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泥双结同心带
长青堂。
老夫人握着卿如晤的手,有些担忧地道:“如晤,今日的事祖母都听说了,我觉得你这样做有些不妥。”
卿如晤问道:“祖母认为有何不妥?”
老夫人叹息道:“明元郡主忽然回到了京中,必定和陛下脱不了干系,由此看来她必定是陛下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选之一,若真是那样,你们日后免不了要一同相处,过早结成仇怨总归不好。”
“做人如做事,要懂得迂回,你可以用更好的办法去和她做朋友,没必要为自己树一个强大的敌人。”
卿如晤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殿下有别的女人就没有我”这句话,扬起唇角:“祖母,我不耐烦和明元郡主这种人做朋友。”
老夫人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卿如晤耐着性子解释道:“她骑马撞了我,不但没有道歉,反而将我的马杀死,由此看来她明显对我带着敌意,一上来就想着怎么打压我欺辱我,我若是忍气吞声让了她这一回,那势必得让她第二回第三回,从此以后我便会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虽然孙女明知道和她争执会惹人非议,但孙女也不能相让,这不仅事关孙女的尊严问题,也关乎到相府的尊严问题,总不能叫人家觉得,相府的女儿不如镇南王的女儿。”
说到这,卿如晤的目光中露出坚定之色:“祖母,殿下对我用心,我也应该对他用心,孙女既然下定决心要和殿下一起,那便有迎接前路艰难险阻的准备,若是一个明元郡主便让孙女退缩,那孙女怎配站在殿下身边?”
老夫人被她说得张口结舌,半响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说什么都有理,既然你心里已有成算,那我这老婆子就不操心了!不过,殿下的马你准备怎么处理?”
卿如晤轻轻笑了起来:“到了此时明元郡主都没有上门讨要,想必殿下已经将此马送给了孙女,既是如此,孙女便坦然接受就是。”
老夫人脸色一沉:“胡闹!殿下的马你也敢要?”
卿如晤嘟嘴道:“自然是不敢要的,过几天孙女便让怀璧以它不适应相府的环境为由,将马送回太子府。”
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后,卿如晤回了淑清苑。
青枫正在淑清苑正厅等着,荷风为她沏了一盏茶。
卿如晤刚回到淑清苑,青枫立即起身行礼,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卿如晤手中,笑着道:“长安郡主,这是主子亲手所作,请您快打开看看。”
这是一只精巧的雕花楠木机关盒,上面嵌着一块华润的玉,卿如晤拿在手中,推动盒子上的机关,“咔”的一声,机关盒被打开了,现出里面的一枚长生结。
奇怪的是,这长生结不是由红线编织而成,那样子……竟然像是头发!
看出了卿如晤的疑惑,青枫笑道:“主子还有一句话让属下转达给您,‘金泥双结同心带,留与记情浓’,主子说了,郡主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这是他的发么?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
心绪潮湿润泽,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卿如晤点了点头。
青枫又道:“主子还说,待他生辰那日便会向陛下请旨赐婚,这期间可能会遇到一些艰难险阻,不管发生什么事,还请郡主一定要相信他。”
卿如晤点点头,从妆台上拿起一把剪子,绞下一缕青丝,结成同心的模样,装入一个荷包中,然后递到青枫手里。
“转告你家主子,他的心意我都明白,不管这条路千难万难,需要历尽多少艰辛,需要克服多少障碍,我都陪他。”
青枫得令,笑着告辞了。
窗外的树被风吹动,舒展着嫩绿的叶子,树影摇曳缠绵茜纱窗棂,庭院里锦绣缤纷,柔媚的阳光流淌在地上。
卿如晤只觉得,那阳光就像一层透着暖意的蜜,将她整颗心裹了起来。
不一会儿,刘管事来了,递上了一张帖子,恭敬地道:“大小姐,十五日后是明元郡主十八岁芳诞,郡主邀您去参加。”
卿如晤接过帖子,封面是烫金的,上有牡丹金凤纹,流光溢彩华贵斐然。
打开一看,卿如晤问道:“徐管事,你去回了郡主府的人,十五日后我必会准时到场。”
徐管事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卿如晤将帖子递给荷风,淡淡地道:“收好了。”
荷风担忧地道:“宴无好宴,恐怕这明元郡主不安好心。”
卿如晤看着外面的天色,忽然间乌云滚滚而来,很快便铺满天际,她的眉宇间似蒙上了一层云翳:“不安好心算什么,她都向我示威了。”
荷风一怔,打开帖子看了一眼,道:“镇南王有自己的府邸,明元郡主回京,不住自己的镇南王府,不在自己的镇南王府举办宴会,反而在太子府举办,她还真是嚣张!”
卿如晤勾起唇畔:“她有陛下的支持,这是恩宠,不是嚣张。”
荷风拧眉:“小姐打算怎么办?”
卿如晤笑容依旧:“自然是要去的,摆了这么大阵仗,我要是不去,那就太不给郡主面子了。”
十五日之期很快便到,这日清晨,微风拂露,阳光柔媚。
朝槿为卿如晤挽好柳髻后,征询地道:“不知今日您想穿什么?”
朝槿这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要问过她的意见。
卿如晤挑了一只簪花镂空白玉簪斜斜别在髻上,淡淡地道:“今日出席宴会的人非富即贵,我既是郡主,自然不能穿得太随便,但也不能一反常态,穿得姹紫嫣红的,去将我那件金碧百褶叠云锦拿来。”
朝瑾替卿如晤披上外披,碧绿的叠云锦用金线绣着云蔚,行动间粼粼闪着光,华美但不十分耀目。
卿如晤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配饰太过素淡,又戴了一对金宝翡翠的耳环,别上一只玲珑珠翠,在腰间系上一块莹润无暇的玉佩。
一切打理妥当后,卿如晤整了整衣裳,又去长青堂请过安后,便乘着相府的马车前往太子府。
卿如晤下车后,将荷风留在车内,领着竹露进去了。
一踏入太子府,竹露几乎惊掉眼珠,虽然只是生辰宴,却夸张地挂上了红绸,大片大片的红,漫迷人眼。
廊下每隔几步便摆了一盆牡丹,姹紫嫣红争艳斗丽,好一派富贵锦绣的景象。
“听说是陛下特命礼部督办的,这礼部的人还真是有眼色,哪儿香去哪儿,如今瞧着陛下看中明元郡主,就赶上着巴结,你看看布置成这样算什么?”顾昀华忽然窜出来,在卿如晤身边轻声细语地道。
卿如晤睨了她一眼,笑道:“礼部若没有陛下的授意,也不敢这般张扬,看得出来陛下的确很看中明元郡主。”
顾昀华不以为意地道:“我瞧着今日准没好事情。”
卿如晤低笑道:“你这张嘴,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便是。”
顾昀华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生辰宴设在相府花园,当卿如晤和顾昀华携手来到花园时,许多名门千金已经到了,正众星拱月般将明元郡主围着,轻声细语地交谈着,时常逗得明元郡主掩唇轻笑。
今日她穿了一件紫菱金丝绸百褶凤裙,玲珑珠翠,环珮璎珞,金宝翡翠,浑身上下光彩熠熠,摇曳生光,显得贵气逼人,再配上那一双黝黑的眉眼,更添了一种凌傲的气质,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顾昀华轻嗤一声:“你瞧她这打扮,生怕被谁盖了过去似的,真是戳眼睛,我最看不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了!”
卿如晤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昀华,你少说两句。”
顾昀华嘟嘟嘴,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那朵妖冶诡异的黑心花。
“两位郡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明元郡主瞧见她二人,眼前一亮,立即起身招呼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