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二

  不一会儿,陆锦书面色凝重地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手里抱着三个的通体漆黑坛子,坛身都沾着泥土,看不清全貌,但端看那颜色,都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众人伸长脖子,疑惑地看过去。
  监寺却像见了鬼一般,指着坛子大惊失色道:“邪术!邪术!”
  老夫人眉头皱起,卿彧连忙问道:“圣僧,这是?”
  监寺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是南方邪术,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里面装的正是婴儿的尸体。”
  “这个咒术十分毒辣,需得找来三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尸,掏空他们的内脏,再将尸体和内脏各封在装过骨灰的坛子当中。”
  “婴儿魂魄尚浅,斗不过坛子原本装着的魂魄,便会产生怨气,加上死后尸身被凌辱,两种怨气夹加在一起,就成了十分不得了的害人邪术。”
  “若非那位姨娘怀有身孕,腹中的孩子帮您挡了怨气,只怕相爷您……您性命不保啊!”
  好歹毒的心思。
  卿如晤双眼眯起,冷冷地看向监寺。
  他再三强调咒术冲着卿彧而去,但是被丁姨娘腹中的胎儿将本该让卿彧遭受的劫难挡了。
  这不仅能解释为什么丁姨娘怀胎后各种不适,也能解释卿彧为何事到如今还能安然无恙,这样一来,卿彧就会将丁姨娘所受的苦联想到自己身上。
  他越联想就会越害怕,越害怕就会越生气。
  如此,就算有老夫人护着,她卿如晤在卿彧的盛怒之下,也不能全身而退。
  众人听了监寺的话,吓得面色发白,惊恐万状地看着放在地上的坛子,生怕里面跳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方才抱着坛子的三个小厮,更是双眼向上一插,直接晕了过去,但很快便被其他小厮抬走。
  卿怀瑾看着面色冷凝的卿如晤,疾言厉色地道:“大姐,你还说你没有陷害父亲!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丁姨娘原本打定主意做墙头草,若是卿如晤处于上风,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和她一起力战九夫人,但若卿如晤不敌,她也不介意再捅一刀。
  所以看到这个情景,她当机立断,登时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孩子啊!还没出生就遭此劫难,好在圣僧及时发现,否则我们母子的缘分就要尽了。”
  卿彧不敢置信地看向卿如晤,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仿佛随时都会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将她撕成碎片。
  一片惊恐的目光中,卿如晤淡然开口:“圣僧,你说婴儿的尸体和内脏被分别装在两个坛子里,三个婴儿需要六只坛子,可是这里只有三只,另外三只呢?”
  监寺看向卿如晤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魔鬼,他心有余悸地道:“既然咒术是对相爷下的,那另外三个坛子,定然在相爷的院子里。”
  卿彧沉着脸,给陆锦书使了个眼色,陆锦书便又领着几个人去了卿彧的暮梧居。
  果然很快就捧来三个黑色的坛子。
  众人面色惨白地看着,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卿怀瑾嘴角一勾,气势汹汹地道:“大姐,你还有什么话说?!父亲对我们有养育之恩,丁姨娘的孩子更是无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竟对他们下此毒手!”
  做了半天看客的卿如钰,好不容易逮着落井下石的机会,她再也忍不住,指着卿如晤咄咄逼人地道:“父亲,依女儿看,那咒术虽然是冲着父亲去的,却有一箭双雕的效用,大姐分明就是担心丁姨娘生下儿子,威胁到二弟的地位,所以才下此毒手!”
  卿彧一听,觉得颇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卿如晤可恶。
  以前他就觉得这个大女儿桀骜不驯,现在不仅胆敢诅咒他,还毒害姨娘腹中的孩子,简直混账忤逆。
  反正她名声早已毁了,也不可能嫁进天家,这样狠毒的女儿断然不能再留了。
  打定主意,卿彧怒道:“如晤,你我父女一场,我不会将你交给衙门,但你我之间的父女情谊就此断绝!你现在就滚出相府!”
  卿如晤终于被赶出去了!
  简直大快人心!
  九夫人母子三人,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然而,真的会如他们所愿么?
  “彧儿。”老夫人根本不相信卿如晤会做出这样的事,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就算是官府断案,也会给嫌疑人一个辩解的机会,且先听晤丫头怎么说吧!”
  卿彧脑袋里装的都是糠,卿如晤一直都知道,所以她始终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卿彧的话而悲恸欲绝。
  在老夫人开口后,卿如晤淡淡地道:“在我院子里找到,就能说明是我做的么?”
  九夫人闻言,开口附和道:“是啊!在大小姐院子里发现,也不能说明是大小姐做的,有人存心陷害也说不定。”
  听了九夫人的话,监寺斩钉截铁地道:“施术的用的坛子,必须放在施术者和被施术者的院子里,并且在坛子底下压着被施术者的生辰八字,以及与之相冲之人的生辰八字,才算成功。”
  “若东西是别人放在大小姐院子里的,根本没有作用,所以,只能是大小姐放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卿如晤拍了拍手掌,笑着道:“监寺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博闻远达,如晤佩服。”
  说着,卿如晤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走到坛子旁边,掏出袖子里的帕子,将坛子的盖子包住,然后打开盖子。
  众人幻想了千百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只见坛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婴儿的尸体,而是满满的一坛清水,正在散发着幽幽的冷香。
  卿如晤笑道:“监寺大师,这是梅花上的雪水,那日我采了很多,便储存在坛子里埋入地下,待明年再取出来泡茶,怎的就成了毒害父亲的东西呢?”
  “不可能!老衲不可能算错!”监寺不顾仪态,慌忙地揭开其余坛子的盖子。
  让众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之前从卿如晤院子挖出的坛子里,无一例外都是冰冷的雪水,而从卿彧院中挖出的坛子里,竟是一些恶心的脏器。
  众人面色一变,九夫人更是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坛子明明被余安埋进了卿如晤的院子,怎么会换成了雪水?
  卿如晤以手捂眼,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地道:“原来真有邪物啊!我还以为监寺大师是在耸人听闻,骗取做法事的佣金呢!”
  说着,卿如晤一脸歉疚地看向监寺,不停地道歉道:“圣僧,真是对不起,如晤不该怀疑你!”
  监寺脸色难看至极,但又不能说什么。
  这时,丁姨娘察觉风向变了,立即开口道:“原来咒术不是大小姐下的,那又是谁呢?”
  说完,她松了口气,幸好刚才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否则她一定死得很难看。
  卿如晤若有深意地看了丁姨娘一眼,然后走到老夫人面前,委屈地道:“祖母,真不知道谁那么那么丧心病狂,竟用这种恶毒的手段诅咒父亲和丁姨娘。”
  老夫人一拍桌子,拔高声音道:“查!给我去查!”
  老夫人说完,顾妈妈和陆锦书领着一拨小厮浩浩荡荡走地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二人这才回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三个黑色坛子,以及一个箱子。
  “从哪里找到的?”卿彧黑着脸问道。
  顾妈妈欲言又止,一张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陆锦书上前一步,道:“回老爷,相府所有的院子,除了老爷所居的暮梧居外,其余的我们都搜了,没有一处遗漏。”
  说完,陆锦书看了卿怀瑾一眼,便不再说话。
  在顾妈妈欲言又止的时候,九夫人心里莫名地涌起不祥的预感,此时预感愈发强烈。
  老夫人沉着脸道:“除了各院心腹和监寺大师外,其余的人都下去。”
  待一干人等都走后,老夫人这才道:“锦书,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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