人心向来如此,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说来我自嫁到太子府后,并未动手将太子府整顿一番,眼下倒是个好机会,可以将那些心思多的,没眼力见的一口气清了,这事需得你亲自来办,务必把那些心思活络的人都记下来。”
  荷风叹了口气:“小姐,朝槿她们几个最近都坐立不安的,竹露更是饭都吃不下,您不准备放点风声给她们么?”
  卿如晤摇摇头:“要想骗过敌人,需得骗过自己人,竹露她们几个没你稳得住,要是知道了真相必然会露馅,记住,此事事关重大,就连青枫也是如此,无论他知道了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句话都不可在他面前提起。”
  荷风抿嘴笑道:“青枫表面虽然荒诞不经,但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这点小姐大可放心,虽然您和殿下动静闹得这么大,但是青枫从来不在奴婢面前提起过一句,不过这几日倒是经常感叹,说什么书房的小榻都要散架了,好像是因为殿下每夜都辗转反侧的缘故。”
  卿如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道:“告诉青枫,实在不行让他把小榻换成铁的,就不信还能被殿下翻身给弄坏了!”
  荷风抿唇一笑,想说什么却因门忽然被打开而止住了。
  杜若一脸喜色地来报:“小姐,二少爷和老夫人来了,正在前厅侯着呢!”
  “快……”卿如晤刚扬起的笑意顿时悄然隐没,而后道,“请祖母和怀璧进来吧,我现在不想出去。”
  杜若一怔,却还是躬身退下了。
  不一会儿,老夫人的声音便响在门外头:“晤丫头。”随着老夫人急切的声音响起,门忽然被打开,卿怀璧搀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老夫人是真的担心卿如晤,一向恪守礼制的她连“太子妃娘娘”都忘叫了。
  “祖母……”卿如晤含了一包眼泪,凄楚地叫了一声,接下来的话都哽死在喉咙里。
  老夫人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接着再将卿如晤审视片刻,这才走过去握住卿如晤的手,柔声安慰:“晤丫头没事,祖母来了。”
  说着,老夫人看了一眼卿怀璧,道:“怀璧,你已经长大了,长姐的卧房不该随意踏足,你先出去侯着吧!”
  卿怀璧征询地看向卿如晤,见卿如晤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卿如晤又将屋里的所有人都屏退了,祖孙二人这才开始说话。
  老夫人瞪了卿如晤一眼,用责备的语气道:“晤丫头,你可吓坏祖母了,早知道你什么事都没有,就不该白担这个心!”
  卿如晤眸色微惊,道:“祖母是如何看出来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祖母是过来人了,我一进你这屋子,就知道你没事,真正被夫君冷落的女子,卧室里绝不会这般暖洋洋的,且你的面色看起来虽然苍白憔悴,然而这双眼睛却神采奕奕,你是祖母的好孙女,祖母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你有没有事情。”
  的确,她记忆中的母亲,虽然每日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净而整齐,但那双眼神却是干枯的,仿佛看不到任何美好的事物,且霁月阁虽然风光霁月,给她的感觉却总是如秋月般寒冷。
  难怪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了真相来。
  卿如晤起身行了个礼,满怀歉意地道:“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将她扶起来,一脸慈爱地道:“我老婆子担不担心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没事,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卿如晤也不打算瞒着老夫人,她道:“童氏肚子里的胎,不是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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