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上柳梢头
公元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三日晚,我决定去扑约。借助稀稀落落的月光,我走进了尚家河丹丹谷,谷里一处柴门半掩半开,推开柴门,走进一处庭院,远远看见一处光,顺着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一位青衣人坐在烛光下读书。这里,白天乱草丛生,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槐树,笑傲着天地。晚上却变成了一处庭院,大槐树不见了,乱草不见了,庭院深深,青衣人坐在一个方桌子旁边,炳烛夜读,方桌子上面两杯茶水冒着热气,茶水旁边放着笔墨纸砚,旁边有个靠椅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山谷村夫,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来自于烛光旁,可我没有看见那个青衣人张口闭口,不张口闭口咋说话。
“不要害怕,进来,茶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我看见青衣人站了起来,两个眼睛大如驼铃,面如牛头,声音不是从嘴里出来的,而是从鼻子出来的,瓮声瓮气的。
“昨天晚上梦里,梦见白衣人托梦给我,让我今晚月上柳梢头,来这里相约,说有个青牛会来接我。可我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青牛,我是不是走错了,先生。”我望着青衣人,问道。
“没有错,我就是青牛。一百多年前,我就是一头青牛,现在我已经位列仙班,经常和赤脚大仙散步,经常去观世音菩萨道场听经。”青衣人从鼻子里哼哼唧唧着。
“不知先生相约何事?”
“不急,不急,喝点茶水,慢慢聊。”青衣人说着话,递给我一杯茶水。
那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菊花香,像山谷的野菊花所散发的香气一样。每年深秋,别的山花已经凋零,唯有野菊花傲视风霜,笑盈盈地开放着。我常常徘徊在野菊花丛里,踩着枯草败叶,走来走去。轻轻地喝一口茶水,清凉的感觉,像十月的山风吹过,轻轻地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山谷村夫,我观察你好长时间了,发现你远离都市,耕读于山谷,不求闻达于闹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饥饿便吃,瞌睡便睡,似乎什么都放下了,可我却发现你的土坑头经年累月放着一本发旧的《聊斋志异》,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会看看那本书,那本书好像是你的放不下。”青衣人依然用鼻子说着话,可我看见了他毛茸茸大脸上的微笑,那微笑真诚、友好、自然。
“是呀,先生。自小到现在,我都是蒲松龄先生的忠实粉丝。”
“可你看到的那只是蒲松龄先生写的一部分故事,另一部分也是先生半世的心血呀。”
“是的,民间有许多传说,关于那丢失了的一部分,我常常渴望有缘得见,可却至今为止没有找到。想起来我已经人到中年,还无缘看见那后半部分,常常惆怅。”
“山谷村夫,一百年前,我那时还是一头牛,我正在绿草地吃草,远远过来了一队洋枪队,他们追赶着满清骑兵,洋枪响起,骑兵倒了一排排。血,鲜红色的血,流到了绿草地上。我的嘴上、蹄子上到处都是血,我吃了沾满了血的草,肠子也是血。一阵狂风吹过,我的嘴唇边多了一本书。我吃下了那本书,突然身体轻飘飘的,我笨重的躯壳没有了,我突然站起来了,去河边喝水,我发现我变成了人形。我疑惑不解,我究竟是青牛,还是人。我路过土地庙,问土神爷,土神爷笑脸相迎,告诉我,我吃了《聊斋志异》的下半部分,已经成仙了。”
原来《聊斋志异》丢失的那部分,在青牛的肚子里,怪不得到现在人们还没有找到。我终于找到了,可青牛已经吃了,和没有找到有什么区别。我的心情起起伏伏,好像大海的破浪一样。
“尽管我成了仙,可我的肚子越来越涨,里面好像揣着羊皮鼓,弄得我整天茶饭不思。我找到观世音菩萨,求她给我治病。观世音菩萨告诉我,得找个凡人,每天一章,把吃下去的《聊斋志异》讲述给凡人,讲完后,我的病也就好了。我说干吗不一天把那些讲完,让我的病一天就去了呢?观世音菩萨告诉我,吃了的东西,还是慢慢吐出来才不失原味,急不得。今天,我约你来就是这个意思,望你帮帮我。”青衣人说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书,抱起了肚子。
“好吧,先生,你就给我讲吧,我会认真地记下。”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白天我要在天庭值班,就晚上,我们在这里相约,我讲你记。”
“好的,先生。帮助你解除痛苦,也是在帮助我圆梦。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先透露一点故事的大致剧情,让我先做个大纲。”
“故事先从明末逃难的饥民李云说起,中间插说一些小故事,接着说神笔左转弯,左转弯的画笔飘呀飘,飘到了一位锄地老农的身边,老农的眼前突然多了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老农变成了浇花人,后来老农死了,来到阴间,脱胎换骨后,在地府他的名字叫立耳,立耳在三只眼睛人的帮助下,降魔除妖怪,穿行阴阳界,出入星界,挽救人类和星星,最终成为三清圣使。”
“我想这个故事一定很精彩!”
“是的,今晚已经时间大了,我们明晚继续。”
“好的,先生,明晚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