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留信

  永乐斋内,九夫人正好整以暇地赏花,闻言立即惊起,不敢置信地道。
  王妈妈面色十分难看,道:“是的,夫人,卿如晤这人心思奇巧,不仅借老太爷之手处置了当年陷害老夫人的妾室,而且还让老太爷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老夫人报了一箭之仇,多年的恩怨全了了,不但没有如我们所想的被气得大病一场,甚至气得两脚一蹬,整个人反而好像瞬间年轻了十岁,回长青堂的时候,拐杖都不用了,也不需要人扶,那龙精虎猛的样子,没个几十年死不了!”
  九夫人目光凛然地道:“王妈妈,你现在马上去散出消息,就说当今相爷拒绝认亲,逼死了父亲的妾室,还把父亲兄弟无情地赶出相府。”
  王妈妈脸色黑如锅底:“夫人,来不及了!卿如晤请了燕王作证,让他们签了和相府恩断义绝的字据,如今她有字据在手,就算老太爷说破天去,也没人会相信。”
  九夫人力竭般坐回椅子上,一脸惋惜地道:“可惜了!多好的一招棋啊,就这样被卿如晤毁了,还让那老东西因祸得福。”
  王妈妈立刻道:“夫人,老太爷突然领着一家人到相府认亲,老爷必定有所怀疑,当务之急是销毁一切证据,不要让老爷查到我们头上,否则依老爷的性子,他必定要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九夫人面色凝重地道:“这事你去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灭证据,哪怕是要了卿老头的命也在所不惜。”
  顾妈妈立即点头:“是,夫人。”
  “对了,顾府与相府结亲一事,结果如何?”九夫人问道。
  顾妈妈答道:“顾大公子没娶成大小姐,反而纳了三小姐做妾,而四姨娘却被送去梅花庵落发为尼,老奴也不知道其中缘故,老夫人和老爷身边口风都很紧,大小姐那边的人自是不用说,老奴根本打探不出更多消息。”
  九夫人轻哼一声,道:“还能为着什么事,定然是柳氏母女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逼得顾家不得不为卿如琅负责,顾家自然不会吃哑巴亏,所以才有了纳妾这种事。”
  王妈妈恍然大悟:“还有一事引起了奴婢的注意,那就是燕王对大小姐青眼有加,还说要替燕王世子求娶大小姐为世子妃。”
  九夫人恨恨道:“卿如晤这妖女,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术,先是勾得太子团团转,后又引得顾昀暄为她着迷,如今竟还被燕王看中,想要娶她做儿媳妇,真是狐媚子东西!”
  王妈妈郑重地道:“夫人,我们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九夫人绞紧手中的帕子,满脸怨毒的地点了点头。
  淑清苑。
  卿如晤坐在案桌前,冷冷地看着跪在前面的惊鸿和鹄影:“说,昨晚是不是你们故意放顾昀暄进来的?”
  惊鸿和鹄影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卿如晤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们要是不回答,我只好去信太子殿下,跟他说我用不起你们!”
  惊鸿和鹄影重重一颤,连忙磕了个头。
  惊鸿道:“小姐,主子早料到小姐会看破一切,他说一旦小姐找属下们问话,就让属下给您递封信。”
  卿如晤挑眉:“什么信?”
  惊鸿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到卿如晤面前。
  卿如晤接过书信拆开,洁白的信笺带着淡淡的香味,展开后几行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那字力透纸背,刚毅遒劲,却和他内敛克制的个性截然相反:
  卿如晤,我说过你要是敢看上顾昀暄那小子,我就给他送十房八房娇妻美妾,我说到做到。死心吧,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和你共度一生同舟共济的人只能是我!
  拿着这信,字里行间好像忽然浮现出一双幽深得无法解读的蓝眸,那眸子带着冰冷而又炙热的情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卿如晤心头“咯噔”一下,将手中的信猛地丢到桌上,随手拿出一本书盖住,好像那信纸上会跑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荷风忍不住莞尔,竹露却不解地道:“小姐,太子殿下给您写了什么?您怎么吓成这样?是不是他恐吓你了?奴婢去找他拼命!”
  说完,一副就要冲出去的样子。
  荷风立即将她拉住。
  卿如晤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那脸上的不自然出卖了她。
  “你们两个老实交代,顾昀暄和三妹的事情可是你们在后面推波助澜?”
  惊鸿立即拱手道:“主子说了,小姐想知道什么,都让属下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鹄影立即接道:“小姐,请您不要怪主子,所有的主意都是四姨娘和三小姐出的,主子也只是把他们需要的东西送上门而已……”
  “她们要找人跟踪顾昀暄,主子便拨了一个人为她们所用,她们需要媚药,主子便找了最强的那种让她们‘买’到,她们想要将顾昀暄骗上床,主子也只是吩咐属下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的事情主子就都没有参与了!”
  卿如晤挥挥手:“下去吧!”
  惊鸿和鹄影小心地抬起头去观察卿如晤的神色,岂料她面色深沉如一汪深潭,让人无法窥其所想,他们只得退了出去。
  惊鸿和鹄影走后,卿如晤挥退所有的人,然后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那纸薄薄的信笺就压在书下,露出小小的一个边角,卿如晤将手指按在那个边角上,轻轻将纸往外拽,可是又觉得不妥,负气般用力一戳,那小小的边角顿时皱成一团。
  窗户开了一条薄薄的缝隙,有冷风吹进来,刀子一边刮在脸上。
  卿如晤没有动,脸颊被吹得深疼,但是心却好像烧了个暖炉,烘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而她的每个毛孔,似乎都溢满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良久,卿如晤拍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收回飞扬的思绪。
  “荷风,竹露,你们进来。”
  二人立刻走了进来,荷风小声道:“小姐,有何吩咐?”
  卿如晤抬起头,双目寒光凛冽:“卿思安找上门一定不是偶然,指不定又是永乐斋的花招,最近你们警醒着点,盯住王妈妈那老东西,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荷风和竹露异口同声道:“是!”
  翌日晚上。
  荷风正在服侍卿如晤喝汤,竹露匆匆走了进来,小声地道:“小姐,王妈妈今日出了一趟门,她去了王家,在王家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
  卿如晤闻言示意荷风放下汤碗,转过身挑眉道:“走的是王家后门还是前门?”
  竹露答道:“后门。”
  卿如晤问道:“你可知王家一共有几扇偏门?”
  竹露想了想,道:“一共是四扇,分布在四个角落。”
  卿如晤又问:“可有哪扇门连着街道?”
  竹露立刻道:“有,东南角那扇门出来就是一条巷子,再走个十来步正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卿如晤思忖了一会儿,道:“王妈妈回王家很可能只是障眼法,她应该是去销毁证据去了。”
  “如此看来,卿思安的事必定是永乐斋的手笔,依永乐斋从前的受宠程度,父亲和她说过前尘往事也不足为奇。”
  “自怀璧被诬陷为私生子一事过后,祖母对九姨娘的态度简直降到冰点,依九姨娘的性子,她必定对祖母恨之入骨,此次九姨娘应当是想借卿思安这把刀去捅祖母的心窝子。”
  竹露愤愤道:“九姨娘也太可恶了,连老夫人都敢下手,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卿如晤唇畔勾起冷笑,道:“以前我太好性子,每次都是别人欺到头上才反击,这次也该主动出击一次了,胆敢伤害祖母,我绝不饶恕!”
  荷风小声道:“小姐有何打算?”
  卿如晤笑意更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敢捅祖母的心窝子,我便挖她的眼珠子,你们俩凑过来。”
  卿如晤在荷风和竹露的耳边低语几句,两个小丫头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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