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蝉鸣了,你听见了吗
愁落暗尘脸上的欣喜滞住。
八方横野抬手,看着那双扭曲畸形的手。
愁落暗尘默默的松开了他的手腕。
凄凉的笑了笑,八方横野又去摸自己的脸,那里褶皱层叠。
愁落暗尘难掩悲伤,忍不住闭上眼睛。
八方横野喃喃道:“所以,愁落,杀了我!”
愁落暗尘身躯震颤,然后睁开眼,就看到八方横野眼里涌现悲伤,有泪光积蓄。
他深吸一口气,摇头说道:“不!不要放弃,江湖中那么多名医,你一定……”
八方横野摇头:“没用的,没用的!”
他们在这里说话,影之无就远远的站在后方,一点也没干涉的意思。
直到此时,才忽然说道:“他说的没错!愁落暗尘,你还是仁慈点,给他一个痛快吧!”
说完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愁落暗尘安抚般拍拍八方横野的肩,沉声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八方横野眼睛红了,他猛然将双手搭在愁落暗尘肩头,厉声道:“愁落暗尘!杀了我!”
看他的样子,用的力气是那样的大!
愁落暗尘没有躲闪,做好了承受重压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双仿佛能生撕虎豹穿金洞石的双手绵软无力。
他看向肩头,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就仿佛能看到他的表情,站在远处的影之无解释道:“他的意志坚强,被送去诡龄殿三次,最后便成了如此模样。
“每个月,他都有一天的清醒时间。那是一个相对固定的日子!被控制的时候,他力大无穷身手矫健,清醒的时候,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到了他该醒来的那几天,他会被锁住四肢,独立关押,所以他就连想要自杀,都只能是奢望!”
随着影之无的述说,八方横野精气神一点点被抽走。
他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那双腿虽是直立着的,姿势却很奇怪,看着很像一只狗!
他现在,是一只狗啊!
愁落暗尘声音苦涩,充满了无力:“八方,相信我,你一定……”
“不!”八方横野骤然抬头,眼里有凶光闪烁,脸色变得很是狰狞。
他拍开愁落暗尘的手,然后转身,猛的冲向另一边的战团。
他们在那边说话,而这边上官寻命跟刀瘟却正在拼命。
刀瘟本来是想以拖延为主,等到影之无那边胜出后,再一起解决上官寻命。
上官寻命却想速战速决,然后好腾出手对付影之无,顺便带走八方横野。
这刻两人打生打死,谁都没有防备,会有人如此蛮横的横插进来。
但他们毕竟都是高手,面对‘袭击’都很轻易的便避了过去。
一击扑空,八方横野还想再扑,但此时的他是清醒的状态。也就是说,他其实手无缚鸡之力。当出奇不意的因素不再存在时,一切想法便都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反应过来的愁落暗尘,很轻易就制住了八方横野。
“愁落暗尘,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八方横野身子委顿于地,双手抱住愁落暗尘的腿,很没有尊严的央求着。
当年的八方横野何其桀骜洒脱,现在却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愁落暗尘抬头闭眼,有泪水溢出。
他颤声道:“好!”
八方横野喃喃道:“谢谢,谢谢。”
愁落暗尘手里捏着一支蝉之翼,忽然低声吟诵道:“风起了,蝉鸣了,你听见了吗……”
风起了,蝉鸣了,我听见了!
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我好累好累……
八方横野闭上眼,丑陋的脸上现出梦幻般的笑。
嗤的一声,薄如蝉翼的飞刀,在八方横野的脖颈上,划拉出一道血线……
血,喷溅而出,继而如泉水般汩汩汹涌。
愁落暗尘骤然睁眼,如电般望向前方,又是一支蝉之翼脱手而出,直指刀瘟!
这个时候,蝉还在鸣着,即便是其声陡弱,依然有着扰乱人心的作用。
更何况刀瘟正被发了疯般的上官寻命死命纠缠着……
然而刀瘟毕竟是刀瘟,急切间,她回刀防护身前,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铛的一声,蝉之翼撞在了不解刀上,然后斜往上飞,在刀瘟的脸上划拉出一道血痕,若不是她头往后仰了下,眼睛都得瞎上一只。
嗤的一声,上官寻命的丝线,洞察了刀瘟的胸膛,然后在她的后背,炸出一个小洞。
这两处伤,几乎是同时抵达,所以刀瘟只闷哼了一声。
然后她借着后仰之力往后飞退,想将自己的身子从那根丝线上抽离。
上官寻命如影随形,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同时丝线的另一端继续攻敌,于是入肉的那一端便因此持续震荡——这处贯穿伤,胸前开始变成小洞,背后想要变成大洞。
试了数次都没能摆脱,刀瘟急了,扭头冲影之无吼道:“影之无!”
影之无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自打说出八方横野的状态后,他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八方横野是他的重要倚仗,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害。
本来以为这是他想看到的,却没想到真的发生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愁落暗尘的痛苦,难道不是自己的愉悦吗!
影之无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这刻听到刀瘟呼唤,他回神瞥过去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叹气的同时,有数只燕子翎飞掠而出,迎向上官寻命,意在拦阻。
愁落暗尘站在原地,强忍悲痛,蝉之翼半途截住了燕子翎。
便在此时,远处忽有脚步声传来。
是那些掉队了的人追了上来。
“走!”愁落暗尘喝道,垂手俯身将八方横野背在了身上,并往前飞掠而出。
“走!”上官寻命应答,他身子斜向往前,在刀瘟身前划了个半圆,追向愁落暗尘。
“哼!”影之无冷哼一声,追向愁落暗尘。
“哼!”刀瘟痛哼一声,身子都差点跪下。
随着上官寻命抽身而退,入肉那端的丝线震荡的幅度更大了些,伴随着抽出的,是比之前更糟糕的体验!
她迅速的摸出丹药丢往嘴里,又摸出药粉洒在脸上、抹在胸前后背,尔后撕了衣摆,垫压一番后,斜斜的绑了个绷带。
紧急处理了伤口后,刀瘟盘膝而坐,开始运功化药舒血。
这时,他们的人开始到来,于是她抽空喝道:“你们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