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真不是个省心的

  卿如晤肯定地点点头:“那要看祖母能做到何种地步了。”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年纪,我也看开了,儿孙在贤不在多,十个孙子都比不过一个孝顺的,卿家有你、怀璧和玮丫头就足够了,祖母再也不奢求枝繁叶茂。如果杨氏根本不在意腹中的胎儿,让她生下来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若你觉得有必要,无需留着。”
  “孙女明白。”卿如晤点了点头,她缓缓起身退了两步,行了个晚辈礼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睛:“素心,不知是不是我前世造了太多的孽,今生才这般无奈,因为杨氏,彧儿和我算是生分了。”
  素心连忙拍了拍老夫人的背,柔声安慰道:“老夫人,您是个有福气的,太子妃对您孝顺有加,虽然出嫁了仍然时时刻刻惦记着您,二小姐近日来也长进不少,变得越来越出息了,至于二少爷,他的成绩从来都在书院里名列前茅,心智人品相貌样样出众,您有这样好的孙子,是别人都求不来的福气!”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素心的手,叹道:“你最会哄我开心。”
  与此同时,卿如晤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去了永乐斋看望杨氏。
  卿如晤来到永乐斋的时候,杨氏正半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唇上泛着白沫,虚弱得让人心疼。
  “太子妃娘娘。”杨氏见卿如晤进来,连忙起身想要向她行礼,却被卿如晤按了回去,“姨娘现在怀着弟弟,无需与本宫多礼。”
  杨氏露出一个娇怯的微笑,幸福地看了一眼肚子,问:“娘娘怎么来了?”
  卿如晤清浅笑道:“林氏毒害你一事已经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本宫耳里,本宫挂心弟弟的安危,便回来看看你。”
  杨氏柔顺道:“多谢娘娘关怀,妾身无恙。”
  卿如晤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她一眼,道:“其实本宫今日来,是想替林氏求个情的,祖母已经年老,实在不宜再为相府的琐事操劳,林氏是祖母扶上位的,她犯了错误祖母自然要保,否则一旦她的错处无法挽回,别人就会笑话是祖母看错了人。可是这样一来,势必让你和父亲不痛快,一家人也因此生了嫌疑。”
  “姨娘,本宫知道你委屈,可是我们女人,嫁了夫君后哪里由得了自己?再者,祖母是一家之主,她也有自己的考量,于公于私她都得保住林氏这个正妻,父亲已经娶过两个正室了,若是第三个再出问题,他必定会落个克妻的名声,到时候朝廷里的人还不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父亲是丞相,如何能与众官员疏远了?!”
  “当然,本宫说这些并不是在说你错了,毕竟宠妾灭妻的人是父亲,是父亲执意护着你,执意要因为你处置正妻忤逆不孝,这些事情孰是孰非本宫心里都有把称,绝对不会随意错怪你……可是在外人看来就不一样了,外人只会觉得是你狐媚惑主,而父亲昏庸不孝。”
  “姨娘,你也是相府的一份子,与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希望你为了父亲的前途名声考虑,可以规劝规劝父亲,让他收敛一些,免得……”
  “免得怎样?”杨姨娘一巴掌拍开卿如晤的手,冷笑道,“太子妃娘娘你嘴上说得好听,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相府考虑,可是妾身又不傻,妾身知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被人踩在脚下,对所有的委屈都甘之如饴!”
  “娘娘您也太高看我了,我杨柳只是一介普通人,只想得到丈夫的呵护与宠爱,至于维护相府的体面和尊严这种事情,那是男人做的,我区区女流之辈,此等事情与我何干?!”
  “再者,我知道主母曾经是娘娘您母亲的贴身丫鬟,您和现在的主母亲近,自然要为她说尽好话做足考虑。妾身不怕得罪娘娘,就在这里把话都说开了,主母害我的胎是事实,我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当然,您要是硬要用太子妃的身份压妾身,让妾身罔顾事实替您办事,那妾身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勉为其难地答应娘娘。”
  杨氏轻柔一笑,笑得有恃无恐,在她看来,太子妃算什么东西,在丞相面前还不是矮人一等尊称“父亲”,再者,太子妃若是敢正面忤逆父亲,直接去找卿彧得了,又何必来她这里装圣人,说这一顿长篇大论。
  林氏抢了她一品夫人的位置,抢了属于她的尊贵与体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林氏的,这一仗她赢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杨氏目光闪烁,表情变幻无常,最终凝成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卿如晤看在眼里,已然明白了她大概在想些什么,唇畔不经意勾起嘲讽——杨氏遇到她,怕是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想到这里,卿如晤霍然起身,指着杨氏,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接着,她便两眼一番,顿时气昏了过去。
  荷风登时怒喝一声:“杨氏,你好大的胆子,撺掇老爷忤逆老夫人还不算,你竟然连太子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竟敢口出狂言害得太子妃娘娘气昏过去!你真当大秦是你杨家的?!要是太子妃娘娘有个三长两短,诛你九族都不足以赎罪!”
  说完,荷风连忙吩咐人去叫大夫,又找人去淑清苑叫来几个丫头,几人手忙脚乱地将卿如晤抬回淑清苑,一派人仰马翻之像。
  待卿如晤被抬走后,杨氏终于感觉到害怕,她连忙吩咐近身吉祥去请卿彧,然后走到妆台前翻出绣花针,猛地往手指头上扎几针,待铜镜中的容颜变得苍白如纸,她这才满意地把针收好,又把血擦干净后,回到了床上躺着,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卿彧到来之时,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冷汗如雨,脸色煞白的杨氏,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柳儿,怎么了?”
  杨氏眼泪猛地就滚了下来,声音也虚弱如蚊吟,整个人像是随时会展翅飞走的蝶一般,可是她说话却是斩钉截铁:“彧郎,你让我走吧!”
  卿彧很震惊,也很疑惑:“柳儿,怎么了?到底谁欺负你了?”
  杨氏抽抽噎噎地道:“方才太子妃娘娘来了,她让柳儿忘了伤子之痛原谅主母,还让柳儿劝着彧郎不要忤逆老夫人,还说现在朝野上下都在笑话您宠妾灭妻,再这样下去彧郎你早晚会丢掉官职声名狼藉……”
  “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东西,只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急着答应太子妃的要求,太子妃便忽然昏了过去,她的近身侍婢荷风放下狠话说要诛妾身九族,妾身不想连累彧郎,还请彧郎将我撵出去吧……”
  这是在暗指卿如晤仗势欺人,还故意装晕陷害她了。
  她每说一个字,卿彧的面色便沉一分,直到最后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你们都下去。”卿彧也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待房里所有的丫鬟都离开后,卿彧转身一瞬不瞬地看着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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