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梦

  端木瑾睡眠一直都不好,不管那件事情过去多少年,在漆黑的夜里,一旦他闭上眼睛,他就好像就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就像天空睁开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他看到那只眼睛凶狠、阴毒的眼神在同样漆黑的大地上溜了一圈,大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恶”字。
  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地说着:“人之初,性本善!”然后一个黑影就冲到了鲜红巨眼的下方,站在“恶”字的“心”字底中央的位置,似乎在与天空中鲜红色的巨眼遥遥相对,彼此对持一般。
  一阵阴森冷冽的笑声从天空中传来,鲜红色的巨眼在轻微地颤抖,好像天空是张巨大的脸,那张脸在咧着嘴笑,脸上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可是血红色的眼睛里面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血红色的眼睛,酒红色的瞳仁,一瞬间仿佛融化了一样,那些血红、酒红的颜色化作一片血色液体,好像高温烘烤的油画,颜色融化流淌了一样,天空中那些血红色的液体就直直地坠落下来,正对着地上那个站在“恶”字的身影上。
  端木瑾想要大喊,却猛然发觉有个人在捂着他的嘴,死死地捂住,勒住他的胳膊和捂住他嘴的那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上,冰凉的水滴毫无预兆地落下,沿着他的后颈流淌下来,激得端木瑾皮肤一阵颤栗,可端木瑾的心,仿佛也被捂住了他嘴巴的那只手给揉捏住了,狠狠地揉捏,搓成褶皱得一团,疼得无以复加。
  “啊——”端木瑾终于喊了出来,猛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伸手想要拂落,却猛然顿住了手……屋子里,有阴气。
  端木瑾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势,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拉着窗帘的屋子里很黑,氤氲着一种死一般的沉寂,然后,有什么东西打破了这种沉寂,是在地板上的,很轻微很轻微的蠕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擦着地板正悄悄地向床边靠近。端木瑾悄无声息地抬动了一下上半身,刚刚好能够看到地板上的情况,地板上,有一大团鼓起来的黑影,黑影的身后拖着长长的一道痕迹,那痕迹闪着光亮,好像,是一道水光,或者,血光。
  那团鼓鼓囊囊的黑影还在向着床边悄无声息地靠近,身后的痕迹也越来越长,那东西挪到床边,两只干枯的爪子突然从下面伸了上来,就搭在端木瑾腿旁不过一寸的地方,爪子虽然有五根指头,却不似人手,那爪子凭空抓了几下,按住了床沿,一团黑影就突然跳了起来,向着床面的端木瑾猛扑过来。
  端木瑾手中没有东西,却飞快地在床头上一拍,床头是木头制的,端木瑾一掌拍上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然后奇迹出现了,那床板上突然就飞快地长出了几根藤蔓,好像快进镜头里雨后的春笋一样,那藤蔓虽然不再新鲜,是老旧的灰褐色,长势却非常凌厉,直接冲着那团黑影冲了过去。
  那团黑影突然爆发出一声剧烈的尖叫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飞到半空中的藤蔓如同利剑一样,正要穿透半空中的那个黑影,端木瑾手指一伸,及时地将藤蔓抓住,捏在了手心里,“啪嗒”一声,左手打开了屋子里的壁灯。
  “我擦,饶命啊,饶命啊!饶了我的鬼命啊!”那黑影扑到了端木瑾的床铺上,四肢胡乱地挣扎,然后抬起头看向端木瑾哈哈大笑。
  端木瑾却没有笑,还是保持坐着的姿势,右手捏着几根枯藤,自己好像一颗老树,脸色黑得仿佛黑鸦,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哈哈大笑的黑影,林绍峰!
  “哈哈,哈哈!”林绍峰笑了几下,被端木瑾盯得越来越笑不下去了,心头发毛,头发要竖,无端恐惧,林绍峰连忙干笑两声说:“嘿嘿,端木,开个玩笑。”
  “很好玩吗?”
  林绍峰拼命地摇头。
  “去哪了?”端木瑾开始审问林绍峰。
  林绍峰委屈地看着他说:“端木,现在就你能看见我,你能对我好点吗?”
  “自作孽,不可活!”
  “妈的,你再说一句试试!”林绍峰又窜了起来,在半空中像一个摇摇摆摆的吊死鬼,他想要冲着端木瑾发狠话,可一接触端木瑾的眼神,立刻就败下阵来,只好又装的一副可怜样说:“端木,我差点死在外面,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林绍峰又差点被噎得魂飞魄散,只好自己交代说:“我发现我那个妹妹,就那笑面虎林弯弯,不是个好东西,而且,她还……嘿嘿……”林绍峰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可惜端木瑾根本就不为所动,林绍峰自己笑得也没意思,就把自己跟踪林弯弯所得告诉了端木瑾,尤其说到林弯弯腿上的骷髅头罩红色风帽的刺青和林弯弯qq聊天的时候,对面那个骷髅头像,他还不忘夸大那骷髅头像有多么神奇,当他以一个亡魂之身凑过去的时候,电脑屏幕如同见了鬼的佛门圣地一样突然就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林绍峰的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前后左右不停地摇晃,林绍峰被震到在地,林弯弯立刻就警觉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一个很小很小的盒子,大概是放戒指耳坠的那么大小,通体漆黑,方形,盒子是盖着的。
  林弯弯把盒子握在了手中,向着林绍峰的方向走过来,林绍峰本能地觉得不好,当时他浑身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震动,有些手脚麻木,可作为人的林绍峰已经死了,作为鬼的林绍峰怎么还舍得让自己魂飞魄散?那是拼命、拼命地向林弯弯行走方向的桌子底下爬,幸好桌子紧紧地靠着墙壁,林绍峰就穿墙而过。
  林弯弯,一定不简单!
  林绍峰得出了结论,也不敢急着回来,又等了一会,确定林弯弯大概不知道自己跟了来,又逃跑了,才从酒店钻出来,等到夜里回到了端木瑾这里。
  当然,实际情况是,林绍峰在酒店隔壁欣赏女上男下的疯狂现场直播忘了时间,并对出演该爱情动作片的男女主角的表现进行了可圈可点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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