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恶果
卿如晤缓缓站了起来,曼步走到明元郡主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明元郡主惊疑不定:“长安郡主,你想做什么?”
“明元郡主,不是我要耍赖。”在场没有男宾,卿如晤徐徐拉起裙角,但见她脚腕上裹了一层薄薄的手绢,手绢上渗出点点炽艳红梅,“实在是方才被烫伤了,不能跳舞。”
明元郡主几乎脱口般道:“那你刚刚怎么不早说?!”
卿如晤笑道:“明元郡主,这婢女害得我受了伤,若是我挂在嘴上,岂非让郡主于心不安,为了不影响郡主的心情,那我只好按捺不言了。”
她站立的角度十分讲究,拉起裙角的时候能让在场所有的人看到她脚腕上的伤口,如此,明元郡主便不能逼迫她跳舞了。
明元郡主见计划落空,心底又气又恼,但又无处可以发泄,她狠狠地瞪了卿如晤的裙角一眼,几乎是咬着牙般道:“算了,既然郡主受了伤,那便算了。”
算了?
怎能如此容易放过你?
卿如晤心头冷笑,她从来都不会让害她的人好过!
思及此处,她无比自责愧疚般道:“明元郡主,我的书法还算过得去,燕王曾称尽得颜公真传,就让我写一段祝寿词为郡主贺寿如何?”
薛溶月立即接道:“燕王都欣赏的书法,想必一定是登峰造极的。”
其他几位小姐纷纷赞成。
明元郡主当然不想要她的鬼画符,但此时又不好拒绝,否则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她转念一想,写字也是一种费功夫的事儿,既然不能要求她跳舞,何不借此为难一下她?
想到这里,明元郡主笑道:“祝寿词多没新意,不如长安郡主帮我默写一遍《女戒》如何?我自小长在军中,整日舞枪弄棒,很少接触这些东西,如今我也回京了,正想将这些东西捡起来学一学,若是长安郡主能为我默写一篇,我整日吟诵学习的时候,看到长安郡主清秀飘逸的字,学习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事实上,女戒一共有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如果将它默写完毕,至少要花费几个时辰。
另一方面,她说的是“默写”,而不是“誊抄”,《女戒》是世家大族女子的必修课,若是卿如晤默写不出来,那会被人耻笑。
所以明元郡主提出这个要求,摆明了就是刁难于卿如晤。
众人既然来参加寿宴,必然做好了虚耗整日时间的准备,所以听到明元郡主提出这个要求,也不出口反对,心底还隐隐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明元郡主不弃,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卿如晤也不推迟,丫鬟很快就在凉亭的桌上毛毡,并端来文房四宝。
卿如晤拈起毛笔,将袖子轻轻挽起一些,然后开始凝神在纸上写着,她本就博闻强记,区区一本《女戒》默写下来不是难事,所以她很快便写完了第一章。
众人被她露出来的皓腕吸引过去,目光随着那莹润白净的一截晃来晃去,丝毫没有注意道她在蘸墨的时候,都要轻轻抖一抖毛笔。
“明元郡主,第一章已经完成,请过目。”约莫一盏茶时间,卿如晤已将第一章默写完毕,递交到明元郡主手中,“不知这字能否让明元郡主满意。”
明元郡主接过卿如晤递来的几张宣纸一看,顿时发不出声了。
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墨香,一个个簪花小楷映入眼帘,那字飘逸灵动,笔锋容与,端的是风流俊秀。
不得不承认,卿如晤的字是她见过的最妙的字之一。
卿如晤见她没有发声,将笔隔下,轻轻笑道:“明元郡主,剩下的不如等我回家后写好送来,否则大家看着我写字也是无趣。”
干坐着确实无趣,众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明元郡主只得点头,让人撤走桌上的东西。
她死死的盯着卿如晤,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一丝异样,可是并没有。
卿如晤坐回座位上,再次与盯着她的明元郡主四目相对,她嘴角挑起,含着一丝戏谑和蔑然。
下一刹那,明元郡主只觉得背上奇痒无比,那种痒捉摸不透遍布满背,随即从脊背向四肢弥漫扩散,很快流满全身。
她想伸手去挠,却不知道先挠哪里,整个人瞬间犹如万蚁噬心般煎熬。
“明元郡主,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非是不满意我提出回家再写这个提议,你若是不满意,直接提出来,我很好说话的。”
卿如晤嘴上情真意切地说着,心底却在冷笑。
早在换衣裳的时候,精于制毒和解毒的她早就发现这衣裳被动了手脚,也大概猜出明元郡主想做什么,所以她立刻吃下竹露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然后将脚伪装成受伤的模样。
之所以明元郡主会中毒,那是因为她在写字的时候,在墨汁里下了毒,那毒很快就会随风飘逝,但却足以将拿着宣纸的明元郡主毒翻。
而且,不止是痒这么简单……
明元郡主面色十分古怪,已经渐渐变得狰狞,她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没有这回事!”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眉头不由得高高蹙起。
忽然间,她的脸上、颈上、手上,所有露出来的地方开始泛红,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个个铜钱般大小的脓包,然后,又一个个的相继爆开。
就像反复被火炙烤的豆荚一样,开始哔剥爆裂,溅出大滴大滴的脓液。
“啊!”被溅到的李陵萼惊呼一声,接着惊叫声连成一片,凉亭里顿时乱作一团,众人忙作鸟兽散,生怕被那浓稠的黄液溅到。
明元郡主顿时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她乌发散乱面容狰狞,声嘶力竭地嘶吼出来。
赤金罗裙皱成一团裹在她身上,染了尘埃泥土不复方才华贵的风采。
冰河早已被吓到,却不敢贸然去扶她。
“还不打晕她!”卿如晤敛住嘴角的笑意,连忙对着目瞪口呆的冰河厉喝一声。
冰河如梦初醒,连忙点了明元郡主的昏穴,她这才停歇下来,身上的脓包也不再爆裂。
“脱下外披将明元郡主盖住,抱进房里去,然后赶紧去请太医。”卿如晤又吩咐了一句。
冰河手脚麻利,很快将明元郡主抱进了房间里,然后着人去叫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