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
林东知道舒沁是要干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保持沉默，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在他眼睑处留下一层阴影，仿佛连带着他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不属于这个少年应有的阴翳。
“你后悔吗？”
他这个时候如果说后悔的话，会不会显的他太怂？人人都爱当英雄，人人都不是提刀的那个人。
林东站在阴影处不说话，他觉得此刻他应该保持沉默，因为答案是：不后悔。
哪怕趟血踩过那么多的累累白骨，哪怕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然而他在这么多勇者之间，其实很怂，他也只是偶尔装个b，随着他不断晋升反而少了那黄总快感，更多的是遇到的人不一样了。
林东很想把这样的经历，在外面的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然后好好的大睡一觉，继续做自己梦，可是现在也不一样了，从他开始很少唤她，以母亲这个文邹邹的称为称呼她的时候，林东便知道自己不能了。
“妈，其实您以后不用再去为我做那些事情的。。。”
林东知道舒沁很厉害，甚至能够重创禾穗，但他还是觉得不能这样了，毕竟她是自己的母亲，再让他自己母亲保护，仍旧躲在他们的羽翼下吗？
“我可以。”
他站直身子这样说着，林东跟着走到名叫：舒沁的那幅画面前，看着那个少女，他有一些恍惚，以前一直觉得舒沁一直看着这幅画是在想念自己的父亲，顺带着感慨自己容颜已经老去。
但现在舒沁，他还是能够在她身上找到当年的那个影子的，还是那样的笑容，笑起来会有酒窝，很好看很好看。
舒沁也抬头，她有些苍老的手攀上那幅画，突然笑了：“我就是为了保护这幅画，保护你们而存在的，这是你父亲留给你们最后的礼物。”
这么漫长的岁月，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她其实已经撑不住了，就算林东不说出那些话，自己已经无力保护他们了，就像多年运作的机器，就像自己身上已经老化的零件，就像她的眼睛已经缺乏了分析能力，就像自己已经吃不了出来她的然然做的菜的味道，就像个渐渐苍老不中用的人类。
其实她还能撑很久很久，可是林东已经长大了，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心里还是像个小孩的样子，她也知道林东其实很怕落单，他其实很怕孤独，他选了很多人都会选的专业，就连画画都随着人群吗，不敢出类拔萃，不敢异于常人，然而现在他选了一条，跟所有人都不同的道路，这条道路注定孤独且要一直勇敢的走下去。
“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存在的，但你要相信每个人最后都会留下存在的痕迹，告诉人们他们都曾经来过，不过是人们遗忘了他们存在的痕迹，是人们自己忘了，是他们忘了。”
她不同，她的记忆力很好，能够记住每个擦肩而过的面孔，也会有选择性的删除一些不必要的信息。
然而人类的记忆是不一样了，他们大都善忘，并且越活越小，到最后可能只记得年轻的事情，刻骨的事情，不过还好，还好。
舒沁将自己的不同展现出来，她这次不再顾虑什么， 甚至有些刻意，似乎就是为了让林东记住这些不同，永远不要忘了，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
这样，等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不行的时候，他们还可以觉得只是个机器不行了。
所以她只是为了预防这个万一，趁着自己还有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林东，然后，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你是将矛头都指向了那五大家族吗？你见到禾风了？”
林东想到自己已经盘算了很长时间的计划，包括张子豪的和邢靳将那份资料公布。
“嗯，最近新闻和舆论都一边倒的全都是质疑他们的。”
“为什么你选择的是，芯瞳？”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林东问住了，他呆愣了一下，继而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他们投资这个项目的么？您不也说是他们最后放的火。”
舒沁沉重的闭上眼，在光线并不好，甚至是本来就很沉重的氛围里又添加了几分沉重。
“还有秦珪铭承认是他杀了你父亲对么？”
“对！”
“那我问你，他当时怎么是在现场的吗？封闭的大楼里，他又是怎么进去的？”
林东嗫嚅了一阵，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继而问道；”我父亲是被……杀死的？”
舒沁点了点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孤注一掷，小心赌错了。”
她的眼睛就那样威严的看着林东，不带一丝犹豫，果敢，而又带着长辈的指责，林东去百鬼夜行本来也是抱着能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才这样的。
他不傻，自然不会被秦珪铭牵着鼻子走，然而论计谋，林东是远远都不过那个秦珪铭的，秦珪铭却突然告诉林东，并且放言让林东杀了他，他难道是料定了秦珪铭不敢杀了他么？
想到这一层，林东突然明白，舒沁就是在引导自己，她是在告诉林东，在秦珪铭的背后，还有着更加庞大的组织，秦珪铭想要维护的就是这个组织。
“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步伐，当年的惨剧很有可能再会发生一次，甚至更加庞大，牵连的人更加的多。”
“所有已存的空间已经发生了混乱，会有更多的修真者游荡在我们的这个世界，你要找到这个裂缝，并且去他们的世界。”
“不可能……”
林东知道那些修真者是有多想回家，他们的这个团体，任何人都容不得他们的存在，林东还记得发生在他们身上引发的混乱，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处的处境，肯定想尽一切办法回家的，连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这个裂缝，他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
然而，蜉蝣在自己的体内突然横冲直撞，林东都觉得自己的身子要被分裂成两个了，蜉蝣就在他的脑海里嘶吼着。
——能找到的。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林东，把你的身体给我，给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