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劫数
卿如晤面色平静如湖,底下暗流涌动:“要是她下定了决心,不用我帮她也能成功,若是她有所犹豫,就算我帮也无济于事,且先看看吧!”
荷风轻轻地“嗯”了一声。
卿如晤侧过头,正好看到荷风纤细的腰身和平坦的小腹,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了出口:“荷风,你和青枫是不是因为顾及我,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孩子?”
荷风一怔,随即道:“小姐,您别多想,是我和青枫觉得此时并不是要孩子的时机,所以这才没有要,与小姐并无关系。”
卿如晤抬眸认真地看着她:“荷风,你我相处了这么久,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的?我知道你和青枫都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正因为这样,你们心底必定很想要个孩子,让你们找到真正的家的感觉,其实不用顾及我,你若是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很高兴。”
荷风跪了下来,紧紧地握着卿如晤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小姐,您不要这样想,我们不要孩子也只是想着伺候您和殿下方便,并没有其它的意思,眼下时局未定,您和殿下身边可信的人不多,一旦我们有了孩子牵挂,必定不能伺候妥帖,等尘埃落定之后,我和青枫才打算……再者,竹露还没有婚配,我也不想跑在她前头太多。”
卿如晤拍了拍荷风的手,道:“有你和竹露在我身边,我很放心。”
“还没回来么?”长孙曌坐在桌前,视线聚焦在公文之上,淡淡地问道,然而尽管他极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那双幽邃的双眸仍时不时往青枫这边瞟。
青枫努了努嘴,道:“暗卫来报,说是相爷新纳的十一姨娘实在跋扈,竟把太子妃气昏了过去,属下估计太子妃这一宿是不会回来了。”
“竟有此等嚣张的女子?!”意识到自己失言,长孙曌连忙改口,“本宫是说,哪家女子这么猖狂厉害,竟连太子妃都能气昏过去。”
青枫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无比夸张:“主子你不知道,听闻丞相十分宠爱那个女子,宠得她嚣张跋扈,处处针对主母林氏不说,还时常惹得相爷和老夫人争执不休,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心情抑郁的太子妃气昏也不足为奇。”
长孙曌执笔的手一顿,幽幽道:“有话就说,别阴阳怪气的。”
青枫挠了挠头,道:“我的主子哟,你要是担心娘娘,那就赶紧去看看吧!”
长孙曌没好气地道:“她有手有脚有脑子,我担心她做什么?”
青枫又翻了个白眼:“我说主子,你们这是何必呢!一个虽然整天板着脸,却还是认真地打理对方的饮食起居,一日都不曾落下,一个虽然怄着气,但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却还不忘问对方的状况!分明关心着对方,却还死鸭子嘴硬!属下看着都替您捉急!”
长孙曌终于将手中的公文甩在桌上:“那你说怎么办?她气成这样,要是本宫与她说话,再惹得她更生气的话怎么办?”
青枫情急之下,竟有些口不择言,心里想什么立即脱口而出:“主子,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要用才行啊!从前没有将娘娘娶到手的时候,您尚且能厚颜无耻地撒泼耍赖,如今娶到手了,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了么?啧啧,属下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
意识到气氛沉滞得让人窒息,青枫连忙改口,道:“主子,我觉得都怪娘娘不好,怎么能跟你怄气呢对不对,您这边什么事都没有,她那边反倒憋屈得不行,竟被一个小小的妾室气得昏迷不醒。”
“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长孙曌阴冷地看了青枫一眼,拉过披风披在身上,大步向门外走去,“听说卿相有意举荐杨姨娘的父亲杨大人为正四品盐运使,随便收罗些杨大人的为官不正的证据,然后去和吏部尚书打个招呼。”
“得令!”青枫愉快地应了一声,快步跟在长孙曌身后。
卿如晤正熟睡的时候,忽然一阵冷风扑来,将她惊得一个激灵,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借着桌上那盏昏幽的烛光,先是一双黑色云纹鞋映入眼帘,接着便是一抹岿然不动的玄色衣袂,那暗夜色落了雪,晶莹地挂在上面,正慢慢变成水珠滑落下来。
不用往上看,卿如晤也知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她毫不犹豫地翻过身,拉过被子往头上一蒙,硬是不吭声。
忽然,几声窸窣声响起,冰凉的胸膛便贴了上来,中衣上带着的寒意瞬间侵袭而来,冻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凉。”
最初的寒意过去之后,一股暖意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那是他身体散发出的温度,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感觉。
“丫头,我冷。”身后的人用低沉的嗓音委屈地道。
“冷就去向火,跟我说做什么?!”卿如晤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往后靠去。
长孙曌凑到她的耳边。轻笑道:“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可爱。”
卿如晤用手肘往后用力一捅,恼道:“你嬉皮笑脸的样子真难看。”
“好好好,我难看,我是天底下最难看的人了。”长孙曌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只要你高兴,别说难看了,就算你说我阴险狠毒冷酷无情,我全部都认了。”
“油嘴滑舌!”卿如晤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却没有多少力度,听在长孙曌耳里,甚至有种撒娇的感觉。
“会骂人了,会骂人了就好!”长孙曌将下巴埋进她的颈间,“丫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煎熬,一颗心无时无刻都像被千军万马碾过一样,难受得要死,我害怕得不敢开口跟你说话,就怕我再说错一句,你就会离我而去。”
“你要是不开心,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别这样,我……我实在承受不住。”
卿如晤将他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长孙曌大叫起来:“丫头,你谋杀亲夫啊?!”
“你不是说打你骂你都可以?这点痛都忍不了了?”卿如晤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不疼,你再咬!”长孙曌连忙又将手伸了过去,却因太过激动,不小心就撞上了卿如晤的鼻梁,而手上沾着的口水也糊到卿如晤脸上。
卿如晤痛得捂住鼻子,眼泪簌簌而下,那模样看在长孙曌眼里,就像受了委屈痛哭的孩子,吓得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丫头,你别哭!”长孙曌一个旋身进了里边,面对着卿如晤轻声哄道,他的双眸在微光下璨若星河。
卿如晤摊开手,就着微弱的光一看,手心猩红一抹,竟是那滚烫的鲜血,她顿时怒吼一声:“哭你大爷!我这是痛的!”
长孙曌一怔,随即忍不住狂笑起来,见卿如晤对他怒目而视,他连忙止住笑意,只是那双肩仍然抖个不停。
卿如晤连忙起床找来手绢捂住鼻子,恶狠狠地剜了长孙曌一眼:“很痛的,不信你试试!”
长孙曌直起身,伸出大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的颈搭在臂弯上,然后去扳开她捂住鼻子的手,柔声道:“你怎么这么爱流鼻血呢?放手我看看,别捂得太紧,当心压迫到鼻梁,反而止不住血。”
卿如晤听话地将手放开,任长孙曌轻轻为她揩去鼻子周围血迹,烛光悄悄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那冷峻的线条犹如雪峰般凌厉,一双眸子幽深如潭,探不见底,可是她却一下子读懂了其中蕴着的关怀之意。
忽然鼻子一酸,眼泪猛地就滚了下来,这个动作牵动了方才被撞伤的鼻梁,眼泪顿时流得更凶猛了。
“你弄伤了我的鼻梁,做错事都不知道道歉,你傻么?!”
长孙曌自然知道所谓的做错事不仅是撞伤她的鼻梁这一点,只不过被她借题发挥而已,但是还能怎么办?早在看到卿如晤眼泪的那一刹那,他的一颗心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丫头,你根本就是我的劫,不得不渡,却又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