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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救贺兰等人,必须让李靖走开。大萨都和李靖相斗,以他们的身份武功,笛初录等人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就是想插手,也难以找到机会。忠恕当然可以帮助大萨都击败李靖,但他看到李靖就胆怯,焉敢上前动手,放眼所有在场的人,唯有嫩独建可以帮忙。
  嫩独建也明白忠恕的意思,他早就有意相助,也不怕教主怪罪,但大萨都身手高绝,近年来很少出手,连他这个近身侍卫也判断不清教主的出招,轻易放箭反成累赘。他又仔细观察一会,见大萨都左手使出了三招带法,心想教主下一招会使出云影七式中的“仰望云雀”,只见李靖一拳击来,大萨都果然回以“仰望云雀”。宝珠道:“嫩独建,你这三箭如能把大唐第一高手打败,那比你一生射出的箭都要伟大。”
  嫩独建心里有了主意,他仰头长啸,天上的三只金雕高声应和,这时李靖与大萨都二人距他有四百步,嫩独建搭上一枝箭,微微一瞄,嘭地弦响,箭如流星飞出,众人的心一紧:这一箭竟然直奔大萨都的背部而去,在箭将及身的一瞬间,大萨都倏地一转,以内力粘带着李靖转了半圈,李靖没听到弦响,只是感觉到有箭射来,在大萨都闪身的一瞬间看到来箭扑向自己,来不及转身,伸指一弹,正弹在箭簇侧锋,那箭“噌”地一声没入旁边的山石,只这一耽搁,大萨都的右掌已经拍到眼前,这时他瞥见又有两只箭飞了过来,正好封住他可能闪避的方向,李靖无奈,只得猛提内力,与大萨都硬碰了一掌,他内力还没回转,这一对撞只震得他心浮气躁,险些吐血,大萨都得势,不容李靖缓气,一番迅疾无伦的攻势打将过去,李靖步步防守,连连后退,被大萨都逼到了山谷的另一边,二人实力本在伯仲之间,因外力介入导致战局倾斜了。
  忠恕等人在石台之上,只闻拳脚声响,看不到二人格斗的情形。
  嫩独建抹了抹头上的汗,刚才这三箭,看似平淡无奇,实是他一生最为惊险的动作。他先由金雕告知大萨都自己要放箭,然后判断大萨都和李靖的出招与应式,寻找发箭的时机,他不敢使用曲箭、钻地箭、回头箭等花招,而是使用最快捷最有把握的直箭连发三箭,他跟随大萨都数十年,大萨都对他的箭势箭声了如指掌,引得来箭封住李靖的招式,终于占得上风。
  激斗之声渐渐远去,沿着山谷传到了山下,不一会,金雕鸣叫了数声,嫩独建道:“李靖走了。”大萨都虽然略占上风,也无力拦住李靖,而李靖作为一军主帅,亲自领军奇袭失败,也没必要与大萨都缠斗下去,于是主动退走。
  李靖都败走了,贺兰等人此时退回去,也无可指责,但忠恕另有想法,要实现想法需要大萨都点头认可,他在石台等了半天也没见大萨都露出身影,于是问嫩独建:“南太主在这里已不安全,我意欲把她转个地方,交由我的朋友保护,想请示教主,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嫩独建对着金雕叫了数声,一只金雕连续鸣叫,不一会,另一只金雕叫了起来,嫩独建道:“段公子,教主请您任意处置!”原来他和大萨都通过金雕传话。他与金雕对话,需要高声长啸,众人并没听到大萨都发出声响而意旨已经传到,看来大萨都的训雕手段更为高超。
  忠恕重新下到山谷,贺兰等人都知道李靖已经走了,见忠恕来到,康宾首先道:“谢谢段都督,我们就此别过。”贺兰问:“忠恕,你真地不与我们一起走?”忠恕道:“我不会再回唐营了,但我想请你们一起留下。”他话一出口,石放大叫:“段都督,你真要留我们?我可誓死不跟突厥!”康宾道:“你别嚷嚷,听段都督把话说完!”石放昂然道:“我是把丑话说在头里,我杀过太多突厥鬼,也没突厥情人,绝不会在这里住毡帐喝马奶。如果段都督非要留我,我也不动手,反正也打不过你,你直接把头取走算了。”刘巨川骂道:“就你那臭头,好得人稀罕吗?”贺兰道:“忠恕,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只要不是让我们投降突厥,一切都好商量。”忠恕道:“我想请你们保护公主。”众人一惊,贺兰问:“你把公主交给我们带走?”忠恕摇头:“公主就在上面的萨满总坛,现在山下打得难解难分,鹿死谁手很难预料。突厥新可汗继位之后,已经派出使节去长安向大唐请降,天子不仅派出萧瑀萧御史来安抚突厥,更赐婚公主,把公主许配给大萨都最小的儿子达洛,达洛眼下留在长安等着公主去完婚。”
  听到这消息,贺兰等人都是一惊,他们都认得达洛,上次营救南太主失手,就是由达洛护送他们过了大漠,他们在代州时就听说萧瑀率领使团北上安抚突厥,也知道庭芳就在使团中,却不知道天子把南太主赐婚给达洛,忠恕当然不会欺骗他们。忠恕道:“无论最后谁胜谁败,公主都不安全,我向突厥叶护取得保证,不伤害公主,但乱军之中,谁的话也做不得数,纵使公主身在萨满总坛也难保安稳,所以我想请你们保护公主,直到战事结束。”贺兰的脑子转得最快:“你是想把公主交与我们,战后由我们带回大唐,成全我们。”李靖率领他们突袭萨满总坛,确实是想营救南太主,看来天子对这个妹妹还是很在意的,他们如果能安全地把南太主带回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石放问:“那萨满们会同意吗?”刘巨川道:“天子既然赐婚,公主就是大萨都的儿媳,必须到长安与达洛成婚,萨满当然会赞同。两国交战之中,这种事也稀罕。”石放又问:“我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在萨满总坛保证公主的安全?”康宾道:“段都督早为我们想好了去处。”石放看着忠恕:“是吗,段都督?”忠恕道:“祆教那个秘洞被突厥人封了,但我想康宾肯定能打开,你们带着食物,只要在里面躲避几日,战局就会明朗。”知道那个秘洞的人不多,就是知道,除了康宾这样的高手,普通人也难以从外面打开,可说是最佳的躲藏之地。贺兰等人对望一眼,皆点头道:“我们听段都督的。”
  忠恕道:“好,你们随我上去,萨满已经得到不交战的指令,大家不要寻衅就行。”他特意看着石放。这句交待并非多余,这几个直阁中,数石放最易惹事,他貌似狡猾机变,实则性子耿直,容易冲动,肚里又藏不住话,一不小心就会与他人冲突。石放笑道:“别人的话我不一定听,你的话,我必须听。”
  忠恕领着贺兰等人上得山顶,这时嫩独建等萨满已经不在谷边,只有庭芳和宝珠守在谷口,二人上前与贺兰等人见面。忠恕道:“宝珠,你领着大家到总坛准备食物,我去见公主。”
  宝珠和庭芳引着贺兰等人去总坛,宝珠走在最前面,贺兰斜眼看着宝珠的背影,悄悄对庭芳道:“周姑娘,为了她,忠恕竟然不回大唐了,你可要当心!”庭芳一笑:“谢谢你关心!允儿,你们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做事多留后路,多长几个心眼。”贺兰点着头还不忘交待:“忠恕是多情之人,心又软,你得看紧点,不然有得苦吃。”庭芳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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