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霸道

  “你究竟是谁?”他开口,眼神愈发凌厉。
  卿如晤呼吸一窒,抬眸望着他:“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长孙曌弯下腰,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将她整个人提起来,逼她与自己对视:“不要再装了!雨夜那日,我从你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你早已认识我;宫宴那日,你知道我已怀疑你,你便提及你母亲如何遭卿相不公平的对待,转移我的注意力,暂时消除我对你的怀疑;赏花宴那日,你说的话有理有据,可是我查了万宝斋的账本,李侍郎订紫花鸢尾一事,发生在你母亲逝世后。”
  他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卿如晤长睫颤了颤,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限清透。
  长孙曌没有再次被她所惑,依旧冷冷地看着她:“我一直怀疑你,可我感受不到你的敌意,所以赏花宴那日我故意说你有意投靠我,试试你的反应,没想到你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恼了我,最后更是宁愿去找顾昀暄帮忙也不愿意找我;方才我又故意掉进水里,而你的反应,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那就是……”
  长孙曌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你早已认识我,并且很熟悉我,知道我不为人知的过去。可是,我敢确定,我们并不曾见过。”
  卿如晤被她捏得生疼, 然而他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仿佛可以听到她骨骼碎裂的声响。
  长孙曌没有放过她,他拔高声音,几乎用吼一般地道:“卿如晤!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睿智如他,她深思熟虑后的措辞,在他眼里不堪一击。
  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能告诉他她是重生而来的吗?
  不能。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定不相信。他肯定认为,这不过是她胡编乱造的新借口。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每一寸肌理都是那么熟悉,她甚至可以在他深沉的眸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既然不能说实话,便只能用新的谎言去圆旧的谎言。
  卿如晤打定主意,开口道:“殿下,陛下曾为端惠皇后做过一幅画,那幅画的背景,是大片的鸢尾花,右边的其中一朵颜色很深,像似不小心滴到的墨一般,我说的可对?”
  端惠皇后,那是长孙曌生母的谥号。
  此言一出,长孙曌不镇定了:“此事除了我与父皇,世上没有第三人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卿如晤涩声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祖母有一次曾提起端惠皇后,称她学识广博,最是和善不过,与那些只会掠我国土,杀我黎民的胡人不一样。”
  “那晚,我便做了个梦,梦到端惠皇后正满脸幸福地拿着一幅画细细欣赏,我没有见过端惠皇后,可我知道那就是端惠皇后,我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可我看清了画上的内容。”
  卿如晤望进他冰冷的眸子:“殿下,我从小便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而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都会被证实,有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有的是过去发生的事。”
  “自梦到端惠皇后过后,我便也常常梦到殿下。我曾梦到殿下在八岁时被王皇后设计赶去了边疆,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挥舞着沉重的银枪,与强悍的敌人厮杀;我也梦到殿下十二岁挂帅时,三军折服万民高呼,而殿下捏着那叠明黄的圣旨在山头坐了一宿,眼里都是对战争的憎恶……”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梦。
  那副画,他挂在书房的密室里,他曾带她到那副画前,指着她对画像说这就是他的妻子。
  而长孙曌那些往事,都是他一点点告诉她的。
  卿如晤本来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更是过目不忘,所以她能清楚地记得曾经发生过的每件事。
  长孙曌深深地看了卿如晤一眼,便放开她的手,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去普泽寺。”
  如此轻易就信了?
  卿如晤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只见他神色淡然地吹了一声口哨,一阵铿锵有力的蹄声响起,便见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从竹林里走出来。
  马比一般的马大出许多,浑身肌肉强壮有力,威风凌凌。
  长孙曌翻身上马,他的黑衣黑发,与马匹融为一体,仿佛这威猛的神骏,天生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卿如晤捏着手腕,蹙着眉头看向他。
  他究竟信还是不信?
  卿如晤仍然无从得知。
  因为如果他不主动说,没有人能揣摩到他的心思。
  怔忡间,他俯身一捞,将她拉上了马,然后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握住缰绳。
  “卿如晤,不管你说的话有多匪夷所思,我长孙曌信你!以后我也不会再质疑你的用意,”长孙曌俯在她耳边,一句句道,“但是,你记住!从这一刻起,如果你需要帮助,必须也只能找我,不许找其他男人!天下其他男人能帮你解决的事,我也能!他们不能解决的,我也能!有我为你撑腰,何须别人?”
  多么狂妄的口气!
  长孙曌馥郁滚烫的气息吹在耳畔,卿如晤禁不住微微一颤,他的呼吸仿佛是一团团有生命的火种,烘得她的心暖洋洋的。
  她在他的臂弯里回过头,看到他紧抿着的嘴唇微微上扬,深刻的五官在流丽的夕阳下勾勒出令人心惊的弧度。
  “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回过眸莞尔一笑,明丽的笑靥落入他的眸底,掀起春潮起伏般的涟漪。
  普泽寺。
  长孙曌带着卿如晤从小径回到寺里后,便离开了,竹露也随后赶到。
  正当卿如晤手忙脚乱地将衣裳换好时,卿如刚巧到了。
  透过禅房的窗轩的绢纱,便见得卿彧沉着脸一张脸,而荷风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奴婢见过相爷。”
  卿如敛住怒意:“荷风,你家小姐呢?”
  荷风正要说什么,卿如晤便拉开门走了出来,她惊讶地问道:“父亲,您怎么在这里?”
  卿彧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才道:“今日你一直在这?”
  “父亲,女儿不在这里,能在哪里呢?”卿如晤乖巧笑道。
  卿彧被噎着,他袖子一甩,不悦地道:“快些收拾东西,随我回家。”
  “是,父亲。”卿如晤低声应是,“请父亲去前面稍后片刻,容女儿前去告知顾小姐。”
  卿彧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卿如晤吩咐荷风去找顾昀华,然后回到禅房中,将门轻轻掩上,开口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的侍女用火将你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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