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长平王站起身,随意弹了弹衣袖,然后慢慢走到床边,脱掉外衣,拉过枕被躺下了。临睡前还说:“生在安国公府,嫁来这里,你都是身不由己。既然你只求一生平安的容身之所,本王给你就是。其他的,不用多想。”
  七月份的炎夏,张六娘浑身发冷。
  她紧紧看着大红喜床上怡然安睡的男人。他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他怎么敢?!
  一瞬间张六娘特别希望自己变成头脑简单的七妹,等天亮了就冲进宫里去,将新婚这天所受的一切耻辱都一股脑说给姑姑听。然后,冷眼看着姑姑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男人,等他熬不住了,再享受听他求饶的乐趣。
  那样才解气。
  她攥紧了拳头。
  可是床上的长平王很快就进入了熟睡,呼吸均匀,睡得很香,完全将她晾在了一边,丝毫不顾忌她作何感想。
  他根本就已经笃定她不会莽撞行事了吧?他知道她不敢那么做,一定知道。张六娘恨恨的想。
  她从来没有如此羡慕家中的七妹,如果自己不长这么多心眼,不懂这么多事该有多好。
  可她偏偏是张六娘。
  只能对着熟睡的夫君发发狠,然后什么也不敢做。如果她真的跟姑姑告状,这辈子也就完了。无论是在安国公府还是长平王府,她都不会再有位置。
  喜床很大,长平王独自躺着,旁边还空着好大一片地方。张六娘却不想躺上去,即便身上疲乏得要死,她还是慢慢走到椅上坐了。
  外间应该有长榻罗汉床之类的卧具,可她不能出去找,否则该怎么跟侍女们解释新婚夜她不睡喜床的原因?
  就这样,新郎在大床之上熟睡,新娘在椅子上睁眼到天亮。甚至,新娘还得感谢新郎,因为他毕竟算是在新房里过夜了,没让她成为一成婚就守空房的女人。
  张六娘想,她该是燕朝立国以来最倒霉的王妃了吧。
  ……
  如瑾盘膝坐在临窗的凉榻上,面前是花梨木的小榻桌,桌上一个荷叶形状的青玉花盘,干干净净的水里供着两朵新摘的白荷花。
  明玉榭前面的湖里,临岸是一丛一丛的芦苇,再往里便是半亩左右的荷花田,红莲白莲开了一池子,每天早晨都有会撑船的婆子载了小丫鬟过去,采摘新鲜的荷花给秦氏和如瑾插瓶。
  一整个夏天,明玉榭和香雪楼的屋子里每日散着新荷的清香。
  如瑾用银簪子拨弄荷花的嫩蕊,一边靠在凉垫上喝茶。窗子大开,轻软透亮的窗纱外头是满眼的时令鲜花,廊下站着几个回事的婆子,一一上前来禀报家宅里的大事小情。
  自从青州来了人,偌大的晋王旧宅里有了生气,各项事务也由专人牵头办了起来。因为宅子的园林很好很大,蓝泽特意将青州植造房的管事们召了过来。现在回话的就是植造房的郭婆子,她在如瑾母女手上升任了正管事,办事十分卖力。
  “……园子里一应花木都分派给大家负责了,每人包管哪里都记着档,哪片出了问题就找那人说话。只是府里人手不太够,这段时间还请太太和姑娘多担待着,等补齐了人这事才算真正立起规矩来。另外侯爷想在外院小池塘那里种几丛兰草和竹子,已经打发人去外面看好了货,大概需要二十两银子,特来请姑娘拿对牌取银子。”
  如瑾就说:“兰草和竹子而已,宅子里遍地都是,移几丛过去便好,犯不着去外头买。”二十两银子是不多,可也得用在刀刃上。
  “侯爷想种的是金丝阴阳竹,府里没有。”
  “那就种别的,再不让他自己筹钱去,别在内宅里抠。”她的嫁妆满打满算才弄了八抬,那还是不足数的,要是紧趁着装,也就四五抬而已。
  人家张六娘的嫁妆统共六十四抬,侧妃减半,可以备下三十二抬的定例,可蓝泽绞尽脑汁鼓捣了好一阵子,才给女儿准备了八抬嫁妆,也太丢人了。有种竹子的心思和银子,不如再添点东西进去呢。
  所以如瑾毫不犹豫的回绝了父亲的要求。
  要搁从前,蓝泽定要教训她。不过自从宫里指了婚,如瑾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蓝泽再也不和她大声说话了,听说女儿让他移栽,他就从善如流的点了头。
  郭婆子告退之后,是库房的人来说话:“时令药材都收了一些,秋天的也和人订下了,只不过老太太补气的人参快用完了,一时买不到好的补上,现有的还能用上一个月左右……”
  如瑾暗暗叹口气。
  好人参多贵啊,不是买不到,实在是没钱买。
  她无比期待自己的绣品铺子快点开起来,早些盈利。不过,想靠一个小铺子的进项买好人参……那还是遥遥无期的事。
  要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呢?她埋头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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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1 食盐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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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如瑾为家里缺银子犯愁的时候,表伯父刘衡海带着妻子儿女登门拜访。
  蓝泽对此感到很高兴。
  因为蓝老太太的缘故,他和这个表哥多年不曾交往,来京之后人家也没主动上门,后来因为腊月那场事有了共患难的情谊,刘家才和蓝家真正走动起来。对于蓝泽来说,有门京城亲戚走动固然是好事,但当初刘衡海的登门和今日的登门,那意义可不一样。
  起码蓝泽是这么以为的。
  当初走动,那是亲戚间的正常走动。现在女儿如瑾成了王妃,刘家再登门就有示好攀附的意思了。
  所以他痛痛快快喝了两碗药汤,额上勒了药水浸泡过的止疼带子,在书房旁边的敞轩置办了茶果,热情接待表哥一家。敞轩旁的假山花木十分宜人,不远处还有一弯曲水流过芭蕉丛,临风把酒最是舒畅。
  只不过蓝泽的头疼病不能受风也不能饮酒,很煞风景的在桌边立了两架落地大屏风。
  刘衡海和儿子刘景枫被迎进了敞轩,太太李氏则带着女儿刘雯进了内宅,去找秦氏和如瑾。
  刘雯拉着如瑾的手微笑:“这段时间家里在修葺旧宅,母亲忙得团团转,我得给她帮手,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自从如瑾被指为皇子侧妃,两人还没见过面呢。
  如瑾将丫鬟洗切好的瓜果递到她跟前,“修宅子是大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京里,咱们不愁没空见面。”
  前段时间官府刚拨了银子,给天帝教徒闹事当晚受害的人家和商铺修房子,不管官民都可以领到银两,若是要买修葺房屋所需的木料石料等,凭着官府开具的凭证还能以低价购买。这项举措得到受害官民的一致认可,刘衡海家里的宅院受损严重,足足领到了一千两,然后就开始修老宅。
  如瑾知道刘家忙乱,所以这阵子也没去走动,省得给人家添乱,只打发人过去送了信,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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