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8)

  就这样来来回回过了几日,到底也是相熟悉了些许。
  这一日,风凝兮又被叫着出门,四人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有什么想要的吗?柳哥哥给你买。”柳倾年笑嘻嘻地过去扯了扯她胳膊。
  路知行不屑冷嗤一声:“风家还不能缺了你这点银子?”
  明玖依然淡定,单手背于身后:“我们明家缺。”
  柳倾年&路知行:???
  片刻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呵、忒!
  谁不知道皇上偏宠他们明家,逢年过节赐他几件宝物,动辄上万两黄金,和他们这些个都快入不敷出的可不一样。
  不寻着他买单就不错了,还想着蹭吃蹭喝。
  不要脸!
  风凝兮眼眨了眨,似是对那三人的小动作无所察觉。忽地见了那家新开的点心店,两眼亮了亮。
  正要迈步进去,结果迎面碰上了里头走出来的柳闭颜。
  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倒胃口,不想吃了。
  两人奇怪对视一眼。
  柳倾年追上去:“怎得了?知道大哥曾得罪过你,你心中有过节,那也是应当。可也不应该,这么讨厌吧……”
  言下之意,就是询问她除上次的事情,两人私下可否还有什么过节。
  可是话一出口,顿觉变了个意思。
  柳倾年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凝兮心眼确是小,定要抓着这点不放,到时候苦的还是他。
  正要想办法补救,她却已是直接怼过来:“什么叫做我不该这么讨厌了?就我咄咄逼人,心眼里容不下人了不是?”
  风凝兮白他一眼,随即再不耽搁,直接就走了。
  留下柳倾年独自苦恼。
  他不是这意思啊!
  事实证明,女人真的难伺候。特别是像风凝兮这种挑剔又从小娇养大的女人更难伺候。
  柳倾年正想再追过去解释,身后的柳闭颜却唤了他过去。
  眉心轻颦,想来也只好作罢。
  让明玖那傲娇货追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故而最后跟过来的也只有路知行。
  风凝兮坐在湖边,他目光闪烁一瞬,跟着在她边上坐下。
  “怎么了?为什么那么讨厌柳闭颜?”
  风凝兮瞅他一眼,又撇开。
  “怎么是你?”
  路知行眉毛挑了挑:“不是我,还能是谁?那位让你心心念念的明公子?”
  她歪了歪脑袋,侧过身来看他:“谁说的我喜欢明玖了。”
  “你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路知行无奈叹口气,小姑娘还嘴硬。
  风凝兮倏然扬唇,眉眼间尽是笑意:“谁帮我杀了柳闭颜我就喜欢谁。”
  话毕,脑袋直接被人重重按了下去。
  “干什么?!”风凝兮白他一眼:“我认真的。”
  路知行无奈摇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整天喊打喊杀的。
  现在是有人宠着惯着不错,以后嫁了人,去了婆家,非得吃苦头不可。
  念及此,内心不由又有些惆怅起来。他自是可以一辈子惯着她的性子,可若是自己去向风家提亲,风家定是不会同意。
  也罢……
  “为什么?”路知行随口问了一句。
  风凝兮却一下子又不高兴地站起。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这就又打退堂鼓了?”
  讨厌就是讨厌!她就是不喜欢柳闭颜,她就是看他不顺眼,她就是要杀了他!
  她说要杀就是要杀!就问他杀不杀!
  问为什么平白无故让人讨厌!
  “嘁……”
  风凝兮看他一眼,背对着他,手执团扇。
  本来想着借路知行的手除了柳闭颜,然后自己再做做手脚把他杀了人的信息泄露出去,不费吹灰之力把这讨厌的两人都做掉。
  现在计划泡汤了。
  什么仇人的儿子无辜,在她这可行不通。
  她这规矩只有一条:她看不看得顺眼。
  她要是看顺眼了,哪怕是个杀人狂魔照旧不误;要是看不顺眼,就算你是个人间活佛,普度众生了,她照杀不误。
  别和她扯什么三观,什么善恶有道好轮回。
  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当然也不全然是坏人。
  好人做事是为了别人,坏人做事是为了目的。
  而她,看心情。
  风凝兮掸了掸白色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粉尘,果然还是得靠她自己。
  想毕,便径直离开。
  路知行看着她的背影,方才那旁人见了,只会觉得狠辣刁钻无比的话语,他居然会觉得可爱地紧。
  就是一种,想要不惜代价,为她达到一切她想要结果的冲动。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对的或是错的。
  他是不是……没救了。
  **
  彼时,顾府。
  风眠手执茶盏,神色略微怔愣。
  倏然间,一道鲜明嚣张的红色身影闪过,帘子稍微动了动,那人便在旁边坐定。
  风眠回过神,看他一眼:“原来你还记着这里。”
  来人一袭靡丽红衣,肤白若雪,身量分外修长,单腿翘着,坐在椅子上。
  仔观其面目,只见其眉极细长,一双狭长淡紫色凤眸魅惑万千又妖气横生,面上罩着一层红纱,红纱掩映之下,一张妖冶红唇似笑非笑。
  就像一朵极美却有毒的鲜红色罂粟花。
  他轻抿一口茶水。
  “本公子自然记着,喝了十几年的酒,现在看来,还是顾府的茶水,最让人怀念。”
  嗓音略带低哑,尾音轻扬,直叫人魂都给勾了去。
  这名男子,是一名妖精似的尤物。
  风眠眉心微蹙,总觉他在暗指什么。
  “七年了……”
  距她离开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你当真不打算再回来?”风眠淡淡问。
  “不回来,有什么好回来的。”
  来人视线看往遥远的窗外,眯了眯眼。
  仿佛又回到那个午后,那名白衣少女浅笑着,伸出手,各式各样的鸟儿便飞过来,在她指尖叽叽喳喳着嬉闹。
  只是现在,人走了,鸟也跟着散尽了。
  他这辈子,在遇到她之前,一心只有仇恨,在遇到她之后,便一心只有她。
  入朝为官为她,远赴边疆为她,而现在活着,也只是为了想着她。
  他的人生,早已被那个叫顾念之的女子占满了。
  她说她要他活着,那他便活着,反正人总有一死,他迟早能去找她。
  只要别被人捷足先登就行。
  旁人只说天下苍生,呸!
  狗屁的天下苍生!
  若是重来一次,他恨不得在那一天,拉着所有人与她一同陪葬!
  反正他孑然一身,除她以外,再无牵无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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