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徐阳吃完饭菜后,眼见得暮色将至,便对岳灵珊、曲非烟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尽快下山,免得晚上看不清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岳灵珊笑道:“才不会,这条路我从小走惯的,闭上眼也不会有问题。”
  徐阳嘟囔一句:“只会吹牛。”
  声音很低,好像只有曲非烟听到了,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令狐冲也劝二人,二女这才匆匆下山。
  待得再也看不到岳灵珊的背影,令狐冲这才转身道:“小师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过几日我便要下山,之前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开口,我知无不言。”
  徐阳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问了些本该是新人才有的问题,迎合一下令狐冲的虚荣心。
  然而刚刚问了几句,还没等令狐冲回答,山崖下却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
  “令狐兄,好久不见,原来在此躲避田某,此处环境倒是幽静,着实让人羡慕呢?”
  令狐冲神色一变,暗道不好。
  这不正是田伯光的声音吗?
  虽然二人多日未见,但这厮的声音却是难以忘却,大多数武林豪杰都未曾有过如此响亮透彻的音色。
  他不是在陕北地方作恶,却如何突然来得华山?不好,玉女峰上多有师妹,若被他碰上,岂不是糟糕?
  令狐冲勉强笑道:“田兄远道来访,,当真意想不到。”
  须臾便有一人挑着一副担子上得山来,放声大笑道:“故人相见,如何可以没有美酒?田某特地从长安城谪仙楼地窖内,拿来这两坛足有一百三十年的陈年佳酿,可称当世无双,不敢独享,特来请令狐兄品鉴!”
  果然,这挑子的两头便是两坛美酒,酒坛好生巨大,上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招纸和坛上的篦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
  令狐冲看见美酒,难以压抑心中的喜悦,大声道:“这酒怕不有百斤?将这酒挑上华山绝顶,这份人情可大得很啦!来来来,咱们便来喝酒。”
  从洞中取出三只大碗,叫道:“小师弟,今日有幸品尝到极品佳酿,你也算是有口福了!”
  田伯光一愣,他见令狐冲喊他小师弟,田伯光只当是华山派的寻常弟子上来看望令狐冲,因此仅仅片刻之后便已不在意。
  然而此时令狐冲却要请他一起饮酒,田伯光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只知道令狐冲在此受罚,因此故意在北面行事,引岳不群夫妇去追,然后才声东击西回到了华山,却没想到这思过崖上还另有他人和令狐冲一起受罚。
  不过田伯光片刻之后便释然了。
  无非是个五岳剑派的后起之秀,若是不识趣,自己往日杀得还少了不成?
  田伯光将坛上的泥封拍开,一阵浓郁的酒香直透出来,当真是醇美绝伦。
  酒还未沾唇,光闻味道,令狐冲便已有微醺之意。
  田伯光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递过来道:“你先尝尝,此酒如何?”
  令狐冲不假思索,举碗便喝了一大口,待得酒线入腹,不由得大声赞道:“真好酒也!”
  仰首又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大拇指一翘,道:“果是天下名酒,世所罕有!”
  田伯光笑道:“我曾听人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
  西而在长安城,而长安醇酒,又以唐初时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当今之
  世,除了这两大坛酒之外,再也没有第三坛了。”
  令狐冲奇道:“难道真的如此珍贵?那‘谪仙楼’的地窖之中,便只剩下这两坛了?”
  田伯光笑道:“我取了这两坛酒后,见地窖中尚有二百余坛,心想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凡夫俗子,只须腰中有钱,便能上‘谪仙楼’去喝到这样的美酒,又如何能显得华山派令狐大侠的矫矫不群,与众不同?因此上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地窖中酒香四溢,酒涨及腰。”
  令狐冲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田兄竟把二百余坛美酒都打了个稀巴烂?”
  田伯光哈哈大笑,道:“天下只此两坛,这份礼才有点贵重啊,哈哈,哈哈!”
  令狐冲道:“多谢,多谢!小师弟你也尝一口吧。”
  说罢将手中酒碗递给徐阳,令狐冲虽然好酒如命,但却不吝惜与人同享,他觉得非要如此才对得住美酒。
  徐阳只是冷笑,待得尝了一口便道:“原本以为是什么好酒,却原来如刷锅水一般。”说罢便将酒碗随意一撒,美酒泼了满地。
  其实这酒已是极好,年份也足,只是徐阳平素里喝的都是五花酿这种琼浆玉液,如此世俗中的美酒,又怎么能和系统出品的极品相比?
  田伯光大怒道:“你这小子,我早就看你不过眼,看在你是令狐兄的师弟,若是识相的我请你喝几碗也就罢了,偏偏口出狂言,谅你乳臭未干,能品过什么美酒,敢在此地胡言乱语?!你居然还敢浪费美酒!你、你太过分了!”
  双目带煞,眼看着就要动手!
  若是之前在衡山城,或者徐阳还会有些担心他的武功,不过上得华山以来,勤修苦练多日,他的武功早已大进,至少不会比眼前这个采花贼来的弱了,再加上一旁有个令狐冲,他总不见得帮田伯光不帮自己人吧?
  不过,话还是得说清楚。
  “人品差,酒品更差,如此煞风景的人,大师哥你是从哪里认得的?”
  “你小子!”田伯光手都按到刀把上了,却被令狐冲一把强行拦下。
  “这是我师父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为人处世也不得大体,田兄还请多见谅。”说罢瞪了徐阳一眼:“林师弟,还不过来向田兄说个不是,田兄将这两大坛酒从长安城挑上华山,何等辛苦麻烦,别说是天下名酿,纵是两坛清水,我等岂能不承见他的情?”
  一句话说得田伯光心中大悦,竖起右手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
  令狐冲问道:“田兄如何称赞小弟?”
  田伯光道:“田某是个无恶不作的淫贼,江湖上没有什么好名声,又曾将你砍得重伤,还在华山脚边犯案累累,华山派上下恐怕无人不想杀之而后快。今日担得酒上山来,令狐兄却坦然而饮,竟不怕酒中下了毒,即便是你那师弟,虽说见识浅薄,不过胆气倒壮的很,一样也毫无顾忌,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丈夫,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令狐冲道:“田兄取笑了。小弟之前与田兄交手两次,深知田兄平日里品行可说十分不端,但暗中害人之事却是不屑为的。再说,你武功比我高出甚多,若是要我性命,拔刀来砍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田伯光哈哈大笑,说道:“令狐兄说得甚是。但你可知道这两大坛酒,却不是径从长安挑上华山的。我挑了这一百多斤的美酒,反过来到陕北去做了两件案子,又到陕东去做两件案子,这才上得华山来。”
  令狐冲一惊,问道:“却是为何?”
  徐阳冷笑道:“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罢了。”
  令狐冲经他提醒一句,便已明白,道:“原来田兄不断沿途犯案,故意引开我师父、师娘,以便来见小弟,田兄如此不嫌烦劳,不知有何见教。”
  田伯光瞄了徐阳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便笑道:“你这小师弟很是聪明,那就请这个小兄弟再猜上一猜,田某今番来此,到底存了什么念头?”
  徐阳道:“酒不好,不猜!”
  田伯光怒道:“这本是天下第一美酒,你今日有幸饮之,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罢了,还三番两次诋毁!今天若不说清楚,莫说田某不给令狐兄面子,要在这华山开杀戒了!”
  徐阳并不理会他,突然右腿飞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
  令狐冲惊道:“小师弟,你踢去酒坛,却是为何?”
  须知这酒即便是令狐冲,也是生平仅见,确实当得上当世第一美酒的美誉,好酒自然须得慢慢品味,然而却不想被小师弟破坏,即便是令狐冲也有些不满。
  何况田伯光此来,行踪诡异,看来是敌非友,令狐冲还在想方设法化解这段劫难,却不想小师弟今天跟吃了药一般,一味胡言乱语,眼看着田伯光就要恼羞成怒,令狐冲颇为小师弟的性命担忧。
  徐阳笑道:“早就说了这酒极其差劲,亏你们两个还号称品遍天下美酒,真是见识短浅!”
  田伯光气极反笑,道:“那么说来,你是见过更好的美酒咯?今天若是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即便是得罪了令狐兄,田某也要砍了你的脑袋!”
  令狐冲站在一旁虽是不言不语,心中却想,若田伯光真的要出手,哪怕是赔上了自己性命,也得保得小师弟平安。
  田伯光是因为自己而来,可不能让小师弟遭了池鱼之殃。
  何况师娘还教了一手剑法给自己,专门就是针对田伯光的,打起来未必谁输谁赢呢。
  徐阳嘿嘿一乐,道:“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当世第一美酒。”
  话音未落,他就跃入山洞之中,不多久手中拿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青瓷小瓶出来,想必这其中装的就是他所说的当世第一的美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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