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送走了10801之后，云sir枕着脑袋躺在了船舱板上，随手从旁边操作台上取来一根什么东西咬在牙齿里，开始愣愣地想起事情来。
  “用什么办法既能传递出躲过二向箔的信号，又不至于太过露白？”
  “为什么行星坐标一暴露，必定招来冷枪？诚如10801所言，这些放冷枪的家伙，到底忌讳什么？这些家伙的文明发展到了哪种程度，才会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充当猎人角色的文明，比我们知道了更多什么，除了那条该死的法则？”
  “二向箔这样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种武器能使空间降维，能发出这么厉害武器的家伙，到底来自哪种可怕的文明？他们是不是没事干，天天盯着宇宙去打土拨鼠？冒一个打一个？”
  “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条该死的法则，那为什么放冷枪的都是别人，怎么就不是自己呢？比如让我们地球文明也朝别人放一枪看看，或者让这些蚁人文明也放别人一枪看看，会不会有别的文明跳出来指责我们不够资格？换言之，如果让我们两个文明中的任一个文明，偶遇了别的文明，我们要不要放上一枪？我们放一枪的初衷，真是怕别人会来消灭我们而先下手为强吗？”
  “在所有宇宙文明中，像我们地球文明怀着友好建交的心态来寻找、发现异星文明的文明，还有多少？换句话说，不是所有文明都那么精明狡诈，总有一些像地球文明这么单纯、傻冒的文明。如果像地球文明这样的傻子文明不是一两个，而是存在不少数的话，那么黑森法则其实就是一群聪明人在打一群傻子。”
  “另外，放冷枪的家伙，就不怕失手惨遭报复？”
  云sir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科学执政官传送给他的学识记忆并没有跳出来帮他解答，可见这些问题科学执政官压根就没有思考过。
  “看样子，科学执政官真是一心一意搞他的科研，别的事情都没有去理会。”
  “转念一想，科学执政官一直以来，都想从我嘴里撬到那个意识生命的体验，都以为那个体验会给他的身体改造项目带来帮助。其实应该是没有任何的帮助。关于独立于物质形式之外的生命体验，我曾经告诉过银女士，就是不死不灭。这是有待考证的一件事情，而且也是难以考证的一件事情。真不知道科学执政官要是知道了这个，他还会拿他的身体去改造成粒子生命，去进入四维空间吗？”
  想到粒子生命，云sir马上爬了起来，跑到那台改装过的克隆舱旁边，去看一下科学执政官那颗大脑生命进化得怎么样了。
  被细胞液包裹的大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而对面的微型粒子机，因为无法用肉眼看见里面的粒子群，所以云sir也不确定有什么变化没有。
  就在云sir专注粒子机的时候，又一个四维视觉事件发生了。
  如同蜜蜂一样密集起来的慧星群，形成了一条水平线，一张卡片大小的光块，以雪花飘落的轨迹飞向了水平线后面一颗巨大的蔚蓝色星球。
  因为压根没见识过，所以在潜意识里面，云sir完全不知道这张卡片大小的光块，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卡片的光块慢慢消失、隐藏，一张看不见的隐形网以光速膨胀的方式迅速铺张了开来，所到之处，所有星空碎块、迷雾星云甚至庞大的星球，都被碾压成二维平面……
  “这是攻击向地球的武器！”
  “这是二向箔！”
  脑子里跳出了“二向箔”这个字眼，一下子惊醒了云sir。
  这是科学执政官输送到脑子里的神经元机制，被这视觉事件激活，有关二向箔的打击原理，一下子呈现到了云sir的面前。
  “维度的量子冻结……振动自由度没有办法激发……所有能量物质没办法在一个维度方向上运动……这个维度不能提供信息，因此也没有熵分配在这个维度上，于是这个维度就消失了……”
  “维度消失，并永远持续下去，消失，消失，消失……从宏观到微观，消失剩下两个维度！”
  打击原理一出来，云sir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没见过什么二向箔，对二向箔的威力完全无知，而这样的打击原理让云sir感受到了它的窒息。
  云sir曾经听过科学执政官关于二向箔打击的原理，但远没有从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震撼。
  “这是地球的预兆，是地球遭受了二向箔的毁灭打击！”
  云sir马上醒悟了过来，刚才的四维视觉看到的是地球的末日情景，惨遭二向箔打击后的一幕。
  “这样的打击方式，根本没办法进行大逃亡，因为它没地方可以躲藏。”
  就在云sir替地球人类感到绝望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银女士的预示。
  “银女士在四维空间呆过，她是不是应该看到那个朝地球扔二向箔的家伙？如果我们提前干掉这个家伙，地球人类是不是可以获救了？”
  ……
  灰色小行星。
  第一舰队的战舰统帅，正在与新任元首通讯。
  通话内容围绕着这支舰队何去何从而展开商讨。
  地球现在是个死亡之地，第一舰队放弃了入侵，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落脚，还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云sir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这支舰队折腾了接近四个世纪，不是在入侵地球的路上，就是在放弃地球的路上，还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最后地球入侵不了，老家也被人端了，回不去了，这下真的成了流浪舰队了。
  但转念一想，云sir又可怜不起来了，因为接下来地球会是重蹈覆辙的一个沦落者。
  他们好歹还有一支空间曲率飞船组成的舰队，反观地球，连一艘光速飞船都没有造出来。在二向箔打击面前，哪怕在太阳系内到处建有太空城，但没有制造出空间曲率飞船来，再多的太空城也不够被压成二维碎片。
  意识到地球文明很有可能会被灭种，云sir更加紧张、不安了起来，甚至还有点愧疚起来。
  不过，好在已经跟那个女孩子见过面了，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希望他们能够赶在二维化之前研制出空间曲率飞船来吧。
  与新任元首的通讯结束，战舰统帅得到一个不是指示的指示：流浪生存。
  战舰统帅一阵长叹短吁，新任元首率领的逃难星舰好歹还能构成文明生态链，反观这第一舰队，其实已经是强弓之末，很多物资都“断供”了，流浪只能死路一条。
  “我们要找合适的星球，最好是生命星球，走一条殖民的道路。”战舰统帅做出了决定。
  “统帅，元首没有跟你提‘揪出猎人’行动计划？”见战舰统帅打算离开小行星，这个时候云sir不能向这个统帅提出曲线救地球的想法，那样正好撞到枪口上，只能通过新任元首来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