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全在你
卿如晤伸出洁白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缥碧的水面,微波粼粼荡漾,缸里那尾红色的小鱼倏地钻进莲叶底下,只看见尾巴轻轻摆动。
“山人自有妙计。”
正此时,卿彧身边的陆锦书来了:“大小姐,永乐斋的九姨娘有滑胎的迹象,事后查出来与厨房管事莫大娘用白头翁的花朵熏衣裳有关。”
“那莫大娘已经招供了,说用白头翁熏衣裳可以祛除体味的消息是从淑清苑传出来的,老爷让您去永乐斋一趟。”
卿如晤将鱼食放到一旁,笑着道:“好!”
卿如晤和陆锦书刚走进永乐斋的屋子时,一只茶盏猛地迎面甩来,砰地砸在卿如晤脚下,摔得四分五裂。
“卿如晤!”声音响起的同时,卿彧聚满怒容的脸显露在隔着内室与外厅帘子后面,他脸色铁青胸膛不停起伏,显然怒到了极致。
空气骤然变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气来,屋内几个丫头吓得面色苍白,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前,纤弱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当朝一品滔天的怒意。
在这强烈的威压下,卿如晤的身体笔直得像一株苍劲的松,而她美丽的面庞,温柔得像一碗凉水,她收回目光,低眉顺目地行了一个礼:“父亲,您找女儿有何事?”
卿彧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道:“是不是你传出消息说用白头翁的花来熏衣裳可以祛除体味?”
卿如晤扬起头,一脸震惊地道:“什么白头翁,您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不明白?!”卿彧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指着卿如晤,疾言厉色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竟然去害九姨娘的胎!”
卿彧盛怒之下,众人看了都顿时觉得腿肚子打转。
卿如晤神色从容,平静地道:“父亲,女儿最近在淑清苑待得好好的,与九姨娘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去害九姨娘的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爷!”帘子被一只纤美的手掀开,赤霞公主盈盈走了出来,她的神色有些憔悴倦怠,但用香粉仔细地修饰了一下,倒是看不大出来,反增了几分柔弱的病态美感。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脱痂,只留下淡淡的一抹痕迹,微微泛着粉粉的嫩红。
“如晤心性坚韧,御座面前都不曾屈服,她又怎会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滔天罪恶,你先别生气,我们慢慢审她就是,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看她还怎么抵赖。”
赤霞公主说着,将卿彧扶到了外厅的主位上坐下,随即也坐到了卿彧旁边,冷冷地看着卿如晤:“如晤,你院子里的绿菊今日来告诉我,说你指使她将白头翁能祛除体味的消息透露给莫大娘,你可承认?!”
卿如晤挑眉:“白头翁?那是什么东西?”
赤霞公主一拍桌面,恼怒难忍地道:“你还在装傻!那白头翁是一种浑身剧毒的草,它的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莫大娘成天穿着那种毒花熏过的衣裳在九姨娘面前晃,害得九姨娘见了红,肚子的孩子差点保不住,你可真狠毒!”
“九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父亲的骨肉,你也要下这样的狠手!你是想害得卿家枝叶凋零才肯罢休么?!”
卿如晤抬起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赤霞公主,声如碎玉:“母亲,我为何要害九姨娘腹中的胎?”
赤霞公主轻嗤一声,冷笑道:“为何?因为你生怕九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以后会威胁到你弟弟卿怀璧的地位,所以你不惜下如此狠手,也要将九姨娘腹中的胎除去!”
卿如晤表情未变,眼里却噙满嘲讽:“母亲,父亲虽位极人臣,但相国一职并不能世袭,以后怀璧能走多远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您说我担心九姨娘的孩子会威胁到怀璧,请问我担心就姨娘的孩子会威胁怀璧什么?!”
赤霞公主在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自然是担心有人会和怀璧分家产,所以你才要铲除所有的障碍!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我身为你的嫡母,有责任教育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次一定要狠狠地处罚你,好叫你记住教训!”
说着,赤霞公主拔高声音喊了一声:“来人啊!传家法!”
立刻有人端上一个托盘,托盘里静静地放着一根藤条,足有二尺多长、三指多宽,几大棍打下来,必会将后背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有郡主的身份加持,赤霞公主定然不能用其它方式罚她,但是家法这东西是每个家族自己定的规矩,就算是陛下亲临也不能插手妨碍人家执行家法。
赤霞公主倒是便聪明了,知道用嫡母的身份来压她,且不说她只是个郡主,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违背家规、忤逆嫡母!
卿如晤抬起头,看向面容冷肃的卿彧,声音轻轻地道:“父亲,您也认为女儿下手谋害九姨娘的胎吗?”
她的目光仿佛能摄人心魄,卿彧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开口道:“白头翁的花确实会伤胎,这点大夫已经证实了,而且莫大娘和绿菊都已招认,一切证据都证明是你做的。”
卿如晤心底冷笑,面上却淡淡地道:“那父亲想如何处置女儿呢?”
卿如晤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诚实认错,父亲最多罚你在院子里静思己过,但如果你还想抵赖,那父亲只好送你去梅花庵呆着了!相信在庵堂里吃斋念佛,定能洗清你一身的戾气和罪孽!”
赤霞公主在一旁插嘴道:“老爷,不要与她废话!正因你的宽容和慈爱,才让她有恃无恐!大秦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待这种大逆不道的孩子,好好教育可不行!需得打到她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赤霞公主说着,伸手去拿丫头呈上的藤条,将手高高扬起,朝着卿如晤的背上狠狠地甩去!藤条破风的呼呼声顿时响起,在众的丫头不由自主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那血浆迸溅的情景。
然而想象中的痛呼声并没有传来,赤霞公主的手被竹露紧紧扣住,脸上的狞笑还未来得及收敛,便又被气得愈发狰狞:“卿如晤!反了你了!你敢忤逆嫡母不成?”
卿如晤使了个眼色,竹露一把甩开赤霞公主的手,将她推得连连后退,直接撞在了柱子上。
“竹露!你放肆!”
怒喝声响起,却不是赤霞公主的,众人向卿彧看过去,只见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通红的,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