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陈修雅讪笑一声,随即拂扇晤面道:“在这个世间,无人能算无遗策,也没有人能够准确的意料到后事,就算能掐会算,也有自己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而我也没有有想到,你师姐会生这么大的气。”
听陈修雅一番话语,叶枫心中竟然是生了些莫名的庆幸。
一直以来,他视陈修雅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只是没想到这次陈修雅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这次多亏了你,才逃过了难关,但我心中对你的恶意远远不会减少,就此别过!”
叶枫轻道一声,随后抬手拱手道:“你我便算萍水相逢,若以后我见到师姐会对她说起今日你的恩情。”
话语落尽,叶枫自元戒中取了枚丹药喂给了陷入昏迷中的赤眉仙子,虽说他的丹药对于出窍期的修士并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在这样重伤的情况下,多少补足一些灵气,也好比经脉中灵气枯竭、浑身冰冷得难受。
将赤仙子重新背起,叶枫一路朝着西走,入了峡谷内。
陈修雅看着叶枫身影走远,在他捂面的铁扇后,依旧是那平静淡然的笑。
......
贡院中的会试比起平常时间过得似乎要更快些,苏绣不过是在贡院的辕门前当了三天咸鱼便在见到了苏茗。
她依旧是第一个交卷,走出贡院的人。
在贡院外无数学子惊艳的眼中,她缓步出了辕门,在辕门外的皇榜前停留了一阵。
看着解元位上龙飞凤舞的“苏茗”二字,她轻轻一笑,随即听见外面等候的学子一阵喧嚣。
“苏茗好样的,此番又是第一位走出辕门,这番从容,在我们大齐又有几人!”
“苏茗当真考出了我们大齐女子的志气,考出了我们大齐女子的威风了!”
“苏茗此番定然能一举夺得会元,一连两元,甚至三元的佳话!”
有人赞誉,自然也有人诋毁。
不少男学子见苏茗被那些女子捧上天去了便不服气道:“有我们胡祁、陆絮、李硚文等人在,怎么也轮不上一位女子来当这会元公!”
“不说陆絮等人,这吴云起、刘阙等辈才华横溢,个个丝毫不输苏茗,苏茗不过运气好,得了个解元公的位置,说不定啊,这次一落千丈,连个贡士都考不上!”
“......”
话语偏锋,多有批驳。
坐在辕门前的苏绣自然也是听到了,不过小人绯言,多为不堪入耳,虽说听着不太高兴,也懒得过去理论。
苏茗立在皇榜前看了一段时间后,才缓步到了苏绣身前道:“此番没有差错,定然十拿九稳,苏绣姐姐定然亏损不了什么银子。”
听到苏茗的话,苏绣有些意外,她在苏茗进入贡院前,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苏茗倒是上心了。
苏绣笑了笑道:“我相信你,你考得了会元,我便在文庙附近给你挑个宁静的宅子送与你。”
苏茗眯眼浅笑,蹲在了苏绣身前小声道:“苏绣姐姐,这是要赶我走吗?”
“我可舍不得赶你走,你心系于文庙,之后在文庙做辅师,在那里有处宅邸也要方便许多。”
苏茗抬手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会试才结束,苏绣就已经想到文庙那去了。
“那我可就谢谢姐姐了。”
“会试两天多,辛苦你了,府里已经热好了饭,快回去歇息吧。”
苏茗心中一暖,见到秋菊提着考篮从贡院内走了出来,苏茗才上了北征王府的马车离开了贡院。
看着马车离去的身影,苏绣起了身,正打算去贡院里瞧瞧,刚走过辕门,苏绣一阵踉跄,扶在贡院的门上,身子立得笔直。
“这一阵心慌的感觉是?”
那感觉稍纵即逝,只是一瞬间划过脑海,但她还是抓住了那少许虚妄。
苏绣呢喃几句,掐算了一番,但她并没有卜测出凶吉。
“是我神经过敏了些?”
苏绣扶了扶额头,将两侧青丝揽至耳后,靠在门后沉思一阵,也没有想出个其所然来,只好晃晃脑袋,当自己感觉出了错。
金陵,渭水河畔。
刘子裕坐立在凉亭前,看着远处河流上的小生唱着戏。
戏曲悠婉动听,饶有风趣,只是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阴沉。
他邀了人,只是邀请的人不是那位让他心动不已的少女。
他看着那船上穿着白衣的小生,随后低声对身旁的护卫道:“这唱的败商女听着有些烦了,让他们唱首《鸿门宴》。”
护卫点了点头,摇着小船到了那座船坊,很快那小生变了调调。
一番肃杀气息传来,刘子裕惬意的眯起了双眼,见到远处来了个轿子不禁的弯起了嘴角。
来的人是刘子瑜,他的面色并不比刘子裕好上多少。
“二哥,我们好久没有似这般游过湖了,不如屏去左右,让我们兄弟两好好说说话?”
刘子裕突然而来的一番话让刘子瑜微微一怔,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侍卫,摇了摇手。
很快周围侍卫退去,凉亭处只剩下他们二人。
“二哥,小时候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那时候你带我一起去偷看妃子洗澡,一起去山上摘果子,一起逃课……,今日想起来,这些事情历历在目!”
刘子瑜咧开嘴角邪魅一笑,转身望向渭水,看着那船上的小生被护卫用剑指着,笑道:“世间还真是过得快,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幼年之事,宛若昨日,若我们并非生在皇家想来应该是一对令人羡煞的兄弟。”
刘子瑜看了眼刘子裕,嘴角上扬,“三弟,你便莫要继续再绕弯子了。”
刘子瑜裕见刘子瑜不愿再继续寒暄,也就此作罢,他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提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那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
刘子裕笑着将茶水递给刘子瑜,见他没有接,只好笑着自己喝了起来。
“二哥,你就愿意看老六高高兴兴的抱得美人归,安安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我都是争强好胜之人,你愿意匍匐在大殿上,看着老六高高在上?”
听刘子裕一言,刘子瑜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父皇老了,老糊涂了,清陵那妮子愚蠢,被老六的懦弱迷了眼,说起来,你我二人谁不比老六强,那个位置,既然老六能坐,你我亦能坐。”
刘子瑜冷笑一声,看着面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道:“你今天这一番话,我若告诉父皇,你了可不只是去外地就番这么简单了。”
“我相信二哥不会告诉父皇,因为二哥与我是同一类人。”
刘子裕有着莫名的自信,这样刘子瑜不由的在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一双狐目中带了几分戏谑,他将摊开的双手负在身后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我手上握着兵部,虽然兵部尚书是中立,但兵部侍郎朱槺是我的亲信,他的女婿如今就在皇城任守城将军。”
刘子瑜向后退了两步,眼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想兵变?你疯了?”
“二哥,这如何能称作是兵变呢,皇帝的儿子想要皇位这有错么?
父皇当年不也是从爷爷那里夺来的皇位?
既然他能做,你我为何不能做?”
“你……”
刘子裕眯着眼睛笑着,那笑容看着可怖阴寒。
刘子瑜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这个弟弟,没想到他藏得比想像的还要深。
刘子瑜深吸一口气,“你打算何时动手?”
刘子裕笑了,抬手挥下,只见远处船房传来几声惨叫,便见鲜血染红了渭水河畔。
“殿试那日,金陵皇城换防,换防的将军是我的亲信,到时候我会以入宫勤王为由,领兵入宫,届时乱刀砍死老六,逼迫父皇让位,届时,天下你我共坐!”
刘子裕单手抚面,面目狰狞,像一只饿狼,而远处皇城,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天下距离手边这么近,二哥不心动么?”
“我有五百死士,就藏于金陵城外,你让兵部给我送五百甲胄。”
刘子裕弯起了嘴角,“这么说,二哥是同意了?”
“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诱惑,哪怕机会渺茫,也想要斗胆去一试!”
刘子瑜挥了挥衣袖,转身便走,刘子裕看着那个狐态狼相的男人走远,嘴角再次咧开。
见那男人上了轿子,跟着侍卫走得远了,才轻轻拍了拍手。
远处的船坊走出位中年人,坐在小船上慢悠悠到了岸边。
他缓步走到刘子裕身前,恭下身子行过一个礼,“三殿下,二皇子殿下会相信你么?”
刘子裕抬起茶杯,呷下一口,“他不信也得信,若他为真,那不妨让他去与那宫里的三千御林军斗一斗。
若他有诈,那不妨殿试之日,让他那五百死士在这渭水喂鱼。”
刘子裕轻笑一声,随后背手感慨道:“布局多年,尽在今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殿下圣明!”
幽幽的曲声响彻渭水河畔,这里是金陵,将是万千学子入仕之地,亦是他布下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