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却非敌
利歌想道:“利汀此举可大为不妥,那富甲帮在骨地长城能与她分庭抗礼,麾下战团众多。如帮主一死,群龙无首,定会引起天大的乱子。”但转念一想,此帮派始终是个隐患,若换做自己,定会趁此良机,一举将此地富甲帮分舵掌控在手,或许利汀正有这般打算。
梁兄弟有意与三人比试轻功,蓦然发力加速,变得疾如猎鹰,可三人身法也随之加快,梁兄弟始终只领先他们一步之遥,梁兄弟自诩轻功在离落国峡北当属第一,南方人物更无法与自己相比,待见到三人这等身法,直是震惊万分。
四人掠空而过,小半个时辰后,已到了那“泪街”,他们落在不远处一棵树上,梁兄弟指着一处漆黑无光的大宅说道:“就在那儿,门口有两个望风的。”
门外看守也穿着夜行装,融于黑暗之中,轻易难以发觉。
形骸指着二楼窗户,道:“从那儿进去。”遥遥一掌,将窗户无声无息地震开。梁兄弟先行跃入,利歌、辛瑞、形骸相继入内。
那窗户所在房间无人,但利歌听出屋外有护卫走动,他轻声推开门,手指尖上渗出些毒血,运转尖牙鬼之眼,在暗中也能看清护卫动向。他无声潜行到护卫身后,手指轻触,那护卫当即晕厥。而在他身后,辛瑞也轻易将护卫击倒。两人绕着走廊搜了一圈,遇上富甲帮的便动手解决,只半炷香功夫,楼上已无护卫。
利歌指了指楼梯,四人往楼下走,待见到横梁,利歌翻身而上,朝有声音之处行进。凭借此法,他们避过一楼的护卫,见堂中点着微弱的烛光,坐着四人,三人并不认得,一人则是熟人。
这四人身份极易分辨,其中三人是富甲帮的打扮,一老者则与三人截然不同。那老者定是劳北望,坐在富甲帮三人正中的是大当家风秋,坐在他左侧的是成铁石,另一人就是郎硕衣。风秋是个神情阴鸷的老人;成铁石人高马大,面带冷笑;郎硕衣内伤未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劳北望叹道:“我竭力调停你们与利汀,但你们手下那群土匪,为何要惹她的妹妹?这下可好,双方这仇怨越结越深。”
风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咱们万万不能让利汀成行!我听到风声,说那遗迹极端危险,她去了不过送死而已!”
利歌心中一动:“怎地富甲帮竟对利汀有照看之意?”
郎硕衣嚷道:“大哥,那婆娘想去送死,就让她死好了!咱们做买卖的,换了谁生意不是照做?”
风秋斥责道:“你懂什么?这利汀武功高强,威望足以服众,骨地长城局面稳定,咱们的买卖就越兴旺。若换她那愚昧奸邪的弟弟继位,或是她那贪得无厌的娘当家,就算长城不塌,咱们在这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利歌心想:“这风秋见识高明,高瞻远瞩,若杀了此人,对骨地长城没半分好处。”看了看那梁兄弟,梁兄弟传音入密,说道:“只管杀人,别管那么多。咱们不是来审案子的,奉命行事就成。”
成铁石道:“但利汀这丫头倔强固执,不听人劝,咱们要劝她回头,除非杀进宫去,将她五花大绑。”
风秋长叹道:“她宫中戒备森严,再说了,若咱们当真动手,与她就是生死大仇,城中军民百姓定会恨透了咱们,买卖同样完蛋。”
劳北望说道:“三位,我最近查得一事,或许能令利汀不得不放弃这冒险的念头。”
风秋奇道:“你查到了什么?”
劳北望低声道:“我并无真凭实据,但她此行并非是为了什么法宝神器,而是与她的....情郎有关。”
另三人都笑了起来,风秋笑道:“怎么,这丫头有个情郎?我居然不知道?”
劳北望道:“她将此事隐瞒得极好,唯有石牧知道端倪。那情郎或许被困在了微雨遗迹之中,她此去是想救他。咱们只需将这消息散播出去,她身边将领高手定会怪她不顾大局。她见无人支持,独木难支,也唯有作罢了。”
郎硕衣道:“这花痴婆娘,以她的美貌身份,要找他奶奶的好男人,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么?那情郎到底是什么来头?令她这般要死要活的?”
劳北望冷冷说道:“姓郎的,你这般侮辱我家女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郎硕衣道:“怎地?还不让人说话了么?”
利歌啼笑皆非,心想:“原来这几人各个儿都是为利汀着想,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想杀了这几个盟友。”
风秋道:“劳兄,咱俩相识多年,何等交情?岂能为小事翻脸?”
劳北望点了点头,捋须说道:“或许是咱们都多虑了,不管情郎不情郎的,那微雨遗迹未必当真凶险,而她带着数十个高手前往,就算遇上十万大军也不必畏惧,咱们能劝就劝,劝不了也就罢了。但另一件事,你们都调查清楚了没有?那才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风秋道:“那小子行踪诡异,定有阴谋,但我那探子尚未....”
突然间,南侧正门发出“轰”地一声,被人震碎,数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客冲入屋内,他们衣衫上红黑相间,在烛火照耀下,仿佛发黑腐烂的血色。
利歌拍了拍梁兄弟的肩膀,传音问道:“咱们的人?”梁兄弟答道:“不对,主公绝无另派人手之理。”
风秋站起身,喝道:“是什么人?前来送死么?”
众蒙面客喝道:“风老贼,你惹错了对头,今个儿叫你魂归炼狱!”同时挥刀舞剑,朝风秋等人杀来。
成铁石一声冷笑,取出两枚铁胆,朝前一扔,那铁胆穿透蒙面客身躯,登时击毙五人。劳北望拔剑在手,连刺数招,每一剑皆命中敌人要害,置之于死地。风秋站在成铁石背后,并不轻易出手,但偶尔有敌人杀到郎硕衣面前,郎硕衣伤势沉重,抵挡不住,风秋便拍出一掌,将敌人打得吐血而亡。
利歌心想:“成铁石、风秋两人武功比郎硕衣更高,我也未必能胜,师父定能轻易击败他们,但他们三人并非敌人。”
过了一会儿,屋中敌人死绝。成铁石道:“一群乌合之众,何足道哉?”
劳北望年纪大了,运功之后,喘着粗气,问道:“是那小子派来的?”
风秋嗤笑一声,道:“想取老夫项上人头之辈多如牛毛,未必是那小子,也未必不是那小子。”蓦然间,他手如虎爪,凌空一捏,形骸即刻挥手一拦,将风秋真气化解。但听咔嚓咔嚓几声,他们所站的屋梁断裂,利歌说道:“下去吧!”四人先后落地。
郎硕衣“啊”了一声,道:“你们三人....是晨间擂台的....”
利歌拱手道:“我等不请自来,多有得罪,还望四位宽宏大量,莫要见怪。”
风秋看着形骸,道:“想不到阁下竟能挡老夫这虎爪绝命手,又是何方英雄人物?”
形骸淡然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阁下功夫虽高,却未必能败尽世间英雄。”
风秋说道:“是利汀那丫头指使你们的?”
利歌道:“都是一场误会,大伙儿皆是为了利汀女侯,本就不该彼此敌对。”
风秋露出冷冰冰的笑容,他道:“但老夫这间屋子,却不能任凭阁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诸位昨夜杀了我几位结义兄弟,老夫想邀几位在本派逗留几天,由女侯亲自来接,诸位意下如何?”
劳北望急道:“风老兄,瞧我面上,此事不必追究。”
风秋长叹一声,道:“劳兄,人生在世,不能不讲义气。杀弟之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形骸知道这老者龙火功已练到第七层,利歌、辛瑞抵挡不住,于是往前一站。风秋全神贯注,功力绕身圈转。形骸心想:“需让这老头败得心服口服,却又不能伤他,且先接他几招试试。”
成铁石道:“大哥,由我对付此人!”
风秋看他一眼,摇头道:“你还不成。”双掌缓缓转动,蓦然劈出,发出石破天惊、源源不绝的内劲,形骸单掌横档,消去风秋掌力,双方僵持不下,屋中仅有微风拂动,波澜不起。
风秋脸皮抽动,战栗不已:“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远胜于我!此地竟来了这等人物!”他自知不及,又见敌人并不发力追击,于是缓缓收势。
就在此时,门口破洞处蓦然绿焰暴涨,一瞬间充斥于各处。风秋站的离破洞最近,当场被烧的粉身碎骨。紧接着,成铁石、郎硕衣也化作焦炭。
当火焰烧来之际,形骸一惊,双掌一转,变化出蓝翡翠,将利歌、辛瑞、梁兄弟笼罩于其中,辛瑞手快,将劳北望一扯,老者跌入护罩之内,才免于被那火焰吞噬。火焰持续许久,终于熄灭,整座大宅已被烧成了焦黑粉末。
形骸散去蓝翡翠护盾,见对面屋顶站着一人,那人容貌如何却看不真切,双眼却闪着红光,宛如龙蛇的眼睛一般。劳北望见三位同谋惨死,又悲又惊,吓得当场昏迷过去。
利歌问道:“那人是谁?”
形骸答道:“似是极强的妖火功。”
来人见形骸等人活着,似也大感意外,他身躯变化,成了蛟龙形状,向上腾飞,倏然不知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