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便宜师父
疼,蚀骨般的疼痛,就像被人用刀片一块块切割着肌肤,又像火烧火燎那般彻骨,她禁不住嘤咛一声。
“好疼……”
“丫头?”
一声呼唤,格外的遥远,仿佛远在云端。
谁在叫她?
卿如晤用力地睁开眼睛,可是眼前的情景就像蒙了层雾,越想看清就越模糊。
忽然,画面一转,眼前浮现了点点火光,而她的身后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向那光跑去,想要掰开缝隙,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明,可是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发现怀里抱着个软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看不清晰。
四周死寂,犹如混沌无边,一声那嘹亮的嚎哭在怀中响起,卿如晤蓦地一颤。
祇儿。
没错,这是她的祈儿。
尚在襁褓中,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的祈儿。
借着微弱的烟火灯光,她往怀里一看,那本该糯米团子般白嫩柔软的祈儿,忽然变成一摊污血,转瞬从她的手中流出。
心顿时被牵痛,她凄厉地大喊一声“祈儿”!谁知却嗓子眼却像被塞了团东西,再悲恸也是无声。
她觉得自己快要哭死过去了,那种剜心断肠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到她的手指忍不住扭曲变形。
“如晤你醒醒!别吓我……你醒醒……”
谁又在叫她?
呵!
她不想听,一句都不想听!
祈儿既已去了死境,她又何必独活?
就这样吧……
死了也好,她实在太痛了!
“不许你离开我!不许!我不许你离开我!”
那声音真好听,可为什么如此悲伤?什么样的人,连悲伤恐惧的声音都能这么好听,好听到她的心也跟着丝丝抽痛起来。
卿如晤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脑袋,她很想甩开那声音,可是越是抗拒,那声音就越清晰,就像空气般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
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闭嘴!”一声怒吼,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白光闪现的过后,一张焦急的俊脸映入眼帘,她无法形容那脸上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伤心而死似的。
“宸华……”卿如晤轻轻唤了一声,可是嗓子却火燎一般疼痛,发出的声音沙哑无力,如被扼住咽喉的公鸭子。
长孙曌几乎是喜极而泣,他别过脸擦了擦眼角,然后扭过头凝着她,眼睛都不敢眨:“嘘!丫头,你先别说话。”
卿如晤想要点点头,可是轻轻一动之下,浑身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她这才发现头上脸上都插着银针,就连身上也都一样。
“我怎么了?”她沙哑问道。
长孙曌柔声道:“你中毒了,多亏凤大夫救了你,你……”
他几近哽咽,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还没死呢!”后面的凤纤粗暴地拉开长孙曌,“让开让开,别耽误我取针,有什么话等我老头子走了,再悄悄咪咪地说。”
长孙曌立刻站到边上,将地方让出来给凤纤。
凤纤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动手开始拔卿如晤身上的银针,一边拔一边念叨:“你这丫头真是福大命大,中这种毒的基本都死翘翘了。”
“什么毒?”卿如晤虚弱地问。
凤纤淡淡道:“荨麻的毒,而且还是高度提纯的毒粉,你的手碰到了之后,粉末飘散沾在你的身上,所以你会觉得浑身刺痛,至于你会晕倒,那是因为你吸入了毒粉,骤然窒息而导致晕厥。”
顿了顿,凤纤继续道:“这毒拔除的时候会剧痛异常,麻沸散都没有用,且因为拔毒的时候不能封住穴道,中了这毒的人,几乎都是痛死的,还好你熬过来了,否则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
听了凤纤的话,卿如晤没有多少反应,她道:“其他人没事吧?”
凤纤摇摇头,无奈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人,放心吧,那几个丫头没事。”
卿如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头轻轻蹙起,她看向长孙曌,还没问出口,长孙曌就已回答她:“放心,我还没有处置她,正等着你醒过来呢!”
“还没有处置的意思是?”卿如晤问道。
长孙曌道:“你先把伤养好,这些事我们容后再说。”
有些话凤纤在场不宜多说,所以卿如晤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看向凤纤,道:“这毒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么?”
凤纤笑道:“有我出手,怎会让你留下后遗症?你放心吧,不仅没有后遗症,就连你体内的寒毒都全部拔除了,你现在的身体很健康,三年抱俩没问题。”
凤纤说话心直口快,根本就不担心会戳到别人的心窝还是其他地方,想到什么就都说了出来,卿如晤有些无奈地看着凤纤:“凤大夫怎么会在这里,还恰好救了我?”
凤纤连忙道:“哎!天地良心,你中的毒可和我没关系啊!我是估摸着你家那口子差不多痊愈了,所以来找你兑现诺言,谁知刚到门口,就被你家那口子用剑横在颈上逼着来救你了!”
凤纤说得声情并茂,甚至还拉开领子让卿如晤看他被剑划破的颈项。
卿如晤被他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猛烈地咳了几声。
长孙曌连忙为她拍了拍背,待卿如晤缓过来后,他却是扭头看向凤纤,道:“太子妃想是想问你,那所谓的条件是什么?”
凤纤意外地看了长孙曌一眼,显然他没有料到长孙曌竟然知道卿如晤在想什么,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拍了拍膝盖,叹道:“眼看我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了,但是没有一个可以传承我衣钵的弟子,我看这丫头顺眼,所以想收她为徒。”
凤纤一身医术高深莫测,更是解毒制毒的个中高手,能成为他的弟子的确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但是凤纤此人深不可测,亦正亦邪,敌友难分,长孙曌打心底里觉得他找上卿如晤一事太过蹊跷,虽说他于卿如晤有恩,但长孙曌并不想卿如晤过多的接触此人。
思及此处,长孙曌开口便要拒绝,谁知却被卿如晤抢在了前面:“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床上的卿如晤已然挣扎起身,跪在床上向凤纤磕了三个响头。
在卿如晤心里,她想的其实非常简单,无论凤纤接触他们有什么目的,她现在都不在乎,她只希望能和凤纤学好解毒的本事,以免长孙曌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凤纤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嘿嘿,乖徒儿,好说好说。”
说着,就要伸手去扶卿如晤起身,却被长孙曌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
凤纤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双手耸了耸肩,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的无所谓:“乖徒儿,你告诉为师,你这身下毒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卿如晤被长孙曌扶着躺了下来,待躺好后,她这才道:“从书中学的。”
凤纤叹了口气:“原来是半吊子功夫,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怪不得被别人偷袭都察觉不到,你听好了,做了我的徒弟以后,绝不可以如此丢人!”
卿如晤笑着应道:“是,师父。”
凤纤还想要说什么,长孙曌看着他的眼神,已然变得冰冷,逐客的姿态甚是明显,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太子爷就会割了他的舌头一样。
凤纤不由得缩了缩脑袋,连忙道:“我累了我累了,肚子也饿了!”
长孙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吩咐青枫道:“给凤大夫拾掇出一间清静雅致的院子,无论凤大夫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伤天害理违背道德,都尽可能地满足他。”
青枫得令,将一脸不情愿的凤纤带了下去。
待凤纤走后,长孙曌将卿如晤捞起来紧紧地抱住:“丫头,你没事真好,我无法想象如果你出了事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卿如晤伸手捧着他因恐惧而变得扭曲的面庞,柔声道:“宸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和你过完这一生,怎么舍得轻易离你而去?”
长孙曌搂着她,就像搂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遍问道:“还疼吗?”
卿如晤摇摇头:“凤大夫拔了银针以后便不疼了,现在只是觉得浑身乏力,不太有力气。”
长孙曌连忙将她放在床上躺好,柔声安抚:“没力气就别动,你想做什么呼唤我一声即可。”
卿如晤轻轻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把明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