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阮医生和秦臻对视一眼，我眯了眯眼，感觉要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费力。
  “我不要失去我的记忆。”我重申道。
  我不要忘记你，一点点有关你的回忆我都不想丢失。
  我也不能忘记我自己，我不能忘了我的弟弟，更不能忘了我那亲爱的母亲。
  我可以忘了所有人，但我不能忘了你们三个。
  “薇薇，医生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
  秦臻顿了顿，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眼神真挚坦诚。
  “就算是1%的可能，我都无法承受。”我怔怔看着他，心底十分压抑。
  “薇薇，我们要朝好的方面去想，不要悲观……”
  秦臻依旧试着安慰我，但我却将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挪开。
  “你说你在上班，但你却是和医生在聊我的病情，所以我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说的对吗？”
  阮医生垂下了头，秦臻也没有吱声。
  “为什么要骗我？”我歪着头质问他，满脸酸楚。
  “秦先生也是怕你放弃治疗……”阮医生见秦臻不说话，连忙缓和气氛。
  “我们出去说。”秦臻拉着我往后花园走。
  走廊外的草丛中，那一簇簇白蔷薇依旧耀眼地盛开着，生命顽强，光彩夺目。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秦臻拉着我坐在长椅上，语重心长。
  我冷声反驳他：“我的记忆比活着更重要。”
  “是你说要我替我母亲好好活着，替她看看这五彩缤纷的世界，是你说要我为了你活下去……”
  “如果没有了这些记忆，如果我记不得你和我母亲，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声声质问着秦臻，秦臻的脸色也越来越发沉。
  “我要出院，我不要治疗了……我宁愿只能活三个月，我宁愿只记得你们最后90天，我也知足！”
  我从长椅上起身，脑袋忽的眩晕让我差点没站稳。
  平时眼疾手快的秦臻此刻却没有抬手扶住我，他似乎正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秦臻，我要我的记忆，我不能丢。”我轻声说完，转过身。
  我不能忘记这20年的记忆，我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我都要记着；
  我爱过的男孩，怦然心动过的每一个瞬间，我都要记着；
  我淋过的雨，闻过的花香，走过的路，我都要记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的90天过去，我怎么办？”
  秦臻再次抬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眼眶猩红。
  “那你便忘了我。”
  既然你觉得失去记忆这般不重要，那你可以选择性丢失有关我的一切记忆。
  “白薇，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秦臻站起来，阳光将他的身影映在我瘦小的身躯上，拢成一层阴影。
  “那请你也不要残忍地夺去我的记忆。”我平静说完，径直回了病房。
  秦臻没有追来，甚至晚上也没有过来陪我。
  我们之间，第一次陷入了冷战。
  夜很长，长到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入眼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
  我睁着眼睛，努力想在黑暗中看到一丝熟悉的物体。
  但只有无尽的黑，填充我整个眼眶。
  迷糊间，病房门被人推开，似乎是值班护士走了进来。
  她们在我额间量了体温做好登记便走了出去，我的心底却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每日测体温，是在清晨8点左右。
  可方才护士过来时，我双眼看到的尽是漆黑。
  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