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高雨柔没有说话,仍旧柔柔弱弱的样子,静静地做一杯白开水。
高孟氏却是越说越气,她恨恨地道:“不仅如此,还搞这么大的阵仗来给我们下马威,让我们住这么好的院子,又派一堆丫头伺候着,可是你瞧瞧我们这身衣衫,哪里像能享这种福气的样子,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看起来滑稽到不行,若是她真的有心,怎么也让我们换一套体面的衣裳,并给我们配一套好的头面首饰才是,这样晚上见到殿下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寒碜!”
任高孟氏抱怨够了,高雨柔这才温软地道:“娘,你就别抱怨了,小心隔墙有耳,再说,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高孟氏冷笑道:“她们要听就让她们听去,你那死鬼爹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太子妃就不能拿我们怎么着!”
高雨柔没有理高孟氏的喋喋不休,而是抬眼扫视了一圈,只见博古架上摆着许多东西,那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但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最让她惊诧的是那扇翡翠屏风,黄花梨木的架子上用极好的丝绸糊着,丝绸缎上用翠玉镶嵌成松竹梅兰荷,其中有一面屏风之上,那偌大的荷叶竟是一整块完整的翡翠雕成。
光看这屋子的摆设,说成泼天富贵也不为过。
高雨柔藏在袖底的手渐渐握紧,她咬住下唇,拉下的眼睑盖住了眸底的野心——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完完全全属于她。
“娘,这太子府我们是来对了,只是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容得下女儿。”
高孟氏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哎呀我的乖女儿,这太子府的女主人本该是你,如今你只不过是来讨回自己的东西,太子妃容不容得下也由不得她,你怕什么?”
高雨柔面露担忧,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明着女儿自然不怕,就怕太子妃来阴的,比如说下毒害女儿,然后做出暴病而亡的样子,又比如说将害人的东西放到女儿这里,然后诬陷女儿犯了大错,让太子殿下赶走女儿之类的……”
高孟氏连忙宽慰她道:“你就放心吧!我们沿路打听太子府所在的时候,可是把你那死鬼爹临终托孤的事情都说了,如今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你是太子殿下承诺要娶的女人,她太子妃再嚣张,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不仅不敢对你怎么样,她还得敬着你捧着你,否则别人就会说太子殿下忘恩负义,竟默许妻子迫害救命恩人的遗孤。”
高雨柔轻轻低下头,小声地道:“不知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男子,女儿听外面的人都在传他温柔又强大,不知他会不会对女儿温柔……”
与此同时,邈尘轩。
“高孟氏这对母女的表现如何?”卿如晤捏着书本淡淡地问道。
荷风答道:“高孟氏不足为虑,小高氏这个女人却是要小心,她身上的气质与相府三小姐卿如琅十分相像,只怕城府要比三小姐深得多。”
卿如晤又道:“你吩咐的那些话小丫头都说了么?”
荷风道:“都说了,只是这对母女看似铁了心的要做太子府的主人。”
卿如晤放下书卷沉吟片刻:“暂且按兵不动。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灭了个明元郡主,现在又来了个白开水,殿下的桃花就没有断过。”
荷风笑道:“只要殿下的心在娘娘这里,无论飘过来几朵桃花,最终都只会零落成泥碾作尘。”
卿如晤叹了口气:“我们是这样想的,别人可未必,只怕挤破头都要成为太子的女人,也不管最后变成土还是什么东西。”
荷风笑意接道:“机会您已经给了她们母女,至于她们要不要,小姐您也不能左右,要是有些人心太大,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卿如晤道:“派人去给殿下报个信,好让他心里有个底,以免殿下回来时猝不及防被吓到。”
荷风笑着应了声是。
卿如晤被这对母女这么一搅和,连看书的兴致都没有了,眼下年关将近,白氏在京城的产业自有各大掌柜把关,太子府的庶务被荷风打理得井井有条,卿如晤其实很清闲,平日也只是看看书,或者帮长孙曌做几套衣裳。
现在兴致全无,卿如晤索性将书本扔到一旁,去了竹露所居的屋子里看望她。
“小姐?您怎么来了?”竹露躺靠在床上,她的手臂被绷带挂在颈项上,手指勉强能活动,此时正吃力地抱着一本书看着,见卿如晤进来,眼睛一亮,惊喜地叫了出声。
卿如晤走过去,亲自拿起枕头替竹露垫在背后,揶揄道:“以前让你看书习字仿佛要了你的命一样,如今怎的这般用功?”
竹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还是道:“陆公子他才高八斗,业精六艺,奴婢与他一块儿时,总是他在说奴婢在听,有时候甚至还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僵局里,奴婢也想让自己和他相衬些,所以就想恶补一些知识,可是这些老学究说的话都太深奥了,奴婢怎么也不能明白。”
卿如晤将书本拿过来一看,竟是《孟子》,不由得失笑道:“这种书最是难懂,你也不必逼自己去学,等我回房挑几本有趣的给你带过来。”
竹露点点头,忽然笑容一顿,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小姐,奴婢心里一点都不踏实,陆公子的心思太深了,奴婢根本看不明白,每次和他相处,奴婢的心就像被剖开一样,奴婢想什么他都能一览无遗,可是奴婢真的看不透他,很多时候觉得他离奴婢好远,心思根本就不在奴婢身上……说实在的,小姐,奴婢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总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而奴婢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和他极为不般配。”
少女的心思,卿如晤本就能轻易看透,更何况竹露还说得这般直白。
听了竹露的话,卿如晤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大可不必因为身份的事情而有什么想法,你是我最倚重信任的人,他是殿下身边的得力干将,没有谁贵谁贱,你们是相对等的。但如果是其它原因,我也不能说什么,你且记住一句话,心是你自己的,无论是放它自由还是将它禁锢,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事实上,要成为携手到老的夫妻,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还有很多必要的条件,一则是男子对妻子的忠诚与责任,二则是男女二人是否可以融洽相处。
竹露的担忧卿如晤完全能理解,毕竟陆锦书怎么说也是个富有才学的青年,虽然出身是低了些,但是长孙曌对他委以重任,他日或许可以飞黄腾达,干出一番事业出来,然而竹露只是个普通的侍女,虽说是卿如晤面前的红人,但她只懂舞枪弄棒,只是粗浅地识得一些字,他日陆锦书功成名就,难保不会因二人之间的差距而嫌弃她。
感情一事,局外人看似明白,但是却掺和不进去,局里人糊里糊涂身不由己,最是无可奈何。
竹露显然也明白了卿如晤的想法,她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若陆公子真能成为一个好夫君,那奴婢势必会为了他而奋不顾身,不惧世俗的眼光,但他若不是奴婢的良人,奴婢定会狠下心斩了这段孽缘。”
卿如晤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明白就好,眼下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想,好好养伤,这段时间没有你在身边,我就像断了一只手臂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之前有你提剑守在身边,我无时无刻都是安心的,如今却时刻谨慎小心着,竹露,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就算为了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竹露眨了眨眼睛,红着眼眶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继续为您效犬马之劳。”
“傻丫头。”卿如晤又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