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简岚的宿舍是特意安排的,他和同公司的沈流被导演组拆散,分别与小公司合住一个宿舍。
  同屋的风歌传媒三位存在感极低,老实懂事有礼貌,回屋里就简单洗漱睡觉,所以别的屋闹到天亮,这一屋倒睡得安稳。
  简岚在上铺睡到日上三竿,忽而听见了一点动静。迷蒙睁眼,只见一缕阳光钻进窗帘缝隙,照在他床尾一个蓬松的脑袋上。
  翻东西?简岚一个机灵坐起来,按住了那人的头:“谁?”
  艺人注重隐私,基本不会把自己的生活360度的展现给公众,更何况,导演组默许他私藏的那个手机还插在墙角充电。
  简岚不怕别的,如果他微博的马甲号被曝光了怎么办?重新经营一个可太麻烦了。
  手底下的头发的质感很好,细软有光,温温的像是某种动物顺滑的皮毛。
  那人僵了几秒,在简岚拧眉注视之下缓缓抬起头来。
  阮言秋?
  “你在干什么?”简岚警觉地盯着他,随即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白衬衫。
  “还你衣服,已经洗好了。”阮言秋把衣服往床边一搭就要走。
  就这?还个衣服用得着大早上偷偷摸摸地潜进宿舍?
  简岚飞快扫过床尾的手机,似乎没有被移动过,再看风歌的三位,早就不在铺位上了。
  他心思一动,向着阮言秋的背影喊了句:“哎。”
  阮言秋疑惑地转过头:“有事?”
  呵,这句话由他一个闯入者来说,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简岚揉着眉头轻轻笑了声,抬手褪了贴身的t恤,抓过节目组给的训练服。
  “你是怎么进来的?”
  “节目组给的钥匙。”阮言秋别开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是今天的一日vj,负责叫起的。”
  他低头按开了手执摄像的开关,重新对准了简岚的床:“你可以起床了。”
  然后骤然卡住。
  简岚正在换裤子,身上只穿了条薄薄的小裤头。
  “咳……”阮言秋移开镜头。
  简岚无语半晌,背过身淡定地说:“为了粉丝的心理健康和我的个人名誉,记得让节目组删掉。”
  阮言秋点点头:“起来就好……那我走了。”
  简岚穿好了衣服,还想多聊几句:“你怎么第一天就摊上这么个苦差事?”
  “昨晚回来晚了,正巧遇见选管,算是惩罚。”
  简岚稍一回想,记得昨晚结束后,他是去食堂取那盘蟹的,仔细端量着阮言秋的神情,除了他惯有的冷淡,没见臆想中的满足,不禁诧异:“没吃到?”
  阮言秋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简岚恍然大悟。
  做了个游戏螃蟹没了,还挨了选管的罚,难怪今早的他格外阴沉。
  好遗憾,昨晚刚培养起来的一点默契,这就消失无踪了呢。
  .
  阮言秋举着手执镜头逐间宿舍走过,收获了一大堆抱怨和无情□□,好在到了十点多,叫起任务全都完成了。
  他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想叫起好乐迪三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没人,窗帘全部敞开,冬日的暖阳洒在空荡荡的三张床铺上,处处收拾得齐整。
  阮言秋愣了愣,默默移到了洗漱间。
  他努力把翘起的头发压了又压,听到外面传进来人声。
  隔着一道门,罗将不停地抱怨名次、吐槽队友,直到齐采喝止了他,屋里才安静下来。
  两秒后,齐采轻轻敲了洗漱间的门:“言秋,你在里头么?”
  阮言秋把洗漱间的门开了一道缝隙,捧着毛巾擦脸的同时,一一扫过屋里好乐迪三人:“怎么了队长?”
  “你真的在。”齐采用眼角余光凶了乱说话的罗将,又问,“才洗漱?刚才去哪儿了?”
  阮言秋平平说:“今早有叫起任务,想最后叫起大家,就悄悄出去了。”
  “啊……那你没吃早饭?我们还以为你起得早,先去了食堂……”
  “没有。”阮言秋挂好毛巾,“我这就去。”
  “别去了。”罗将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的圈椅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食堂早饭已经收了。”
  阮言秋微怔。
  “对不住啊。”齐采尴尬地说,“不知道你有任务,没要食堂留。”
  “没事儿的。”阮言秋笑笑。
  .
  五分钟后,大家换好f班的灰色运动装去往教室。
  今天是分班后第一次集训,内容是学习主题舞。为了获得较好的训练效果、尽可能地照顾每个人的镜头,节目根据实力区分教学,把f班的24名练习生放在同一个大教室里。
  看过主题曲舞台视频,f班里哀嚎声一片——难,实在是太难了。
  这一届的编舞似乎是想要标新立异,在技巧方面压过其他同类节目,舞的确编的出彩,但复杂、节奏快、力度也强,整整四分钟,无时无刻没有身体各部位的wave。
  f班训练生基本都是初舞台表现糟糕,唱跳方面毫无是处的新人、演员,协调性都不好,速度快起来动作就不到位,活像一群手脚僵硬、满地乱窜的木偶僵尸。
  大家很快都从镜子里发现了这一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端木pd和舞蹈导师卓小凡从a班踏出门,一路做好了f班进度慢、动作不过关的思想准备,没想到进门看到这样一幕乱七八糟的闹剧,端木的脸色当时就一沉。
  “很好笑?主题曲只给一周,跳成这个样是打算放弃镜头了吗?”
  也亏舞蹈导师卓小凡好脾气劝了几句,端木才尽力把火气往下按了按。
  “跳一遍我看。”说罢撤到一边,冷眼观望着班级里每个人的状态。
  有她在,f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在直播镜头前面给骂得狗血淋头,被全国观众耻笑了去,结果就是:比之前动作更加瑟缩。
  意外的是,端木玲虽看起来极度不爽,但并没有骂人,冷淡观望片刻,她视线明确地指向人群深处——角落里认真划水的阮言秋。
  对于这个人,端木玲有无法忽略掉的疑问。
  杂技和舞蹈其实是有壁的,杂技要求精准,舞蹈则是一种气场、感觉上的东西,注重“起范儿”。
  阮言秋跳舞胳膊直腿直的,确实有一些体操和杂技表演的挺拔感,好像努力用心,实际上全都不能看。
  可若说他一无是处,那个仙气十足的云桥又是怎么来的?
  只在上节目前猛练过这一个动作?那可需要至少五年的舞蹈硬功底,杂技的东西完全沾不上边。
  舞蹈奇才?
  端木玲有心试他一试。
  .
  一遍练习结束有十分钟的休息,两位导师暂留在教室。
  趁大家气喘吁吁,阮言秋贴着墙缩进了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
  又饿,又困……
  为了稳住体操小花瓶的人设,他的舞蹈动作力道很足,消耗比别人大的多,要命的是,膝盖上早年间的旧伤也因为天寒在隐隐作痛,别人跳的汗流浃背,他头上则是冷汗淋淋的,顺着脸颊冰凉下落。
  他很想多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可早饭是早上9点,午饭恐怕也要拖到下午,在这之前,以f班的进度,大家是不可能被放去休息的。
  当然,有镜头的时候也没人想着去休息。
  f班的同学为了在镜头面前显得积极上进,围住卓小凡和端木pd问个不停。直播镜头前挤挤挨挨的,十分聒噪。
  阮言秋抱紧了双膝,在角落里静默地垂着眼。
  国外训练的强度远比这高,经验告诉他,能休息的时候就不要浪费体力做练习之外的事。
  身前人影晃动,一个人从侧边蹭过来,在接近阮言秋的时候,飞快的往他怀里塞了个拳头般大的温软之物。
  那是一个保鲜袋装着的包子,包子还带着一点点体温,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肉香。
  阮言秋诧异抬眼,邵文帆正惴惴的收回手,那双漂亮的圆眼紧张地望着四周,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匆忙走出了教室后门。
  阮言秋双手拾起那个包子,对着他的背影清清淡淡的一笑,由衷说了句:“谢谢。”
  去走廊里角落里吃包子,正逢b班的温子阳休息,听说阮言秋没吃早饭,奔回宿舍里拿了一盒牛奶。
  “你傻吧,没吃的就不吃了?怎么不来找我?厂区里有个小卖铺你不知道吗?”
  阮言秋咬了一口包子,心满意足的喘了口气:“真有小卖铺?”
  “对啊,24小时的,昨晚很多人都去了,你们公司那三个也去了。”
  “哦。”
  “他们没告诉你吗?”
  “还没。”
  “言秋,他们是不是孤立你?”
  “想多了吧。”阮言秋咬了口包子,“齐队人挺好的,这个包子也是文帆给我留的。”
  温子阳默默地看着他咬包子喝牛奶,心疼地说:“言秋,你原来可不是吃亏的人……”
  “现在也不是啊。”阮言秋笑着怼他一拳,晃晃牛奶盒,“我不会还你人情的。”
  “哎,受不起。”
  温子阳跟着笑了几声,弯起的嘴角又慢慢坠了下去:“言秋,解约……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
  “嗯。”温子阳是朋友,阮言秋并未打算瞒他。
  “你一身本领却非要说自己是练杂技的,和这个有关吧……陶老板不是很看重你么?他不该这么难为你的。”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卡,在手里攥了又攥,还是递了过来:“我有点积蓄,你先拿去用吧……别太委屈自己了。”
  阮言秋默然。
  温子阳向来细致聪明,猜得到阮言秋的难处,却猜不透陶渊这个人。
  阮言秋没接那张卡,只在他耸起的肩头轻轻一按,似安慰也似阻止,“没事,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
  阮言秋转而言它:“我的身份帮我保密,还有陶渊,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陶老板?”提起陶渊,温子阳就有些失落,许久才自嘲道,“又没有你那实力,老板高高在上的,怎么会搭理我们这种人。”
  阮言秋心下稍安。
  论实力,温子阳在公司里不算突出,性格更不招眼,ty把他踢来一个选秀节目,至少说明陶渊还没有注意到他。
  很可惜,他原本有机会在新年期间出道的。
  “……子阳,大家因为我没能成团出道,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温子阳笑笑说,“其实分开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借这个节目组限定团的。”
  阮言秋刚想说些什么,忽听不远处f班的教室门被推开了,端木pd踩着她八厘米的高跟鞋踏出门口,对这边抛出一道冷的刺人的视线,语声语调毫无波澜地说:“f班的阮言秋,歇够了没?大家都在等你上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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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装?待我试你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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