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身
这刻薄的声音,酸溜溜的语气,不是王嘉瀅是谁?
卿如晤正想开口,顾昀华却一把将她拦住:“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不用跟这种人计较。”
顾昀华虽然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却不打算放过王嘉瀅,她瞟了王嘉瀅一眼,笑道:“如晤今日穿的是礼服,自然会显得比平日厚重些。”
“倒是王小姐,京城人人都知道你和如晤不对付,今日人家及笄礼,你却巴巴地赶着来相府观礼,这许久不见,修养没什么长进,脸皮却是变厚了许多!”
顾昀华嘴上不饶人,饶是李陵萼和薛溶月再有涵养,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顾昀华,你放肆!”王嘉瀅当众闹了个没脸,不由得恼羞成怒,指着顾昀华吼道。
顾昀华勾起嘴角:“王小姐,我乃陛下亲封的泰康郡主,我的名讳不是你可以直呼的!”
“唰!”许多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王嘉瀅身上,王嘉瀅如芒在背,尴尬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虽然她被许给长孙泓为侧妃,但毕竟没过门,也不能用二皇子来压顾昀华,一时气得浑身发抖,咬着下唇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嘉瀅表姐,你来了。”早就在一旁观察这边动静的卿如钰,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声道,“走,我带你四处转转。”
王嘉瀅如蒙大赦,狠狠地剜了顾昀华一眼,便跟着卿如钰走开了。
其实卿如钰比王嘉瀅更想给卿如晤添堵,但是今时今日,她已经没了那样的资格和勇气,只得拉着与她同样可怜的王嘉瀅灰溜溜地离开。
有了这样的事,李陵萼和薛溶月也不好意思多待,寒暄了两句也走开了。
“如晤,我瞧着你四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顾昀华悄悄凑到卿如晤耳边轻声道。
卿如晤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卿如钰,只见她打扮和平日并没有多少区别,但是眉眼之间的感觉,确实不像从前了。
“可能是因为怀瑾惨死的事吧。”卿如晤回了一句,便没有多说。
顾昀华也没有多问,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如晤,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多少隔着一层,你自己要多小心。”
“嗯,你放心,我不会叫自己吃亏了的。”
“燕王妃到。”
正此时,相府小厮高声报了一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丰容靓饰的美妇款款而来。
但见她仪态万方,一身青葱翠绿的云锦用金线描着八尾金凤纹样,绣底裙角镶着鹅黄底,一套红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无双。
如此艳丽的打扮却不显俗气,那扎眼的颜色全然被她明丽的面庞给压下去了。
“王妃。”卿如晤和顾昀华笑着行礼,二人将燕王妃引到上坐。
燕王妃拍了拍卿如晤的手,然后扭头看向顾昀华,眼中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卿如晤自然知晓燕王妃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莞尔一笑,连忙道:“昀华,你帮我陪着王妃,我去找一下祖母,她老人家今日还未见到我呢。”
顾昀华虽然烦长孙楚淮,但却对燕王妃抱有好感,闻言连忙笑着一口答应了。
今日观礼的人异常多,整个花园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卿如晤穿过人群来到老夫人身边,却看见她阴沉着一张脸。
而她身侧站着一脸得意的丁姨娘以及头埋得低低的二姨娘。
方才她就早已将两个姨娘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与身穿金色华服,打扮得光彩靓丽,却站在一旁对客人无动于衷的丁姨娘不同,二姨娘衣着淡雅,一袭纯藕色衣裙,仅宽大的衣袖上缀有浅紫贴袖,再无多余颜色。
招待客人时,二姨娘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不亲不疏,不近不远,水一般恰到好处。
确有几分当家的架势,委婉含蓄,不抢主角的风头。
“祖母,出了何事?”卿如晤上前,挽着老夫人的手问道。
老夫人没有说话,丁姨娘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大小姐,今日观礼的人太多,二姨娘准备的酒席不够。”
卿如晤笑道:“这有什么,着人去酒楼再订几桌,让他们尽快送来不就行了吗?”
丁姨娘勾唇,笑意深深地道:“某些人为了拍大小姐的马屁,挖空心思设计了一份‘别开生面’的菜单,那些菜色京里可买不到。”
二姨娘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丁姨娘看在眼里,快意得不得了。
卿如晤对丁姨娘心里那点小九九一清二楚,她巴不得二姨娘错漏一堆,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借机将管家之权夺回手里。
在及笄礼这样的好日子,卿如晤不愿让丁姨娘坏了事,连忙道:“二姨娘,你现在立刻找个得力的人,让他拿着菜单去酒楼问能不能做,如果不能的话,已经准备好的那些菜就都别上了,今日所需全部从酒楼里订,只要能赶在开席前送来,花多少银子都成。”
二姨娘当机立断,连忙去吩咐人准备。
……
此次的及笄礼异常盛大,没有拿到帖子也登门庆贺的人竟有许多,拥挤成群地站在两侧,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随着礼乐声响起,穿着正红色的华服卿如晤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那夺目的红色火焰一般在灿灿的金阳下燃烧着,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泼洒在身后,红衣黑发,衬得她白皙的肌肤如雪一般晶莹。
众人仿佛被瞬间夺去了神智,被缓缓走过来那一抹艳色晃得花了眼睛。
一片抽气声中,卿如晤缓缓走到燕王妃面前跪下,端正敛容,认真地听着燕王妃的训诫。
这时,顾昀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生平最端庄的姿势端着托盘缓缓走过去,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发簪,足金屈曲成行,数十颗鸽子血与翡翠伏成海棠花枝,晶莹辉耀。
行到燕王妃面前,顾昀华恭敬地将托盘呈过去,动作优雅柔美,时机恰到好处。
燕王妃将手伸手去拿发簪,却在碰到发簪的刹那,那只华美的簪子瞬间散了,宝石翡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金枝。
燕王妃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簪有异,乃是大凶之兆啊!”人群中一位老者的声音突兀响起。
整个花园顿时骚动起来,刚开始是小声地咬耳朵,到后面竟然放肆的议论起来。
“女子及笄之礼何其重要,长安郡主的簪子竟然莫名其妙散了,看来郡主果真是不祥之身。”
“是啊!老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诡异之事。”
“我说呢,郡主母亲年轻康健,怎会突然暴毙,必定是郡主克的。”
“怪不得那日宫宴,太史令没有说郡主的新八字怎么样,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要太史令,我也不能说人家当中克爹娘啊!”
“……”
议论声不绝于耳,燕王妃显得有些尴尬,顾昀华则紧紧捏住托盘,眼眶蓦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