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连个寡妇都不放过

  京兆尹将选择权抛给了卿彧。
  事关苏韵雪,如果被京兆尹查出来是她做的,然后王家以此来要个说法,那么苏韵雪免不了背上人命官司,依她的身份,就算卿彧想要保她,也是鞭长莫及的,思及此处,卿彧毫不犹豫地道:“孙大人,卿某认为这是自己的家务事,因此不劳烦你了,我们会自己处理。”
  卿彧的回答,让卿如晤情不自禁地挑起了眉头,她从未想过把前途和荣华富贵看成命一样重要的卿彧,竟然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想要压住此事,这让她震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京兆尹松了口气,既然丞相不追究,他也就更不用追究了,刚想踩着卿彧搭的梯子下去,赶紧从新这棘手的事情里脱身,然而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愿。
  只听见王徽立即冷冷地接道:“相爷,那掉了的可是你的孩子,你这样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真相,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说……做贼心虚!”
  “荒唐!”老夫人沉声道,“彧儿还会戕害自己的孩子不成?王大人,请你慎言!”
  王徽冷笑:“老夫人,相爷没有害自己的孩子,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若舍妹只是一般的妾室也就罢了,可她是我们王家的人,掉的孩子身上也流着王家的血,我们怎会坐视他白白死去,坐视舍妹失去一个孩子而无动于衷?!相爷想要按下此事,是当我们王家无人吗?”
  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王家摆明不会轻易揭过此事,要追究下去了,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时候若是她还拒绝查明真相,不异于状告天下相府做贼心虚。
  如果事情传出去,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这消息风一般在京城女眷圈子里兜一圈后,很可能会演变成“相爷是个变态,将姨娘磨搓得不成人形,怀了孩子都不放过,还被强行堕胎”这样的风言风语,亦或是演变成“相府大小姐心肠狠辣,竟将姨娘逼至流产”……
  诸如此类。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王氏毕竟是皇后赐下的人,如果传出相府苛待皇后族妹,当众打皇后耳光这些话,那就严重了,毕竟皇后的面子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代表着皇帝的面子。
  相府如何敢下陛下的脸?
  看来是不查不行了,不管查出来的情况怎样,相府都可以想办法解决,若是理亏,大不了赔罪道歉,若是真只是个意外,也好堵住王家的嘴,有京兆尹做见证,料想王家人以后也掀不起风浪!
  最坏的结果,那便是此事真的和表姑娘有关,若真是她害得王氏落了胎,最终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想到这里,老夫人很快就有了决断:“孙大人,死去的是老身的孙儿,老身也不希望他是含冤而死的,还请孙大人帮忙查一下老身这个孙儿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也好让老身和王大人安心。”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家人,联想到皇后派的人出现的时机,以及跟着他一同来相府的太医,有许多年断案经验的他,很快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怎么就这样巧呢?
  如果不是事先准备好,怎么皇后一派人来催他、王徽一到相府就正好赶上九姨娘落胎?
  如果不是事先准备好,又怎会顺道请来太医?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皇后想要让九姨娘落胎一事,和相府扯上关系,亦或是和相府的某些人扯上关系。
  想通透后,京兆尹只觉得浑身冰凉,冷汗却涔涔而下,卷入这种争斗的漩涡中,不知他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惊窒到难以呼吸的时刻,卿如晤的声音流水般响起:“孙大人,您按照规矩办事即可,我们相府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是我们的错,我们绝对不会推脱,也不会迁怒于人。”
  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照规矩来,不管到头来是不是相府的责任,相府也绝对不会让他为难。
  不知为何,听了卿如晤的话,京兆尹像是忽然卸去了浑身的重量,整个人呼吸都顺畅多了。
  “多谢郡主体恤。”京兆尹拱手道。
  王徽看着对卿如晤态度明显变好的京兆尹,心头冷哼一声,他想着卿如晤把话说得太满了,只怕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情况下!
  他又想起前段时间妹妹递来的那封信,信上写着关于相府寄居着一个表姑娘的事,她还说想动卿如晤和卿彧其实并不难,只要按死这个表姑娘,自然会让卿彧和卿如晤方寸大乱。
  收到信后,他们便开始布局,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一击必中,虽然他在知道妹妹以这种方式来布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生气,但是转念一想,反正那个孩子也生不下来也是……不如用在刀刃上。
  况且今日的事情有皇后斡旋,就算卿如晤长了翅膀,也绝对飞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王徽心念急转,看着面容平静的卿如晤,以为她对什么都毫不知情,几乎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卿如晤,只要拉下你表姨,势必会牵扯到你,你且看看我怎么一点点将你弄死,也算是为嘉瀅报仇了!
  既然商量出解决方案,老夫人便让人将大家请到座上。
  有了老夫人的态度和卿如晤的话,京兆尹也不耽搁,开始询问几个丫头,小喜又将方才对卿彧和老夫人说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
  “相爷,郡主,此事事关府中的表姑娘,不知……”
  “不可!”卿彧不假思索地拒绝。
  看到京兆尹高高皱起的眉头,卿如晤立即道:“父亲,如果表姨知道自己惹上嫌疑,必定会想办法自证清白的。”
  如此,卿彧也只好点点头。
  京兆尹得了回复,想让衙役去请苏韵雪,但却被卿如晤抢先一步,对站在一旁的顾妈妈道:“顾妈妈,烦请你去将表姑娘请过来,顺便叫上杜若。”
  “慢着!”王徽上前阻止道,“顾妈妈去请,焉知不会将厅里发生的事告诉表姑娘?到时候表姑娘和杜若一合计,想了什么应对之策那就不好了!”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已经认定了表姨就是凶手,卿如晤听了冷冷道:“王大人,顾妈妈是祖母身边的人,她总不会去袒护一个表姑娘吧?”
  王徽冷哼一声:“那可说不好,毕竟若是表姑娘做了这种歹毒的事情被揭发,相府也会丢面子,不是我妄加揣测乱猜疑,实则是人都有私心,我相信老夫人的私心就是竭力维护相府的声誉。”
  王徽丝毫不给老夫人留面子,卿彧听了勃然大怒:“王徽!你不要乱扣屎盆子!你怎可这样同本相母亲说话?!”
  王徽毫不相让,反正和相府已经撕破脸,任何给卿彧找不痛快的事情他都愿意做:“相爷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也是合理怀疑。”
  京兆尹又抬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今日就像本命年水逆那般不顺到极点,吓得他心肝乱战。
  卿如晤眨了眨眼睛,笑道:“孙大人,劳烦你的人跑一趟。”
  不声不响直接让衙役去请人和王徽亲自开口要求可大不一样,若是前者的话,是比较丢面子的,后者则是迫于无奈,传出去人家也只会说表姑娘可怜,而王大人连个寡妇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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