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妃得已:多少恨

  跟花锦一样,花颜也知道了冷宫着火的消息,同样盼着花雨有什么不测才好,这样便死无对证了。介时即便轩辕骁(审)问母亲,母亲那老于世故的心思,定会应对的游刃有余,只是要想法子把花雨遭不测的消息传到暗牢,让她知道才好,爹爹肯定会有办法吧。而自己这边就更好说了,只要推说事发时自己还小,又不好直接问父母,便听信了下人的闲话,
  花颜心里盘算着,在床榻上根本躺不住,只胡乱在房内踱步,一旁的女医劝道:“容华,您临蓐才几日,该躺着好生歇养,这样乱走动可不好,当心病了、”
  “这样会得病吗?严不严重?”花颜似想到什么,问女医。
  “是啊,坐蓐的时候有很多讲究的,不能劳累、不能受风、不能吃凉的……否则容易发热、昏迷,甚至大红。”女医便说了一番坐蓐时要注意的事宜,花颜脑子里只剩下花夫人之前说的那句话:“你若不狠下心来,做一出真切的苦肉计,皇上能相信你?”
  也罢,既然都是这样的处境了,何妨再玩一次命,兴许还能以小博大呢,反正不论怎样都不会比现下更差了。花颜注意既定,立马走到妆台边,打开放首饰的抽屉,抓了一把珠宝塞给女医。女医见她出手如此阔绰,倒是吓了一跳:“容华?”
  “不用紧张,也不是叫你做什么可怕的事,只要、”花颜附耳对女医嘱咐了几句,女医思索了片刻,便点头了。
  “容华放心。”女医原以为花颜是要让她去冒险,谁知竟是自己冒险,她只需在旁帮着说些话便可,这么好的差事,何乐不为。
  两人商量了之后,女医便推开扇窗,让花颜在窗边坐着吹了一会冷风,又将侍女端过来的热汤晾凉,让花颜喝了。花颜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折腾,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开始发起热来,而且来势极凶,额头顿时像着火一般,脸颊也烧得通红起来。
  “快、”花颜还想吩咐女医让宫娥去禀告,但眼前已经阵阵发黑,眼皮一沉,直接晕厥了。
  女医不得不感慨这些嫔妃的勇气,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居然这般豁出性命,赶紧到门外告诉侍从,让他去龙吟殿禀告,自己则回偏殿配药去了。
  由于女医知道花颜发病的始末,直接对症下药,花颜在被灌了几碗汤药之后,热度便渐渐散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已是次日午后。
  “怎样?”花颜急不可耐地问守在榻边的女医:“皇上来过了吧?”
  “……”女医有些踌躇,但还是赔笑道:“嫣容华放心,皇上知道您病得厉害,一听侍从禀告,就遣身旁的内官过来探看了,奴婢已经按您的嘱咐回话,说您这几日愁闷郁结、百思忧心,病得、”
  “你是说、皇上根本就没过来!”花颜还微微泛红的脸颊皱了起来,唇角露出讥诮的苦笑。
  女医见花颜这情形,甚是犯难,只得勉强劝道:“嫣容华,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侍从说皇上当时在批阅奏折呢,这几日朝中事多、”
  “得了吧,骗谁呢。”花颜心头怨愤难平,见榻边的楠木圆凳上放着一个铜盆,上面搭着巾帕,应是给自己额头消热所用,不由低下头,从铜盆的水影中看自己的脸,已经好几天没照镜子了,自己竟消瘦得如此厉害,一副病西施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却换不来绝情帝王的淡淡一瞥,他曾经也是宠爱过自己的啊,怎就如此狠心……
  “对了,花雨那(贱)人呢,烧死了没?”花颜恨恨地问道。
  “没、没消息……”女医眼神躲闪。
  “什么,那(贱)人又逃过一劫!”花颜猛地一推,铜盆打翻在地,溅了女医一身的水渍。
  “嫣妹妹何苦这般动气?伤了身子算谁的。”只听一阵娇音盈盈,颖贵妃在几位宫女的簇拥下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颖贵妃?”花颜十分诧异,这可是颖贵妃第一次来嫣云阁。
  “听说嫣妹妹病了,本宫特意过来看看。”颖贵妃扬了扬嘴角,身后的宫女搬来一张红檀靠椅放在榻边,她便优雅入座,而后摆摆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
  花颜知道这是要“密谋”的前奏,她身边只有一个女医,也不是心腹,而且这后宫里谁不忌惮颖贵妃的淫威,即便留下来又如何。更何况就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担心颖贵妃要害自己吗?她肯来做客,自己都该谢她了。因此也抬了抬下颔,示意女医退下。
  “不知贵妃有何赐教?”花颜开门见山地问道。
  “嫣妹妹果然伶俐。”颖贵妃挑着凤眼,细细打量花颜,花颜虽不敢直接跟颖贵妃对视,但也微微垂眸,悄悄将她细看一番。
  花颜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这一打量,便发现颖贵妃有些不妥,她妆容虽然依旧靓丽精致,但胭脂似乎比从前抹得浓了点,是为了掩盖苍白的脸色?难道她身体也不适?前段时间倒是听眼线说,颖香宫的动静比之前小了许多,颖贵妃大多时间都在寝殿中静养,不像之前那般多事了。自己那时还以为,是因为颖贵妃入宫四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比较慎重,现下看来,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以嫔妾如今的处境,若能得到贵妃的照顾和垂怜,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花颜低着头,乖乖表露心意。
  颖贵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这样机灵,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过几日我就跟皇上和太后请示,晋你为贵嫔,这样便可亲自抚养孩子了。”
  颖贵妃说完,转头将内寝环视了一圈,才意识到摇床居然没放在内寝,没想到这嫣容华看着比兰贵嫔还温顺可人,心倒是挺狠的,之前自己去梦兰阁看兰贵嫔母女,兰贵嫔可是一直抱着襁褓的,虽说生了公主颇为失望,但自己养的孩子岂有不疼爱的。可这嫣容华,名分还没着落呢,按宫里的规矩,小公主过几天就要被送到福熙宫去,她却一点母女分别的愁容都没有。当然,嫣容华脸上的黯淡是很明显的,只不过担心的是自己的前程。
  “嫔妾先谢过贵妃了,不知嫔妾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您只管吩咐便是。”花颜继续表明心意,心底则暗暗盘算起来,能晋品位当然好,但问题是、自己母亲还被关(押)着呢,这才是最难解决的事,皇上究竟有没有相信花雨的疯话?眼下跟着颖贵妃也好,介时让她跟傅丞相打个招呼,多关照一下爹爹和弟弟们。
  “你动胎气的时候,花雨给了你什么药?还有剩下的吗?”颖贵妃问道。
  花颜倒是没想到颖贵妃是要问自己这个,那天在的人也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据实告知了她:“嫔妾当时疼的不行,也没听太清楚,只听说是什么阮大夫留给花雨的药,她给皇上的时候,也没保证那药一定有用,就说是阮大夫留给她救命的。”
  “那你有喜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是真的吗?”颖贵妃偏着头,眼睛睃着花颜。
  “是真的。”花颜如实回答。
  “本宫听说,花雨还救了给你下红花的侍女?那侍女不是撞柱子受了重伤吗,怎么活过来的?”
  “嫔妾事后听妹妹说,是花雨从随身带着的瓷瓶里拿了药丸,喂给那侍女吃了,她才慢慢好转了一点。”
  “那天出现的铁面具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嫔妾真的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花雨为何要救你?那枚药,她自己留着救命不好吗,为何要救你呢?”颖贵妃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解。
  “贵妃也觉得花雨是在救我?”花颜秀眉紧皱。
  “不然呢。”颖贵妃唇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你虽然机灵,却一点都不聪明。”
  颖贵妃站起身,从花颜枕边拈起一条手绢:“写点什么,跟你爹证明你现下是我的人了,我再去传话,不然、你那诡计多端的娘,可熬不过暗房的凄苦日子。”
  花颜犹豫了一会,在颖贵妃冷然的目光中,也知道自己再没有别的出路可谋,只得用手指沾了瓷碗里的药汁,在手绢上写了几个字:“贵妃娘娘,我母亲那边、您能不能照应照应?”
  “那可是龙吟殿的暗房,你觉得本宫可以染指吗?”
  “贵妃娘娘有圣宠撑腰,又有傅丞相可以依靠,自然可以、”
  “嫣妹妹,这后宫之中,究竟谁有圣宠撑腰,你当真不知道?”颖贵妃唇畔冷笑盈盈,一双凤眼却暗沉似将要下雪的天色:“罢了,本宫先回去了,以后再遣画容华或侍女过来探看,你切记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画容华?”花颜不由苦笑,画容华终究还是去了颖贵妃那边。
  “是啊,之前不也是一直遣她过来跟你互通消息的吗?”颖贵妃意味深长地瞟了花颜一眼。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画容华一直是你的人?”花颜只觉头晕再次来袭,怒火和心火直往上窜,双颊再次烧得通红。
  “所以说,你还是不聪明。”颖贵妃撇撇嘴,有些惋惜地看着花颜:“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噩耗吧,你担心的花雨,真的被大火困住了,而且这场火还是皇上派人放的。”
  “皇上?!”花颜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颖贵妃。
  “先别急着高兴,火虽是皇上让人放的,但皇上又亲自把她救了出来。”颖贵妃说到此处,也是一阵咬牙切齿。
  “这却是为何!”
  “还能为何,以毒攻毒给她治心病咯。你这位姐姐,真是我见过最会俘(获)君心的小(妖)精。”
  “贵妃娘娘眼里不揉沙,断不可能这般纵容她!”花颜急道。
  “那依你说,现下该怎样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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