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的九零年代 第161节
张跃民道:“小舅爷,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我?”小舅爷惊讶。
张跃民点头:“好运得上班,我也快开学了。保姆还没回来,家里就爷爷一个人。”说着给老村长使眼色。
人刚去,作为亲人心里并不是很空虚。因为迎来送往办丧事,忙个不停,没空想些乱七八糟的。
安葬后,一切结束,再想起亲人,会越想越难过。
老村长以前送走他亲哥就是这种感觉,道:“他小舅爷,现在冬天,你们家又没什么事,就去吧。”
小舅爷明白,都怕他姐夫跟他姐前后脚走。
这事可不是小舅爷说了算,因为他平时得给几个儿子看家。
不说儿子儿媳妇在梁好运公司上班,就算他们外出务工,亲戚提出这个要求,也不好拒绝啊。
小舅爷的闺女开口说:“住几天?要不要收拾几件衣服?”
“不用了。”张爷爷拒绝。
张跃民:“小舅爷是我请的。”潜在意思,跟你没关系。
张爷爷心梗,想揍他。可是一看他怀里向来活泼的孩子木着一张小脸,张爷爷就不舍得再说什么。
李擎道:“你们先走,我带小舅爷去拿也行。”
今儿送葬,不光李家人过来,大表姐一家三口也来了。每家都有车,都开着车过来,不坐李擎的车也能坐下。
张跃民点头同意。
冬天日头短,送走远客,又收拾好院子,已经三点多了。
四点半天色就暗了,五点天就黑了。小舅立即带李擎去他家。
张爷爷坐上车就抱怨,“我没那么脆弱。”
张跃民跟村里人挥挥手,关上车门就说:“我也没说你脆弱。只是让小舅爷过去住几天。有什么了?你小舅子,又不是旁人。”
脆不脆弱可不是张爷爷能控制的。哪怕他理智上知道不能伤心难过,张跃民的孩子还小,他得帮他看家看孩子。可心里不允许。
小舅爷这几年每年春节都回来,对张家也熟,只是从未留宿,多少有些拘束。
到家梁好运也没管他,更没教他暖气洗衣机怎么用,而是跟张跃民带着孩子洗澡去了。
偌大的家只剩俩人,小舅爷瞬间感觉到空旷,乃至荒凉。不怪张跃民让他过来。留他姐夫一人在家,他姐夫难撑半个月。
给孩子洗澡慢,直到六点半,一家四口才回来。
这个时间足以让小舅爷熟悉这个家。
一家人老老小小都很疲惫,晚上也没做菜,煮几包方便面打几个鸡蛋,吃饭的时候,小舅爷不再拘束,梁好运才真正放心下来。
老人睡眠浅,张爷爷和张奶奶虽然住一屋,但分开睡。老人不是在家去的,在家的时候身体还好,没有一丝人之将死的气味。张奶奶的那张床就没扔。
张爷爷也不舍得,因为早两年才换的新床,一张床他两个月工资呢。这倒方便了小舅爷。
床上的被子都烧了,张跃民给小舅爷拿两床新的,铺好床,就把收音机放他床头上。
小舅爷惊讶,问他姐夫:“晚上还听收音机?”
“能收到好多广播。您睡不着可以听一会儿。早上起来听也行。我们起的晚,像现在放假,七点钟才起。”张跃民道。
农家不论冬天还是夏天,七点钟起的都是懒汉。百分之九十的人家,夏天七点钟早在地里干一圈活儿,冬天七点也开始做饭了。
小舅爷问:“那不得八点才能吃饭?”
“煮点粥和鸡蛋也快。”张跃民没说,很多时候他们早餐买着吃,“我离开学还有几天,好运她是老板,早去一会儿晚去一会儿无所谓。”
小舅爷想起来了,梁好运不需要朝九晚五按时上班。
“你们也累几天了,睡吧。”
张跃民点头:“爷爷这几天也没换衣服,明儿你们一起洗个澡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张爷爷皱眉。
张跃民主要是怕他爷爷静下来就想他奶奶,所以才跟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行,我不唠叨。”给他们带上门,张跃民还是不放心。可也只能这样。
张跃民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东边卧室俩小孩都睡了。
这几天俩孩子容易惊醒,梁好运就让孩子跟他们睡。还跟在五里坡一样,她搂着女儿,张跃民搂着儿子。
好在这张床大,一家四口睡的很宽松。
难得睡个安稳觉。
张跃民和梁好运从九点一觉睡到七点,还是被儿女闹醒的。
梁好运伺候俩孩子,张跃民去买早餐。
小舅爷看着梁好运给女儿洗好脸,就给儿子擦脸,忙的跟陀螺一样,忍不住说:“你们家是得请个保姆。”
“得俩个。”梁好运看一眼俩孩子:“一个还不够他们闹的。”
二丫头抬手把毛巾丢给妈妈:“我不闹!”
“是,你最乖行了吧。”梁好运又去拿毛巾,“擦干净了吗?”
小丫头拍拍脸,“白白的。”
“摸香香去。”梁好运道。
小丫头找她和哥哥的美加净,戳一块就往脸上胡乱的搓。
小舅爷瞧着有趣:“挺懂事的。好运,是不是把炉子拉开煮粥啊?”
张爷爷昨晚睡的并不好,起来后神色也有点蔫蔫的,也想逗逗孩子,却提不起精神。听到小舅子的话,张爷爷下意识找张跃民,那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左右不见他,张爷爷明白:“跃民买早餐去了。”
“买着吃?”小舅爷震惊。
梁好运:“走了几天,家里除了菜就是面条。大清早的不能吃菜煮面条吧。”
确实没这么吃的。
梁好运:“拉开炉子煮粥,还是得买馒头包子。不如一块买了,剩一块煤球。”
年初八了,早餐店也开门了。听说张家的事了,早餐店老板见到张跃民劝一番,他奶奶这算是喜丧。瞧着张跃民状态可以才去给他盛粥。
张跃民拿着锅去的,回来拎着包子馒头油条焦圈儿,端着半锅粥。
小舅爷何时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惊呼一声:“这么吃我得一天涨一斤。”
“也不是天天这样。”张跃民给他个肉包子,给他爷爷个油条。
张爷爷喜欢油条泡粥,张奶奶牙口不好,只能这么吃。张爷爷咬一口泡的软趴趴的油条,道:“他奶奶,今儿油条不错。”转过身看到他小舅子,整个人愣住。
小舅爷口中的包子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屋里一时安静的瘆人。
张跃民就怕出现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恰巧这时候二丫头把包子里的肉弄掉了,梁好运朝她小手上拍一下。
这声不重,足矣把张爷爷和小舅爷惊醒,舅爷下意识问:“打她干什么?”
看到小孩瘪嘴要哭,张爷爷习惯性问:“怎么了?好好,来太爷爷这儿。”
“老爷爷,妹妹把包子肉弄掉啦。”大小子解释,妈妈不是故意打她。
小舅爷道:“我的给你。”
“您吃吧。”张跃民阻止,“我给她掰一个。”半个包子皮吃了,大块包子馅儿露出来,递给闺女:“再弄掉我和妈妈一起揍你。”
小孩不敢了。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张跃民确定不能让他爷爷呆在家里,偷偷给袁老爷子打个电话。袁老爷子也担心张爷爷,张跃民叫他带老人家出去,没几分钟,袁老爷子就来了。
袁老爷子跟不知道他家出事一样,进门就大嗓门吆喝,“老张头,老张头。”
舅爷从屋里出来。
袁老爷子停下,看张跃民,你爷爷咋变了。
“我舅爷,跟你们一起。我回头给他置办一套。”张跃民说的置办是指茶杯和拐杖。
张爷爷哪都不想去,因为昨晚没睡着没精神。
袁老爷子哪管他愿不愿意,连拉带拽,和舅爷一起把他弄出去“巡逻”。
梁好运得去公司,张跃民就带着儿女去超市,舅爷买拐杖和茶杯。回到家陪俩孩子玩一会儿,张跃民教她俩拼音。
张跃民故意刺激他们,俩小孩比赛学的快,足够他们上一二年级用的。孩子年纪小,离上小学还有一年多,张跃民怕教多了他们忘了。因为在这方面张跃民也没经验。他没上过幼儿园,拼音数数都是上一年级才学。
可是不学,也不能让孩子到处疯啊。
张跃民带他们去美院。
美院离他们家不远,虽然还没开学,但学校里有老师。因为学校里有教师公寓。梁好运跟美院的人熟,她的火腿肠、纯净水之类的外包装都是找美院的人设计的。段老三和刘向东的牛奶厂所有产品外包装也找的他们。
价格高,但设计的很好。
张跃民陪他俩来过几次,跟梁好运相熟的老师都认识他。张跃民带孩子找老师,目的让老师看看他们适不适合学美术。
有点天赋就送他们去少年宫。
然而老师让张跃民把孩子放他们那儿。
张跃民不差钱,可人家老师教幼儿跌份儿。张跃民自然不能顺杆爬。
老师让张跃民留他的号码,他得闲了,张跃民就把孩子送来。他教孩子,孩子也能给他解解闷儿。
张跃民找的老师五十多了,妻子也是美院的老师。俩人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学设计。平时家里也就老两口和一只猫儿。像现在放假,他们除了溜溜弯儿,就是在家撸猫看书画画。
这种日子太闲适。要是有人弄俩猴孩子让他教,他能把人拉黑。
张跃民因此很犹豫。
老师的老伴儿就把他们淘汰的画笔等物拿出来,让俩孩子随便画,然后同张跃民解释,他们现在还小,讲了他们也听不懂,往后也是这么玩儿。
不用老师看着,张跃民还能接受。再说了,能送孩子过来,也一定是他有空的时候,他也能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