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权相害取其轻
卿如晤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必须得有个交代,长孙泓深知已经骑虎难下,他叫人解了秦义的穴道,冷声问道:“秦义,你与本王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此言一出,秦义眼眶都红了,他根本就没想到主子竟然能记住他的名字,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他看了嘉宁公主一眼,嘴唇颤了颤,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是长孙泓厉害的地方了,平日金尊玉贵的他,根本就不屑于看这些小人物一眼,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用怀柔政策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付地为他付出生命。
就像此时一样,秦义仅仅只是因为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心甘情愿地准备为他去死。
呵呵……
可惜长孙泓千算万算,算漏了嘉宁公主这个蠢货,她见秦义没有说话,还以为秦义在准备供出她的说辞,她指着秦义怒喝一声:“秦义!你可别把脏水泼到本公主身上!分明是你自己色胆包天,觊觎黄小姐的美色,做了如此卑鄙下流的事情,你自裁谢罪吧!”
她疾言厉色的说得飞快,长孙泓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卿如晤听到这里,嘴角高高地勾起,她看向震惊不已的秦义,一字一句地道:“大丈夫死得其所,你真愿意为这种人牺牲一条命?”
秦义苦笑一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一身抱负还没实现,满腔热血却将要溅洒在嘉宁公主这种蠢女人身上,他如何能甘心?!
想到这里,秦义冷笑:“嘉宁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方才不是您让我做的吗?!您说您会将人诓骗到紫竹轩,让我一看到人就抱住,而您则会想办法带人来撞破好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卿如晤看了一眼面色难看至极的长孙泓,笑着逗了一下青鸟:“青鸟啊青鸟,有人要害本宫身败名裂,若非你飞往紫竹轩,本宫可要遭殃了。”
事到如今,众人也明白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嘉宁公主又对太子妃起坏心眼,指使人去坏太子妃的名节,却被黄小姐误打误撞替太子妃挡了一劫。
“嘉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长孙泓的目光钢刀般刮在嘉宁公主脸上。
嘉宁公主还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发现所有的借口说出来都苍白无力。
这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人怀疑卿如晤的“别有用心”,就算有个别心思通透的人认为是卿如晤故意让黄小姐背祸,但是嘉宁公主害人已经坐实,谁又敢说出来惹恼太子妃。
至于长孙泓,在场的人都是满朝文武的家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是对嘉宁公主有所偏私,只怕最后会寒了这些个官员的心,所以他不假思索地选择牺牲嘉宁公主:“来人,将嘉宁公主打上三十大棍,交由父皇处置!至于秦义,则交由黄大人处置。”
嘉宁公主吓得面色惨白,她瑟瑟发抖,哀声求道:“二皇兄,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一句错了就能换回黄小姐的清白名誉?嘉宁,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卿如晤冷冷道。
长孙泓闭上双眼,遮盖住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他挥挥手,王珩毫不留情地将嘉宁公主押了下去。而秦义也随之被带了下去。
卿如晤走上前,蹲下身替黄小姐拉了拉衣裳,柔声道:“可怜的,你替本宫挡了一劫,是本宫的恩人。”
“啪!”卿如晤的手被甩开,黄小姐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卿如晤,“太子妃,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若非你将披风给了我,还逼我来找那只破鸟,我又怎会受此奇耻大辱?!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你个黑心肠烂肚子的毒妇!”
众人像看怪物一般看着黄小姐,心想她莫不是疯了?!竟敢对太子妃如此不敬!
然而卿如晤并未动怒,她收回握着狐裘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道:“黄小姐,你这话实在是太冤枉本宫了,本宫将狐裘给你,完全是为了表达歉意,至于让你过来紫竹轩寻找青鸟,完全是因为青鸟的确飞到了这里,本宫自然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在这里害本宫。”
“那你如何解释我穿上狐裘后,秦义那狗东西把我当成了你?!”黄小姐恨恨地道。
卿如晤耸耸肩,无辜地道:“这个要去问嘉宁公主和秦义了,谁知他二人怎么商量的?!说不定嘉宁公主压根就不敢告诉秦义让他要害的人是谁,只告诉他要去害一个穿白狐裘的女子……所以说,你是本宫的恩人。”
黄小姐落到这个地步,卿如晤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一般人哪里敢要太子妃的狐裘,要不是她贪恋那一块皮毛,她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再说她一逮着机会就到处搬弄是非,那些被她耻笑而名誉扫地的人,难道就不冤枉么?!
黄小姐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跑来的工部侍郎黄大人甩了一巴掌:“孽畜!不得对太子妃娘娘无礼。”
黄小姐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但父亲生气她是万万不敢顶撞的,这是一般闺秀的基本修养。
卿如晤抬手阻止黄大人,轻声道:“黄大人不必紧张,黄小姐替本宫挡了一劫,本宫谢她都来不及,又怎会怪她以下犯上?”
黄大人跪伏在地上,姿态放得很低,卿如晤反复强调黄小姐是她的恩人,不是真的记住了黄小姐的“恩情”,而是在告诉黄大人,黄小姐的事她自然会给其他补偿,但前提是别抓住此事不放。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心,黄大人显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在即将得到的好处和一个名誉扫地的女儿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多谢太子妃娘娘。”黄大人行了个礼,连拖带拽地将黄小姐拽走了。
长孙泓深深地凝了卿如晤一眼,又招呼了众人几句,转身去了喜堂。
或惊艳,或疑惑,或玩味的异样目光中,卿如晤始终平静,就像一条无声的河流般,无论底下有多少暗流涌动,表面仍然平静无波。
新娘子迎进了门,宴席也很快就开始了,长孙泓在前厅接待宾客,几个小姐约着去房里陪伴新娘子,去之前还特地邀了一下卿如晤。
卿如晤想着顾昀华有孕不能出门,使得这场宴会十分无聊,不若去试一试这个二皇子妃的深浅也行,于是她起身随众人一起去了喜房,而卿如玮也执意要陪同。
房门被打开,一个温婉宁静的女子端坐在床上,她着红妆,戴凤冠,眉目含笑,烛光下,显得格外端庄娴静,整张脸冷淡得像朵空谷幽兰般,的确是个极为貌美的女子,值得王家雪藏多年。
卿如晤不禁想,若是长孙泓真的当了皇帝,王云熙一定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弟媳问皇嫂子安。”她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卿如晤,连忙起身行礼。
“都是自家人,二皇子妃不必多礼。”卿如晤淡淡地回了一句,嘴里虽然说着自家人,但还是客套地叫了一句二皇子妃。
卿如晤就是这样,绝对不愿意与人虚与委蛇,宁愿真刀真枪地干仗,也不愿意对不喜欢或者不相干的人陪笑脸。
王云熙也不在意,含笑着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喜床上,吩咐身旁的丫头给来人搬凳子坐。
“虽然弟媳身在深闺中,鲜少出门与人交流,但是皇嫂的名字如雷贯耳,”王云熙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初次见皇嫂,果真惊为天人,竟比弟媳脑海中想象的要美上许多,皇兄真是有福气。”
成人世界的规则里,真正需要警惕的不是那些一开始就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人,并非说这些人没有任何危害,而是她们的恶意一开始就摆得很明显,多数不会阴着来。但若是有人突然向你表示出毫无缘由的善意,他要么有所求,要么有所图,总之要长个心眼提防着些。
王云熙显然不是单纯地夸赞卿如晤那么简单,若是卿如晤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谁知她下一句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