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二十一 通天峰主

  还是焦飞聪明,忽然想起一事,暗忖道:“就连越轻寒师姐,也跟我讨要定颜丹,说不定这头胭脂虎也会欢喜此物,不如我都推在九尾儿身上,或者能帮她讨个情面。”
  拿定了主意,焦飞微微一笑道:“前几日我是奉命出门采药,恰好九尾儿说我对她有恩,便自愿带路,采了许多药材。其中有几味药材,乃是我急需之物,为了酬谢她的劳苦,便答应替她炼制一丸定颜丹。”
  “定颜丹?焦小道长竟然能炼制这种奇药么?便是妖怪也有衰老的一日,服了定颜丹便能驻颜不老,哪一个女孩儿家不渴求此物?怪道九尾儿那小妮子那般看重那株绛珠草,原来是有焦小道长的门路。”
  焦飞欲待分说自己跟九尾儿之气不识,但是转念一想,任她误会也好,便展颜一笑道:“虽然九尾儿上次确实犯了胭脂姑娘的大忌,但诚所谓冤家可解,我开炉炼丹,多得了几粒,既然胭脂姑娘也需求此物,小道便借花献佛,拿一粒定颜丹替九尾儿向胭脂姑娘赔罪如何?”
  虎妖胭脂顿时回嗔作喜,喜孜孜的说道:“若是道长肯送一粒定颜丹给俺,这小妮子的事儿,俺便揭过了。本来便是没有此物,,焦小道长说一声,俺也不好意思为难她,只是没有这般心甘情愿罢了。”
  焦飞见这头胭脂虎全无心机,说话直爽,心头也有几分亲近之意,拱手道:“胭脂姑娘没有道家传承,却能炼就内丹,让我这等有正宗嫡传的人汗颜无已。”
  这头胭脂虎能从一介山中猛虎,开了灵识,修成如此厉害的道法,心中自然有几分傲意,难得焦飞说话可喜,这头胭脂虎听得心花怒放,几句话就把她吹捧的好不开心。加上焦飞手中还有定颜丹这样的奇物,哪个女妖精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为了能在化形之后生的美貌些,这些女妖怪是什么危险的事儿都敢去做一做。
  妖中的雄性生的难看的比比皆是,皆因为妖族以力量为尊,越是雄壮,越是狰狞,甚至故意生的难看些,便以为是好的。而女妖怪却个顶个的美貌出众,除了那审美品色有些问题,变化的样貌怪异一些,大多数的女妖怪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颜,比人间的普通女子好看的多。
  不过便是妖族也亦老,焦飞都是没想到,这一粒定颜丹居然让自己得益不少,前面买好了越轻寒,现在又能跟这头胭脂虎打的火热。
  虎妖胭脂倒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被焦飞吹捧了几句,就拉了焦飞回身入洞,那碧玉蝎子精九尾儿正被驷马倒攒蹄的捆绑起来,吊在洞顶上。虎妖胭脂还未来得及摆布,只是旁边放了一个大锅,里面的水热滚滚的,立意颇不善良。。
  胭脂见到了这口大锅,面上有些发红,当着焦飞的面颇不好意思,反手一拂,那口大锅就不知被送去了何处。这搬运法比焦飞更高明百倍,举重若轻之处,尽显炼就内丹的大妖怪的高强法力。
  焦飞把胭脂拿来跟天河剑派的师兄,师侄儿们做了个比较,心头暗道:“这头胭脂虎的法力,只怕跟苏真师兄都差不多,不过她纵然有几手法术,也都不过得了道门真传的弟子。她最多也就能胜过三五个虞元那样子的,碰上苏真师兄,一剑就要被宰杀了。”
  九尾儿本来自忖必死,忽然见到焦飞跟胭脂走了进来,顿时多了几分希翼,焦飞得了虎妖胭脂的允诺,因此也不客气,把手一扬,就把九尾儿抓了下来。伸手一指,九尾儿身上的绳子就寸寸断裂。虎妖胭脂在她泥丸宫上贴了道符箓,镇住了这头九尾碧玉蝎子精的一身法力,焦飞也给她摘了下来,温言说道:“我已经帮你求过了情,胭脂姑娘亦愿意原谅了你,我看你们两人不如结为姐妹,一同修炼还有个照应。”
  胭脂似笑非笑的说道:“九尾儿你运气倒好,我也不说了,焦小道长做和事老,我是没半句话说。”
  听到可以活命,九尾儿立刻高声叫道:“怎敢跟胭脂姐姐并列,我愿意给胭脂姐姐做个婢女,这座毒敌洞也送给了胭脂姐姐。”
  焦飞实在不耐跟两个女妖精说合,见没他的事儿了,把定颜丹留了两粒,也不去管两个女妖怪是做姐妹,还是主仆,也不顾胭脂和九尾儿的挽留,告辞了便走。见焦飞真是不愿意留下,九尾儿眼泪婆娑,俏脸上全是泪痕,对焦飞说道:“九尾儿两次得蒙焦飞道长的大恩,其他的小恩德也不好意思提起了,日后只要焦小道长需要,九尾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焦飞笑笑说道:“修道之人,哪有许多危险,这份情我是承了。九尾儿姑娘,胭脂姑娘你们好自修行,焦飞去也。”
  焦飞一抖手,把乌云兜散开了,一半日的功夫,就回到了金鳌岛。这一次不用他去寻人,就有一道金光接引,把他引到了浮云楼上。焦飞心中一惊,在座的可都是不世高人,不但孟阗竹,越轻寒在座,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也在,其他的随行弟子也在。天河剑派这边,陈太真,苏真,徐庆,等人都在座,就连掌教郭真人都在。方才就是陈太真出手,把焦飞接引了下来。
  郭嵩阳威名赫赫,不但执掌一教,更是炼就元神的旷世高人,其他人更无一个寻常之辈,焦飞在这些人不敢托大,连忙拜了下去,参见本派的掌教真人。
  郭嵩阳年貌甚轻,看起了不过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道人,其实已经寿过六百岁,一身法力神通深不可测。他淡淡说道:“你便是焦飞么?”
  焦飞应道:“正是焦飞。”
  苏真在旁说道:“大家都在等着你,快把那日的事情仔细说了,不得有半点隐瞒。”
  焦飞当然不会在这上弄花头,也不故意陷害虞元等人,只是把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丝一毫也无添油加醋。
  焦飞自是不知,虞元等人也早就把此事说过了一遍。不过虞元等人为了推卸责任,把六七成的责任都转到了焦飞身上,听过了两人的分头述说,在座诸人都是心如明镜的人物,自然觉得焦飞这样不滑头的说法更为可信。
  郭嵩阳真人听了焦飞的话之后,半晌也不做声,最后才淡淡一句说道:“北极阁乃是本门重地,执役弟子干系重大,你连执役令牌也保不住,这北极阁的执役弟子你不必做了,先卸下这差使罢。不过光是如此尚不足惩罚,今日就驱逐你出金鳌岛,去通天峰管理那些外门弟子,如无事情不得擅自回来。”
  焦飞心头一愣,暗忖道:“这怎算是惩罚?在北极阁冷冷清清,在通天峰却要管着百余外门弟子。虽然修道之人不重权势,可去通天峰做执役弟子,怎么都是好事儿来的。”他不敢怀疑掌教真人,连忙拜伏在地说道:“弟子甘愿受罚。”
  苏真微微一笑,冲着掌教郭真人恭谨的说道:“焦飞师弟修为不成,弟子愿送他去通天峰,并且教导他如何管理通天峰的外门弟子。”
  郭嵩阳真人微微扬手,一道白光射入了焦飞袖中,言道:“你们两个去罢,我还跟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有事儿要商讨!”
  苏真携了焦飞的手,步出浮云楼,低声笑道:“焦飞师弟可算是因祸得福,从此不必再去北极阁呆着了。那地方冷清无比,本是处罚门中犯禁弟子的去处,放你去哪里转有几分幽禁的意味。通天峰虽然事务较多,但也是本门重地,还兼着传授法诀,检验修为的重任,焦飞师弟你不可轻忽。唯有一件不好,便是通天峰执役弟子事务极多,会耽搁了修炼,你要自省些。”
  焦飞忙道:“小弟定然不敢耽搁了修炼!也一定会做好执役弟子份内之事。”
  苏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通天峰事务极多,可不像你在北极阁只有孤家寡人,算上你共有四名执役弟子,分到你头上,也不会有太多繁杂的差事。”
  焦飞登时放下了心事,说道:“原来如此,通天峰上还有其他师兄那最好了。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可跟他们请教。”
  苏真淡淡一笑,也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他几句,便纵起一道白虹,把焦飞送到了通天峰。苏真在天河剑派的地位极高,不要说普通内门弟子,就算是一般的长老也及不上,因此他才到通天峰,原本的三个执役弟子就都迎接了出来。
  苏真给焦飞介绍道:“这位焦飞师叔,从此便要在通天峰执役,这三位都是虞笙师姐的门下,你们可见过礼来。”
  为首的一个头梳双丫,年有二十七八的女道士,对焦飞稽首道:“晚辈灵音,这两位师妹是灵云,灵冰,见过焦飞师叔。”
  焦飞本想客套几句,没想到这几个执役弟子都比自己小着一辈,顿时讪讪一笑,看着三位年纪最小也大过了自己七八岁的女冠,向自己躬身为礼,也只能略略抱腕,表示不敢承受如此礼仪。
  天下道门创自十祖,天河剑派的开派祖师郭真人也是道门十祖之一斗法胜祖师的记名弟子,但是道门草创不久,并无轨仪,服色也无定制。虽然道门十祖之一的老丘,曾做了一套规章,定了道人的服色,甚至喝令门下必须捐弃本名,以道号为称呼。但也只有老丘的门下才紧守不移,其他道门中人仍旧自行其事,只是道人的服色却差不多推广了开来。因是之,苏真,焦飞等人虽然算做是道门正宗的传人,却也不曾改换道号,只以本名示人。不过天河剑派的其他弟子,也有觉得道门该有这一定之规,遵从老丘所创轨仪之人。比如虞笙自家名号未换,却给门下弟子都改了道号。
  灵音早知道焦飞之事,她俗家姓卢,有个弟弟就是和虞元交情极好的那位卢师哥,这一次虞元打了焦飞,惊走了无形剑,连带她的弟弟也受了惩处,心中颇不喜焦飞此人。但是苏真乃是六大弟子之一,地位远比她的师父为高,灵音也不敢多嘴,只把通天峰的事情跟焦飞说了一遍。
  苏真呆了一会告辞便走,焦飞想要问关于无形剑飞走之事,只是一直都不得空,也不好当着灵音等人面前,跟苏真提起此事,只能留待以后。苏真一走,灵音便问道:“焦飞师叔来做通天峰执役,可要先选了住处?”
  焦飞笑道:“我也曾在通天峰住过几月,就还在原来山峰脚下那处洞穴算了。”
  灵音眉头一皱道:“那却不妥,我们执役弟子乃是内门弟子中管着差使之人,怎能和外门弟子杂居?何况通天峰上还藏着一些典籍,尽管这些典籍只是用来传授外门弟子,非复本门秘传,但也需要人看护,焦飞师叔还是跟我来吧,便让灵音安排住处给你。”
  焦飞倒是从善如流,跟着灵音到了通天峰最顶。通天峰高一万八千丈,宛如撑天神柱,附近万里之内,都没有比它更高的山峰了。天河剑派把通天峰最顶镂空,添加了些砖瓦,修筑了一座道观,气势极为雄伟,在道观的任何一处都能鸟瞰万里,通天河两岸,上下游尽皆在眼中。
  灵音带了焦飞直入这座通天观的最后,给他安排在一处独立的小巧院落,有三四间房舍,还有十步见方的院落,抬头便可望见白云朵朵,宛如近在眼前,焦飞倒是极满意这地方。灵音见焦飞也不挑剔,便说道:“每月十五,通天峰的外门弟子都要到通天观得我们几人的教诲,并且考核修炼的成绩,焦飞师叔初来咋到,怕是不懂得这些事情,头几次便不用与会了。这座院落不远,就是外门弟子能学的那些典籍存放之处,焦飞师叔可以随时翻阅。若是您觉得不甚方便,还可在外门弟子中挑选几人,来帮您洒扫房舍,做些杂务。”
  焦飞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习惯了一人修炼,多了人反而不便。”
  灵音也不勉强,对焦飞一礼,带了两位师妹便即离开。焦飞等灵音,灵云,灵冰三名女师侄儿一走,这才松了口气,这三名年长的女师侄儿对他态度颇为不善,还隐隐表示了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务,焦飞自然不会跟这些女师侄儿争权,对他而言,能够多出时间来修炼,乃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站在自己独居的院落中,焦飞任凭通天峰顶的罡风,吹拂自己的衣袂,心中油然一畅,这是他到了天河剑派之后,首次扭转了局势,开始正式融入了天河剑派的核心弟子当中。
  “我现在所修的法诀,乃是本门三法四诀之一的天河正法,只要我突破了炼气成罡这一层境界,便能成为本门长辈默认的真传弟子,和苏真师兄,陈太真师伯,徐庆师伯一般,可以学到最高深的法门,道力远超同侪,甚至在道门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凭此为台阶,日后长生之路,便会比其他人更宽阔。总有一日我要炼就元神,逍遥于天地之间,超脱凡俗之躯,做看过的文章中,那些纵横天地,无所畏惧,不生不死的仙灵。”
  焦飞仰天长啸,身上气浪滚滚,宛如升龙,灵音,灵云,灵冰等三名女冠,听到焦飞的啸声,都不禁心中一震,年纪最小的灵冰脱口而出叫道:“不是说这个焦飞师叔道法十分低微,被虞元师弟都打的险些生死不知,怎的这啸声如此惊人,宛若九天龙吟!”
  灵音把袖袍一拂,喝道:“凭他什么修为,才入门一年,又死了师尊,再也没有机会追上我等,只怕早晚还会被逐出门去,你们两个有什么可惊疑的!”
  灵云亦道:“这啸声不似道门正法,倒有点像是俗世中精通武艺之人,踏阶先天之兆。听说这位焦飞师叔在俗世里历练过的,只怕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身人间的武艺,便是他借了道门的真传,把武艺修炼到绝顶,也不过跟道家炼气第二层,入窍的修为相等。纵然他是那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能够于几乎不可能中领悟先天武道,也不过约略相近我们道门炼气第三层,感悟天地的功夫,总也算不得什么,是灵冰师妹你少见多怪了。”
  不提灵音,灵云,灵冰三姐妹的惊讶,焦飞这一啸声震百里,通天峰从上到下,人人都听到了。那些外门弟子虽然还不得修仙的门径,但不是被门中长老,二代弟子中的杰出之辈,从中土选来的良材美质,就是通天国中的七大门阀,或者其他的根基深厚的家族送来天河剑派的杰出子弟,十分之九都有一身武艺,其中大多数还是文武双全之辈。
  听得焦飞这一声长啸,倒是人人震惊,要知道修练武艺到了把周身窍穴都打通的绝顶地步,已经万中无一,比修道之士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还要难上三分,但毕竟还不算出奇。可要是把武艺修炼到感悟天地元气发机,踏入了先天之境,这人的资质之高,普天之下百年内未必能出一二个,比修道到了这一步艰难十倍,武艺到此为极,那是再也上不去了,但也足堪自夸。
  现在通天峰上下,有百余名外门弟子,听得焦飞的长啸绵延不绝,竟尔半个时辰方才渐渐止歇,人人都是面带惊容。灵音,灵云,灵冰三姐妹,可以波澜不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却没这份镇定。
  焦飞一啸过后,周身气血沸腾,他虽然修练武艺,却也没有到了那般高深的境界,只是他修炼的黑水真法最重锻炼肉身,比武艺中锻炼筋骨的方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故而一啸之下,声震百里,跟武艺练到了极处有些相似。黑水真法乃是魔门三十六真传之一,不要说那些外门弟子,就算是灵音三姐妹都不识得。
  “不是说要把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打通,才能够感悟天地么?怎么我才打通一百余处窍穴,就似乎隐隐有了感应天地元气之机?”
  焦飞心下颇为疑惑,却不知他修炼的天河正法积聚的真气比别种道法要雄浑数十倍,以他的兼修两家的进境,本来早该到了感悟天地之机的境界,现在真气雄厚足矣,窍穴还未打通,这才有这般古怪的体悟。
  焦飞按下了这些心思,打算过些时日去问苏真。灵音三姐妹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情,焦飞正乐得不管,便在通天峰住下,潜心修炼。转眼就是三四个月过去,焦飞修为日进,天河正法到还是循序渐进,但是葫芦剑诀却超乎了他的预料,吸摄的五金精气一日强过一日,已经把他手中存的十几节折损飞剑都修炼化去。
  没有了金铁之物,焦飞修炼葫芦剑诀的速度自然是大缓,他虽然不是主修这门功法,也有些不便。焦飞暗自掐指一算,自己这些日子苦修天河正法,已经打通的一百六十八处窍穴,但是葫芦剑诀进境速度远比天河正法为快,丹田内的五彩金丸已经炼开了两百零六处孔窍,隐隐有了跟天地元气呼吸相应的韵律。
  这黄脸少年暗自忖道:“只有到了炼气第三层感应的境界,才有资格出门寻找地煞阴脉,开始凝练煞气,天河正法进境缓慢,没有一年半载绝无法把周身窍穴尽数打通,我何不先把葫芦剑诀练至第三层?反正寻找地脉阴煞说不定也要几年时光,足够我把天河正法也炼到了感应的境界。”
  焦飞定了主意,又想道:“我若是离开天河剑派,总要有几样防身的法术。乌云兜上的陈太真师兄灌注的法力已经散了,连这件法器也靠不住,上元八景符又不好拿出来使用,不如我去翻翻外门弟子的能学的典籍,看看有什么防身御敌的法门!”
  他起身推开了院门,却见通天观中迥非平时只有寥寥数人的模样,竟然有不少年轻的男女,各自在围成一堆交谈。他微微一算日子,知道这是通天峰授法之日,晒然一笑,也不去理会这些外门弟子。
  焦飞正要走入藏着外门典籍的库房,就有在他身后大喝了一声:“兀那小子你走错了地方也!”
  焦飞微微一笑,也不回头,藏着外门典籍的书库有一层禁制,焦飞才一接近就腾起了一层金光。焦飞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就舒展了开来,伸手一按,这层禁制就消弭于无形。这层禁制恰是天河九箓剑诀,被丹道大成的高手设下了一道剑气封住了门户,这对寻常修道之人来说,修为不足便难越雷池一步。但是焦飞对天河九箓剑诀已经研习良久,自是举手之间便能停了书库的封门禁制。
  那呼喝焦飞的大汉,名唤楚南!原是中土大唐纵横七八省的独脚大盗,有一日截杀一名贪官时被天河剑派的长老陆西星擒下。这位长老本待“除暴安良”没想到略一打听,反是楚南名声极好,素有劫富济贫的美誉,且从不滥杀无辜,那名贪官的名声却极差,不得剥削乡里,还有数桩惹得天怒人怨的大冤案。
  而且楚南截杀那名贪官,也是因为那贪官陷害了同僚,蒙蔽了上官而升职,那被无辜陷害的同僚两名子女不知通过了什么门路,求到了他这位“侠盗”的门下,楚南打听了那贪官的形迹都确实,这才出马刺杀。
  陆西星前后打听的明白,又见楚南是个修道之才,这才引渡他回天河剑派。楚南才来不久,本来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然得人提点过,本门藏着典籍库房等闲不得进去,刚才叫了一声焦飞也是好意,但是见焦飞举举手就进去了,不禁心中奇道:“遮莫是老楚被人骗了?为什么这个小子便能够随便进去书库重地,也不见有什么阻挡?”
  楚南毕竟是做惯了强盗,比起那些通天国世家弟子,总是显得粗鄙,因此在通天峰上也无人跟他交好。焦飞来通天峰做执役弟子之事,早就传遍了通天峰,也只有他这个江洋大盗不知。楚南是做劫富济贫的出身,一身的好武艺,学道之后更是心切,总想着能得了什么门中秘法,立成不世高手。
  他对通天峰上这座书库,早不知垂涎多少次了,只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修仙机会就此错过。他本来尚不大服气陆西星,是被陆西星一路带了西行,这位天河剑派的长老种种手段,神奇莫测,终于让他心折。但是焦飞这般大摇大摆的就走进去了,他心中便起了狐疑之意,大步走过去,也学着焦飞伸手一按。
  楚南这厮却如何学过天河九箓剑诀?被书库上的封门禁制反震,顿时跌了一个老大的个头,灰头土脸的让其他外门弟子吃吃的好生笑话了一回。
  水盈儿亦在这些外门弟子的班辈中,她心思灵巧,家世也好,朋友便多,刚才就是跟几个闺中密友闲聊,等待灵音等三位内门弟子出来授课。但是这边的事情,水盈儿也看到了,她心中暗道:“刚才那却不是焦飞师兄?听说他被派来做通天峰的执役弟子,可惜我没得机会上这通天观来,不然好生恳求他,凭着我们的交情,定然会传授我几种高深法诀,考核内门弟子的时候也容易些。”
  “可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我罢!那些交情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去了金鳌岛之后,也就回来一次,还是为了取东西。若是真惦念那点交情,怎不来看我?回了通天峰,也不曾让我去见他?”
  女孩儿柔肠百结,愁思无量,却还要强颜欢笑生怕被女伴看出来破绽。水盈儿偷眼望了书库的方向几次,这才死了心思,暗道:“幸亏我跟焦飞之前的交往,从不曾跟人提起,不然现在被他冷落,不是要被人笑话?”
  焦飞踏入书库之后,左右环顾,心中暗道:“这里藏书倒也不少,总有个几千册罢,却不知道可有适合我的法术?”焦飞捡了几部水系的道法,先看了一番,这才死了心思。这通天峰存的道法,都是最入门的那种,跟他修炼的天河正法,黑水真法根本不能相比,就连葫芦剑诀都远为不及。
  至于术法一种,在书库中便有单独的书案,焦飞先是找到了一卷混元石的祭炼口诀,翻看了一遍大失所望。这门术法最是简易,只要寻到一块坚硬巨大石头,用法术日日去练,最多数月便能修炼的大小由心,轻重如意,遇敌的时候抛了出去,顿时还原成本来大小,一下子便把人砸死了。
  这种法术用来糊弄凡人也好罢了,如何对付的了法术高深之辈?
  焦飞再找了一卷《剪纸车兵书》这术法也是简单,只要练成了,随手用白纸剪了形状,抛出去就能化为恶鬼,凶煞,门神等物,而且其薄如纸,能从门缝,窗户中钻进去伤人,不过这些纸人变化的东西,力气比常人大不些许,如果对方胆子小,自然是吓住了,任其屠戮,若是胆子大,一脚也踢破了,用银样蜡枪头来形容都不觉妥帖,真个是纸糊的法术。
  连续翻找了六七本法书,焦飞仍旧一无所获,心中暗忖道:“这些法术如何派的上用场?糊弄凡人尚可,就算我没有修炼法术,只是个凡人,遇上这些也只要知道关窍,胆大心细些都不难躲过,甚或破解去。当我行走天下,怎么能靠这些法术防身?这些法术最多也不过跟禾山道的那些法术威力相等,只是略略显得光明正大些。”
  焦飞掷了手中的法书,心头一声长叹,暗忖道:“看来外门弟子也只能学习这个。这些法术的威力,还不如蓝犁师父传授我的隐身,穿墙,搬运三法厉害,对我来说全无用处。就算我阅遍这里所有的典籍,也不会对修行有丝毫帮助。”
  焦飞大失所望,油然生出一股情绪来,眉心忽然突突跳动,本来强行钻入了他的祖窍,却一直安分无事的一点蜃气,此刻却忽然震动起来。
  这一点蜃气是徐问最后一点功力凝结而成,所化的元蜃幻景包罗万有,吞了数十个徐问平生大敌的精魄,甚至连徐问还未修成元神的精魄也一并吞了,奇诡莫名,焦飞功力不足平日也不敢擅自窥探,生怕不小心把自己陷进去,那可就大糟特糟。没想到因为翻看道书,生出了一股颓唐的情绪,居然把这一点蜃气引动。
  焦飞运起天河正法往眉心一点,想要镇压下去这股蜃气的蠢动,没想到天河正法的法力一出,就源源不绝,那团蜃气就宛如干枯的深井,把焦飞的功力都吞噬了进去,涓滴不留。
  “糟糕,我怎地忘记了这团蜃气是在自家的体内!”
  当日这团蜃气在徐问的体内,徐问早就已经坐化,这股蜃气毫无生机,自然生不出来种种变幻。但是当这团蜃气钻入了焦飞的祖窍眉心,就跟焦飞本身化合成了一体,早就焕发了勃勃生机。焦飞这一点,等若给这股蜃气注入了无穷生机,这团蜃气顿时在焦飞眉心爆了开来,把他又复卷入了元蜃幻景当中。
  当焦飞被元蜃幻景裹去,原地就只剩下一团蜃气,这团蜃气可大可小:小时宛如萤火,细如米粒;大时布展开来,就能化成城郭,人物繁盛,迎来送往,官吏市井,买卖人家,尽皆不缺。此刻无人住持,这团蜃气便极暗淡,就算有人定睛看去,也只道是阳光散落,斑驳点点。
  焦飞一落入元蜃幻景中,就暗呼一声道:“糟糕,当初这团蜃气宛若死寂,我还花了一半的功力才得脱困,如今这团蜃气得了我的功力,只怕涓滴天河正法的功力,也能让这团蜃气恢复无穷生机。这一次我该怎么出去?”
  那日焦飞在失去了本我意识的徐问精魄口中问出来元蜃诀的道法,但却没有去修习,甚至都未曾起意过。要知道修行之路条条,走上其中一条,势必不能半路更换,不然就能若要重头来过。除非他炼就元神,倒是可以参详元蜃诀的道法,那时候长生漫漫,自然有无穷时光来练习法术。
  但是现在焦飞想要从元蜃幻景中闯出去,只有俩条路,一条是像上次一样,凭借强横法力,一次性鼓爆元蜃幻景。但是这一次,这个法子却不成了,徐问毕生苦修的这一点蜃气已经跟焦飞紧紧结合在一起,稳居在他的祖窍之中,等若有了根基,焦飞不论用尽多少法力,也只是让这团蜃气恢复原本的神妙变幻之法力罢了。
  再有一条道路就是修习元蜃诀,只要能修成一两层元蜃诀,把元蜃幻景略略操纵个一两分,开合如意,这里自然就困不住他了。反而会成为焦飞来去自如之地,平时还能把身躯隐入元蜃幻景,让别人无法捉摸。
  要知道蜃也是上古神龙之一,传说这条龙种能够吞吐蜃气,化为城郭,常人误入其中,娶妻生死,买卖营生,科考中举,生活数年才知道一切皆是幻境,却被大蜃一口吞入肚内,精魄都化成了蜃气的一部分,再去迷惑后来人。
  上古之时有创世七凰:天凰辟混沌,离凰定五行。之后便是羲凰化日,冥凰炼狱,娲凰造人!再然后是凤凰生于梧桐神树之上,统帅天下飞禽走兽,乃是万妖之长,丹凰生于不死火焰当中,催熟五谷,化生万木。于创世七凰并列的,有九种真龙,黑龙玄冥,幻龙元蜃都是九种真龙之一。
  焦飞知道自家只得一条路选,没奈何只能在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中,选了座空置的宅院,闭了门,暗暗把从徐问那里问出来的元蜃诀默诵了数遍,这才把心一横,着手修炼起来。
  要知道佛道两门,皆不及神宗魔门久远,修行法诀借鉴神宗魔门处颇多,这元蜃诀更是最为接近魔门真法,在道家中也是别树一格,不按道门法诀常理。道门修炼都是从炼气入手,比如天河正法修炼的真气便是一元重水,葫芦剑诀修炼出来的便是五金精气,起手的第一步不管怎么变化,都要从丹田处开始。
  这元蜃诀却是从眉心祖窍开始修炼,修炼出来的便是蜃气虚中生幻,似是非是,若是修炼到的最高深处,便能把身躯和蜃气合一,幻变无穷。
  若是换了别人,修炼元蜃诀便是极难,这部道诀本来便是天河剑派三法四诀中至难的一种,不然也不会只有徐问一个人修炼成就。偏偏焦飞本身修炼的天河正法,乃是天河嫡传,与元蜃诀有同源之效,又加上焦飞所修习的黑水真法,修炼到了极处就是化身黑龙,于大蜃本来同种,两两相加,焦飞打坐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有一团暖意生自眉心。
  这股暖意懒洋洋,似是非常轻飘,只要略加碰触就会消散,但不管焦飞用法诀如何谷催,却只是在眉心丢溜溜的转。焦飞也不着急,耐了性子和这团暖暖的真气周旋,元蜃诀修炼出来的蜃气最是难以驯服,这入门第一关往往数十次都难成,只有把这团一阳初生的蜃气在祖窍中吞吐自如,才算是大功告成。
  元蜃诀的真气胎动,也是起自眉心祖窍,不似寻常道门功法,是在丹田中动起,因此这入门第一关就加倍艰难。要知道人凭空一坐,便会生出无穷杂念,杂念无数,幻境自也无数。元蜃诀最重的便是守心,抱定了自家的念头,把一切杂念全部斩断。这一关若是过了,后面的修行就通敞的多,但人的念头哪有那么好控制?焦飞连试了百余次也无法大功告成,只能散了念头,捏了黑水真法的法诀,他要先恢复心头的轻松。
  “这元蜃诀真不好修炼,光是入门第一关就这么艰难,不过若是我能修炼成第一层,至少便出的去了,倒要耐下心来,不可慌张了手脚。”焦飞从黑水真法,换到了天河正法,又换到了葫芦剑诀,终觉心头空明,不滞杂念,这才重新捡起了元蜃诀来。
  也亏得这间书库向少人来,也不知过去了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焦飞仗着三门功法宁定心神,斩却杂念,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运炼起元蜃诀来,渐才驾轻就熟,能在眉心吞吐一丝蜃气。
  这一日焦飞苦修打坐,眉心忽然轰鸣一声,他猛地睁开双眼,眸子中光明大盛,异彩流转,瞳仁竟然都化作了五彩琉璃色,那是元蜃诀修炼有成,定然会有的异兆。
  这黄脸少年,一声断喝:“咄!”
  全身法力一股脑的涌出,他所居房舍受了这一喝,猛地炸成了一片平地,砖头石瓦,雕梁画栋,柱子房梁,都返本复原,化成一团五彩的蜃气冲上了天空。
  “与我收!”
  这团蜃气就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猛然收缩到了一起,被焦飞收摄到了眉心。
  焦飞曾先后把两门心法修炼至真气胎动境界,本身经验纯熟,又不是凭空修炼,只要他以本身功力作为一点引子,就能把元蜃幻景中的蜃气收为己用,不需要真个从头来过。饶是如此,焦飞还是花费了如许苦功,才把元蜃诀修炼到了第一层境界。
  这一片大房舍炸裂,动静何等之大?恰有三五个行人恰从焦飞修炼之地路过,便来探头探脑,看个好奇。焦飞知道这些人物,乃是蜃气所化,并非真正生灵,倒也不做妇人之仁,伸手一招,这几个推车,挑担之人顿时化为轻烟,钻入了焦飞的眉心。
  “看来此法果然了得!居然有这般神妙,怪不得徐问师兄能纵横天下三百年无敌。等我把元蜃幻景炼化,也就能出的去了。”
  焦飞炼化的房舍消失后,他左近便是一片白地,这黄脸少年在此地等候了三两个时辰,炼化了百十个行人,信心大增起来,再伸手一指,把附近的数十幢房舍一起炼化,起身便往城门方向走去。
  焦飞一路上见人收人,见鬼收鬼,房舍树木,城廓,石头,无一肯放过,他每炼化一处元蜃幻景,元蜃诀的修为便增厚一分。等他在走到城门,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已经空出了老大一片白地,占了这座城廓的百分之一二的面积。
  徐问的精魄就站在城门不远,焦飞冲他伸手连招,却总是招之不动,但是徐问周围的城门,买卖人家,把手城门的兵丁,全数化作了蜃气。
  焦飞顿时醒悟,暗忖道:“看来这徐问精魄并非蜃气幻化,所以我收之不动。”
  焦飞见收不动徐问,也不耽搁,立刻换了方向。再往西行数百步,有一个身着黑袍的长髯老者也不为焦飞元蜃诀所动,又行数十步,这次却是一座精铜的门楼不应焦飞的召唤。这黄脸少年知道,这些不是徐问所杀大敌的精魄,就是收在元蜃幻景中的法器,不是蜃气所化,元蜃诀都收不走,便都一一绕了过去。
  初始焦飞还是见石收石,见树收树,见人收人,见屋收屋,到了后来,便是凭空一吸,整片整片的街道房舍,连着里面的人物牲畜,店铺中的货物,招牌,花花草草都幻化成一股股五彩斑斓雾气,被焦飞都收入了眉心祖窍之内。等他在这座城郭中走了一遍,这座蜃气所化的城郭就只剩下了数十个人物,百余件器物,伫立在白茫茫的一片平地上。
  焦飞把手掌按在了地上,默诵元蜃诀法门,一声高喝,道了声:“起!”元蜃幻景最后一点根基立刻应声破碎,化成了无数的流萤,焦飞也落在了通天峰的书库之内。
  “我的修为还是差了徐问师兄太远,用天地之别的尚不足形容。只是元蜃诀虽好,却不该是我苦修之法,耽搁了这三五个月,说不定我的天河正法又能打通几十处窍穴。”
  焦飞虽然是勉强收了元蜃幻景,但是这团蜃气乃是徐问毕生功力最为精华所在,就连运炼元神时,全副的功力都用上去了,也还是留下这最后一点菁华。这团蜃气已经被徐问修炼的近乎法器,牢不可破,焦飞也不过是把这团蜃气上徐问的最后一点烙印去掉,距离真正的掌纳还谈不到。
  焦飞一按眉心,那团五彩斑斓的蜃气,就翻滚不休,也渐渐了化成了一座城市,只是看起来跟长安有几分形似。元蜃诀修炼出来的元蜃幻景,乃是人的念头所化,里面的人物,亦多是曾见过,焦飞平生所见的雄城无过长安,因此他炼化了徐问的最后一点功力,修成了元蜃诀之后,便在念头里幻化出来这般一座城池来。
  焦飞来通天峰书库,本来是想寻找一门法诀,好用来护身御敌,不是来闭关修炼,没想到一下子居然耽搁了这许久。焦飞随手结了书库封门禁制,却见灵音,灵云,灵冰三人一起在院中,不禁问道:“三位师侄儿为何不在自家房中修炼,却在这里闲坐?”
  灵音见到焦飞,神色颇为不善,冷冷的拱手道:“焦飞师叔倒是清闲,通天峰的事儿一概撒手不管,我们姐妹愚鲁,殚精竭虑也时有差错,正要跟焦飞师叔讨个法子!”
  焦飞笑道:“有什么事儿,便来直说罢!我修道远不及三位师侄儿年久,见识什么的也是比不上了,但是偶然或者有些灵机一动,想到些三位师侄儿忽略的小节!”
  灵音淡淡说道:“便是那楚南伤人一事,这人原本是个强盗,桀骜不逊,跟几个外门弟子口角,便把人打的半死。我本来要撵他出去,但他毕竟是陆西星师叔祖带入门来,这个主不好做!”
  焦飞心道:“楚南与我素不相识,这种冤头的事儿,我才不会惹麻烦上身。”当下就淡淡一笑道:“此事简单,既然是陆西星师叔带入门来,就禀报给陆西星师叔知道,让他老人家做主好了。我还有些修行上的关隘,还要闭关几日,这种事情还是几位师侄儿来执掌门规罢!”
  言毕,焦飞也不等灵音回答,拱了拱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焦飞这般潇洒,说走就走,倒是把灵音气了个半死,心中把焦飞暗暗诋毁了无数。本来她们三姐妹还担心焦飞争夺这通天峰的权势,但是现在灵音也看出来了,焦飞一意修炼,根本就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儿。
  灵冰望着焦飞的背影,低声跟两位姐妹说道:“灵音,灵云两位师姐,看来这位焦飞师叔是一心想要长生,非要炼就元神不可,一点时光也不愿意耽搁,除了修行,还是修行!”
  灵云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只可惜他运道太差,才入门就死了师父,居然在我们通天峰的书库内也呆了四五个月,足不出户,虽然可见精诚,但也能见出他修为何等之差,连这些外门弟子的典籍都如珍如宝。他只怕今后的成就连我们姐妹也不如,何谈长生,只是他痴心妄想,希冀万一之机罢了。”
  焦飞自然不知灵音等人在讨论他什么,便是知道他也不在意,他虽然浪费了三五个月的修行,但却破解了元蜃幻景,本来他想要在寻找一门护身法诀的事儿,也就此迎刃而解了。那些被徐问所杀,吸摄了精魄炼化到了元蜃幻景中的人物,生前也都是叱咤一方的修士,想要问什么法诀没有?
  焦飞之前不愿意用此法,是因为他自忖修炼天河正法为主,黑水真法为辅就已经足够,葫芦剑诀都随时可以舍弃不练。还要去追问那么多的法诀作甚?反正也修行不过来,知于不知都没什么区别。甚至现在这般也雅非他所愿,只是既然恼已经耗费了功夫,唾手可得的法诀,也无需故意去错过了。
  焦飞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闭了门,法诀一捻,踏入了元蜃幻景当中。这一次他见到的人物熙熙攘攘,却都是焦飞曾见过的那几个,其中也包含了他在白石镇上的玩伴,孟宽和林小莲,以及他在长安认得的苏环,王道缘,姚开山等人皆在其中,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蜃气所化,虽然栩栩如生,焦飞却打不起半点兴趣兜搭。
  “我在徐问师兄那里曾问起过元蜃诀的种种法门,记得有一门便是御使了被元蜃诀炼化的精魂御敌。若是这法子当真了得,我可以省去修炼法术的时间,多把光阴用来天河正法上,岂不是更好?不过这法子只能御使生前修为跟己相若的人,不能驱使修为更高之辈,我只有炼气入窍的修为,这般修为能有什么好手?”
  焦飞暗暗一算,徐问也骄傲无比的人物,能死在他手下的也都是名声显赫之辈,不然他还不屑动手杀之,等闲之人听了徐问的名头就远避三舍了,因此这元蜃幻景当中也无几个如他这般修为低劣之人,生前是炼气入窍修为的只得三个。
  一个是西域五火头陀,这头陀修为不济,运道却好。他本是西域大轮寺的一名火工头陀,专门负责在厨房烧火,也不知走了什么机运,偶然去后山砍柴,恰好雨后山体崩塌,落到一座洞穴中,却恰是大轮寺一位长老坐化之地。这火工头陀便轻易得了这位长老生前祭炼了数百年的一件法器,名曰青阳灯。这个火工头陀得了这件宝物,不过数日便炼气入窍,自以为天地间该我做主角,便偷偷携了此灯,离了西域,前往中原撒泼。
  也是他运道太好,仗着青阳灯威力绝伦,连续伤了几个旁门左道,甚至连天河剑派一个才入门的弟子也给杀了,耀武扬威一时,还结交了官府,建起了好大一座寺院,倒也风光了好几年。如不是他自以为天下无敌,总把杀了天河剑派弟子这件事儿夸嘴,名声终于传了出去,被徐问找上门来,说不定过的几年也是一方人雄。
  青阳灯不但本身威力奇大,还能助长火系道法的修为,若不然以那个火工头陀的资质,就算得了最高深的道魔两家真传,佛门的正宗法力,也绝修炼不到真气胎动的境界。
  焦飞修炼的是水系道法,这五火头陀第一个便被他弃去。
  第二个叫做火鸦道人,本来焦飞也想一并弃之,但偏偏第三个人名叫雄万里,是个武夫,一身武艺绝顶,已经把周身三百六十五处都练通了。不管这武夫雄万里如何了得,总是不通道法,焦飞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选了火鸦道人。
  不过这火鸦道人本身倒不是修炼的火系道法,他修炼的道法甚是平常,此人出身火鸦观,虽然是旁门小派,却有一宗独门法术,便是能把普通的禽鸟培育成火鸦布成阵势,名为火鸦阵。
  焦飞也不曾试演过元蜃诀,只道驱使精魄应敌,是把这些精魄指挥自如,就像是麻九龙传授他的尸道法门一般。没想他法诀一转,火鸦道人的精魄顿时被吸引过来,附在他肉体之上,无穷记忆顿时灌脑而入,立时就精通了火鸦道人的毕生法术。焦飞一声呵斥,数百头火鸦顿时绕身飞舞,这些火鸦也是精魄,身上烈烈火焰,呱呱乱叫,倒也有一番威风。
  “是我错了!原来这元蜃诀如此神妙,只需精魄附体,立时精通生前所有道法,并不是驱使了精魄去跟人斗。怪不得徐问师兄能纵横三百年无敌,别人要花费数十年才练成的法术,他只要杀了那人,便唾手可得,无需另花时间修炼。遇上了敌人,本身法力受制,立刻换了克制对手的人物来,除非敌手功力高他十倍,不然谁能敌他?有了元蜃诀我再也不用浪费时间在修炼克敌制胜的法术上,也无需去辛苦祭炼法器,岂不是能多出一倍的时间来修炼天河正法!”
  焦飞收了元蜃幻景,容貌变幻,居然成了一个年迈道人,随手一翻,就是一头火鸦飞出,绕着身子乱飞。
  只要能到了炼气第二层入窍的功夫,妖怪就能易筋换脉,修成人身,道门中人也能修炼一些粗浅的变换外貌的法术。只是极少有道门中人修炼这种没什么用处,偏偏又极耗功夫的本事。
  毕竟这种粗浅的法术能够遮掩了容貌,却变化不了本身法力,轻易便能为人识穿。
  可是元蜃诀驱使精魄附体,道行法术立时换成了别家,元蜃诀奇诡幻变之处天下无双,变化容貌更是小事一件。焦飞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变化成火鸦道人的模样,连一身法力都一般无二,就算是真是熟人都辨认不出来,更不怕跟人动手。
  焦飞把脸一抹,恢复了自家的相貌,暗道:“看来这几个月功夫倒也没有白花,凭着这手段,就能化身万千。就算日后露了马脚,在天河剑派内存身不住,只要不是当时被擒捉哦,我就能改头换面,让谁也找我不到。”
  焦飞虽然跟蓝犁道人也没有多久,但毕竟有这么一段拜师的经历,加上苏星河弟子的身份乃是假冒,他总是担心身份的尴尬。何况焦飞知道天下间最少有三个人知道他的根脚,便是当初他和蓝犁道人寄居的那座破道观,观主和他的两个徒儿。焦飞还不知道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也知道他的过往,不然更加担忧。
  焦飞时时都打了见事不好,脚底抹油的念头,多了元蜃诀傍身,自然有无穷好处。他闭关数日,熟悉了火鸦道人的法力,便即打算出门一行,寻找些金铁之物,方便葫芦剑诀的修炼。
  这几日灵音,灵云,灵冰姐妹三人,都为楚南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她们当然不然把此事惊动到陆西星长老处,若是那般还不如把楚南撵出通天峰了事。毕竟这通天峰是她们师姐妹三人管着,出了事情,责任她们就要担着一半。焦飞万事不管,倒是清静了,但是这三个三代女弟子,却要煞费脑筋。
  焦飞知道在通天峰做执役弟子,不比自己一个人在北极阁的时候,想走就走,也无需跟人报备,也无人可报备。现在是四个人一起执掌通天峰事务,尽管灵音,灵云,灵冰三个都是他的师侄儿辈,但焦飞也不想太过跋扈,既然要出门几日,总归要跟灵音三人说上一声。
  焦飞去时,正好灵音把闹事儿的数人一起叫在自己的丹室,黑着脸,只听下面在争辩,却不说话。焦飞见到这里如此吵闹,呵呵一笑,正要先把灵音单独唤出来交代几句就走。灵音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低声喝道:“焦飞师叔来了,通天峰以他为长,今日便由焦飞师叔决断此事。”
  焦飞正要拒绝,却见水盈儿也在其中,也就笑盈盈的问了一句:“水盈儿师妹近来可好?我一直都忙于修炼,也不曾去看你,怎么却闹得这般狼狈?”
  水盈儿本事个标致的女孩儿,平素打扮也极清雅,但是现在脸上却破了好大一片,半边腮帮子都红肿。见到问起,不觉无限委屈,一时哭哭啼啼起来。那几外门弟子见到焦飞和水盈儿相熟,都大叫起来,一起指责楚南的不是。
  原来那一日也是灵音等三姐妹授课,因为座次相争,楚南被人排挤,坐不到前面,便大声叫嚷起来。也是有人心性不宽,就冷眼讽刺了几句,楚南是独脚大盗出身,脾气何等恶劣?当即就动手打人,饶是这些人都懂些法术,但就如焦飞在书库中感叹的那样,这些法术或者好糊弄凡人,楚南这等武艺决定,又粗通道术的人物,却不怕这些低微的法术。一番争斗下来,连水盈儿都被误伤,打破了脸面,女孩儿何等注重容貌?因此这事儿便闹到了灵音三姐妹面前,谁也不可轻饶了对方。
  楚南恼怒喝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排挤我,还说什么我不配修道!若是修道的都是你们这等模样,我看着这道不休也罢。兀那小子,我知道你定然颠倒是非,排遣我的不是,我老楚可明说了,你敢做什么对我不利的判词,早晚有一日我要狠狠报复回来。你们十年内比我道法高,二十年后却未必。”
  焦飞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楚南,只是把手往水盈儿脸上一拂,水盈儿都是感觉脸颊清凉,不旋踵就消了肿,虽然还有几丝血迹,却不大碍事儿了。她伸手一摸脸上,不疼不肿,心中欢喜,也不愿意跟楚南这等粗汉较真了,对着焦飞万福一礼,笑盈盈的谢过了焦飞出手疗伤。
  灵音冷眼旁观,心道:“看你怎么调教楚南这个混世魔王!他的背后可有陆西星太师叔撑着呢!”
  焦飞替水盈儿疗伤之后,也不理会他人,楚南不管如何叫,他也只做不闻,对着灵音一拱手道:“我近日有些事情,要在左近采些药草,既然楚南师弟犯了错,便让他给我做几日苦力抵过罢。”
  楚南也不禁一愣,心中暗道:“跟随这个小道士去采药,也不过是帮个忙抬着药囊等物,我老楚有的事力气,这倒不算是惩罚。”当下就第一个叫好,其他几个外门弟子见焦飞开了口,灵音却不不吭声都有些垂头丧气,觉得这一场弱了声势,以后不好抬头。
  焦飞察言观色,知道这些人心底不服,便开口补上了几句,说道:“我恰好要炼一炉疗伤的丹药。楚南师弟打了你们,帮我去采药材,等我把丹药炼成一半赐予尔等,这也算是楚南师弟身体力行,向诸位致歉的诚意,不知道这样诸位师弟,师侄儿,觉得可好?”
  焦飞这般一说,那些外门弟子乃是心气平了,道家的丹药非是等闲可得,能出自内门弟子之后的丹药,至不济也是人间千金难求之物。就算他们用不到,赠予父母家人,也是了不得的礼物。楚南倒是不在意,自家采的药材,炼成了丹药后送与何人,只是心中暗道:“这个焦飞处事倒也公允,几句话都让大家心服口服。”
  焦飞处置了这件事儿,对楚南一招手道:“那你便跟我来吧!我们出门至少要半月,事情不好耽搁。”楚南应了一身,他也不去收拾衣物,就跟在了焦飞身后。这汉子比焦飞高出了一头,宛如人熊也似,倒是衬托的焦飞更加矮小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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