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凝戴着面具,类如三十岁汉子,跟着自己的队正何武,等候在一处军帐之外,这时,数十兵将个个静气闭息,不敢有任何稍动,军纪之严酷,可见而知。
隋时,统率禁卫部队的官署是十二府,其后员来自各地“番上”的府兵,后又在增置左、右备身府,又增加左右御卫,因此就成了十六府(十六卫)。
正因为各地轮流派遣骨干充实十六卫,张宣凝这个副队正才得以充入其中。
而他此时所在,就是左骁卫所在,有骑兵六千人,多以出战,以现在的级别,还见不得大将军,只能见得左骁卫所在的主事将军。
前面一一拜见,没有多少时间就退出,张宣凝眼见快轮到自己,就收回目光,在门处等候。
“卑职拜见将军。”没有多少时间,就等到了召见,一进得门去,就连忙跟着何武施以大礼,身上盔甲不由钪声作响,虽说军中穿甲时无需大礼,但是第一次拜见主将,大礼还是必须的。
“恩,你就是何武?”正坐着处理公事的将军,也不叫起来,就翻了翻文件。
“正是卑职。”何武连头也不敢私下抬起。
“恩,为军十一年,斩首四十三,还可以,在我军中,好好干吧!”将军事忙,当然不可能多召见,当下就说:“你是石无忌?从军才半年,斩首三十二?”
“是,卑职拜见将军。”张宣凝可不敢有什么现代人之平等意识,这时只要敢于私下抬头,虽然未必是杀身之祸,也是杀威棒五十的大罪。
“恩,都起来吧!”将军说着。
当下,二人才齐声说着:“是,多谢将军。”
说完,再磕一下,二人才起身,这时才可以略抬头了,但是手必须放下,身必须微曲,眼光也不可平视将军,不过,眼睛的余光,差不多就可以把对面的将军看在眼中了。
原来这个将军,也只有三十余岁,脸色甚至略带点苍白,有点酒色过度的样子,但是眸中也不时闪过精光,身穿将袍,众兵捍卫,自有一番威严。
将军的目光,落在了张宣凝的身上,时间多达一分钟,众人顿时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这可是非常奇怪的事情,这种五十人之副手,才入得从九品下的官位,照例不应该如此注意才是。
当下人人都没有说话,屏息静气,一时间,静至落针可闻。
“你从军甚短,照例不能如此提拔,不过你记录之中,曾以一人一骑,斩杀马贼十六首,以此提拔,恩,看来你武功不错?”
“不敢将军赞许,卑职身为大隋军兵,自然服从上官命令,虽九死而不敢违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心中却不知道侯希白到底是怎么样编写个人历卷的,又找了什么人推荐,竟然引得将军如此说,但是这样的表态,应该不会有错。
军中最忌的就是自持勇武而不听号令,现在自己晋升到第二流高手,军中虽大,能够达到者也寥寥无几,毕竟一流高手都是一方之雄,一方之将了,这个将军也不过二流左右的水平吧!
将军想必知道一些事情,对他的表态也很满足,脸色放松下来,欣然说着:“你有这个心,我很高兴,我军中,用人唯才,拔人论功,只要你尽心尽力,忠于朝廷,我必不薄待于你。”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卑职一定尽心杀敌,效力将军和朝廷。”张宣凝连忙再次跪在地上,以三品将军之尊,说这话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众人一起称是,却对他有各种各样的猜想起来。
将军目光收回,欣然的说着:“那好,你如此忠勤,我心甚喜,我就多交些命令于你,好了,你们二个可以退下了。”
二人连忙下跪叩首:“是!”
就在这时,周围一人却站出来说着:“哼,一人一骑,斩杀马贼十六首,不知道是马贼无能,还是石队正真有出人武功?卑职倒想要看看。”
将军一见,却笑着说:“项都尉有何提议?”
他的语气甚是和缓,显是对他
“无它,只要与我一战,就可知道了。”项都尉用凌厉的眼神横扫过张宣凝。
将军听得微微一呆,望向了张宣凝。
“大人是果毅都尉,卑职怎么敢与大人动手,这在军中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张宣凝连忙后退一步,说着。
卫下面,有折冲府,每府千人左右,每府置折冲都尉为长,左右果毅都尉各二人为副,因此果毅都尉,已经是正六品的武官了,与张宣凝现在的级别相差很大。
“哼,这是我提出,何罪之有,你如能够与我对战五十招,我下面还有一个正队正之职,就让你担任,怎么样?”项都尉说着,然后就转过来对着将军说着:“还请将军裁决。”
将军沉吟半晌,仰天而笑:“好,我军中最重军功,最重武勇,就许你所说。”
将军如此一说,此事立成定局。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直注意到了这二人身上,至于队正何武,这种不凭武功,而靠资历的人,当然不受注意。
张宣凝心中闪电一样闪过,这是考验,还是示好?
如果自己武功不行,应该不会被砍杀当场吧,因为侯希白安排的关系,不会太弱,至少有点顾忌吧,特别是自己没有敌对的情况下,但是也难说——而且就算自己武功很好,比武获胜,也断然不敢在军中砍杀上官,哪怕说好了是放手一战。
因此如果自己表现出实力,又会成为这个果毅都尉的部下,而看样子,这个果毅都尉又是将军的心腹,是不是就是一种招揽的表示呢?毕竟如果真是二流高手,在军中还是受到重视的,能够招揽自然招揽。
想清楚了,他立刻应着:“将军所命,卑职自然服从,项都尉大人,还请恕卑职之罪。”
说完,他的气质立刻变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无论怎么样,二流高手,已经都身心一体,虽然离人类极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却已经算是强者了。
此杀戮决断的气质一起,本来身为下级的退让隐忍的气息就一扫而光。
将军心中一惊,又是一喜,果然是二流高手的气像,本来他觉得奇怪,二流高手,已经是非常罕见了,如果有人推荐,何必当个小兵小官,在军中也是勇将之流了,要知道四大门阀之主,也不过一流高手而已。
可见资历情报上所说,此人想与军中练刀,有几分可信,如果能够招募此人?想到这里,他一挥手,断然说着:“开战吧!”
当下,众人立刻腾出场地,让二人进去,当然,将军身后几个近卫,也提神戒备,毕竟来人可能威胁到将军,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少。
项都尉冷哼一声,他在此时当然不怕,心中无有负担,已经拔出了长刀,长刀微指,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凛然的杀气直压迫而来。
他自小从军中而过,十余年来,自然杀人如麻,刀法也从中锻炼而来。
张宣凝知道军中和江湖不一样,当也猛的一提气,拔出刀来。
气机相碰,顿时激发杀机,项都尉大喝一声,一挺腰,长刀已经凭空斩杀,顿时数尺之间,竟然形成了沙场杀戮的气氛。
周围的同僚顿时喝彩起来。
张宣凝也猛的上前,长刀猛的迎上,只听一声震响,二人都是倒退一步。
周围等人又是喝彩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都是久战之人,当然知道这二刀看似简单,实是最凌厉的军中刀法的典型,如果有所差距,立刻就会分出胜负,动不动就败亡,就此一刀,已经说明张宣凝和着与项都尉相近的实力。
“好!”项都尉只感觉到手腕发麻,一股内力直冲而上,他虽然悍勇过人,但是所学的内功并不是上好,别说一流了,就是二流也没有,在内力本质上就有所差距,但是他军中十余年,信心和杀力坚固,当下又一转腰,身刀之力合一,身体前冲,手腕一沉,又是一招。
这刀一气呵成,杀气腾腾,果然是军中好手,军中刀法。
张宣凝就此一击,已经受到他的程度了,比起自己,还差上一些,无论是内力还是刀法,但是他久在军中,杀气和果决之处,却胜上一些,当下也连刀数斩,施展霸刀刀法,与大开大阖之中,又有精巧细妙之法。
将军一看,顿时皱眉,已经知道差不多了,可是别人却无此等眼神,见二人相互交战,或斩或格,都是无懈可击,各显其能,当下就连声高喊叫好。
项都尉连砍十余刀,却已经微感力竭,军中刀法和内力,弊端就在此,刚猛有之,但是耐久远不如,当下就双目一瞪,凝起全身之力,踏前半步,一刀直斩而出,这刀斩出,风声呼啸,劲厉刺耳,带着万马千军中厮杀的力量,这是他最大的一招,曾经一刀将敌骑连人带马斩成二半的记录。
观望的人的喊叫顿时中断,这很让人意外,军中同僚比武,不必用此杀招吧,连将军都脸色一变。
张宣凝也大喝一声,长刀蓄满气势,猛烈迎上,二刀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甚至惊动了外面十几米的卫兵。
相战之后,一切静止,只见张宣凝稍退半步,屈身抵抗,而项都尉力压与刀,保持着压下半尺的程度。
将军就在这时,仰天长笑,说着:“好,胜负已分,二位请收刀吧,项都尉胜出,赏银十两,石无忌也勇武可嘉,虽败仍荣,本将就额外提拔,任你为队正之职,归于项都尉。”
他当然知道,看上去是项都尉占了上风,实际上项都尉已经到了枯竭的时候,而张宣凝还保持着大量战斗力,但是军中上下森严,使上级公开受败,那是完全不行的,现在干的才叫规矩,心中又满意几分。
张宣凝收回长刀,跪下,对着将军谢恩,又半跪于地:“卑职拜见都尉大人!”
项都尉也是人精,他收回长刀,说着:“石队正真是勇猛过人,我能够有你这样的下属,实是幸事。”
顿时,同僚都大声叫好,却没有人注意同样是队正,一刻前还是张宣凝上级的何武,高兴过后,将军也就说着:“好了,无事,就退下吧,项都尉,你就领着石队正,到他的队中安排一下。”
“是,末将这就去。”等出了门,项都尉就说着:“石队正,你果然不错。”
张宣凝听他语气亲切,显是已经有安抚之意,连忙上前表示感激,不管怎么样,场面话必须说得。
走出将营,就是其它的兵营了,不时遇到一队队正在操练的赵兵,这时才知道,什么不知道队形全部是狗屁,隋兵虽然不专门学习现代的站立之法,但是基本队形还是相当整齐——想想也是,如果一点规矩也没有,哪能排出阵来,并且在战场上不溃不乱。
项都尉与之并走,当然,他是上级,先走半步,这是张宣凝刻意如此,行走之间就是退后半步,不并肩而走。
古代等级森严,这点虽然是细节,但是如果不注意,立刻使人觉得福威自用,甚至有不臣之心,往往是杀身大祸。
礼法是古代社会的第一核心,这点不明白,回到过去就是死路一条,在古代叫嚣什么我们是兄弟,因此不必下跪,更是可笑到极点了,至于什么民主,更是连笑话也不配,直接是人渣和疯子。
项都尉笑着说着:“我下面正有一队,50骑,你的武功,下去担任队正,一定会压的住,恩,你有没有亲随而来,我也安排一下?”
“跟我前来,有三人。”张宣凝连忙说着。
“恩,就在你手下,任亲卫,其中一个弄个伍长,怎么样?”古代上阵拼杀,都必须有亲卫,不然肉搏之中,谁放心自己身后和左右?这可现代是完全二回事,有亲卫,是战斗中实际需要。
现代军制更在于远处,近卫就不这样挑剔了,才可派遣近卫,而不由长官自己挑选心腹,这是环境的完全不同,在古代什么全数收编别人的近卫,这简直是逼着人家死,不造反才怪。
因此哪怕是张宣凝这级,有几个亲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上面也必须给予安排,并且允许其自有。
“多谢都尉。”
“这没有什么,平常事,我带去你去你的队中吧!”说到这里,已经转到了项都尉所管辖的营地中,因此经过,无论是什么士兵和军官,都肃然军礼,顿时使张宣凝感到了军中生杀予夺的大权。
两人来到一处小营之前时,只见内外全是士兵,附近就有战马,见得了项都尉,立刻前来听候命令。
项都尉冷然说着:“把所有人都给我叫来。”
没有多少时间,五个火都前来了,他们也各按照火来分成了五组,项都尉就说着:“按照将军的命令,这就是你们的队正了。”
“拜见队正。”无论是兵还是火长都上前跪拜,第一次见到主官,必须如此。
等礼拜完毕,项都尉就笑的说着:“这是陶副队正,你的副手,队中有什么事情,可问他,我就回去了。”
“恭送都尉大人!”这次连张宣凝都行礼了,等他离去,那个陶副队正,就作出恭顺的样子:“队正大人初来甫到,请允许属下给你介绍本队。”
张宣凝站直身体,点头微笑,从此之后,这批人就是他手下的部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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