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朱由校笑道:“魏朝还是很不错的,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想把这些人直接拉入到路桥局里面,这样方便魏朝统一管理。其实在朕看来,倒也未必要如此,大家形成一个松散的合作体,谁也不会做出过份的事,因为还想着下次的合作呀。但如果把研究院和兵器局的人划归到路桥局,魏朝手里有了对他们的领导权,就不会再对他们必恭必敬,这样对于有才能的人是不公平的。再说研究院和兵器局哪一个不比路桥局强,别人又如何会愿意去路桥局呢。合作就很好嘛,可以让大家知道尊重别人,知道如何妥协,知道如何进行利益的分配,再说摊子太大了管理起来也困难,所以你和魏朝说,和研究院及兵器局形成良好的合作关系,有事就找他们,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魏忠贤笑道:“奴婢听魏朝说,只想着划在一起后好商量,倒不明白圣上所说的这些道理,下次回京后便好好和他说说,也让他明白圣上明见万里,他的那些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
  一行人晚上在常州休息,魏忠贤拿出锦衣卫的牌子,让驿吏将最好的房子拿出来给他们住。驿吏说道:“爷,今天最好的房子已经被人住了。”
  魏忠贤面色一变道:“把他赶出来,我们锦衣卫要住。”
  他刚才拿出的是锦衣卫小旗的牌子,所以驿吏道:“爷,那是福王府的管家,我们都惹不起。”
  魏忠贤哈哈一笑,朱由校却问道:“福王府的管家不应该住在驿站中呀,他没有交钱?”
  魏忠贤立即反应过来了,按规定,驿站只给办公事的人员提供住宿和饭食,而福王府是没有公事的。
  驿吏汗都流了出来,低声道:“他们交钱了。”
  魏忠贤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哟?虽然朝廷的驿站管理办法中说可以容留非公务人员住宿,但必须是在确定公务人员不再进入驿站时才能接纳,而且在公务人员来到的情况下必须优先满足公务人员。现在才只到下午五点多,你如何确定没有人因公务而来到驿站住宿呢?”
  驿吏不敢回答,这个驿站是他承包的,按规定,他除了除了接待公务人员有固定的收入以外,还可以将多余的房间出租给过路的旅客,这个租钱全是他的。但这个规定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出租房屋以后,再有公务人员前来住宿,则你必须将房间腾出来给公务人员住。所以驿站管理制度是要求在每天晚上七点才能接纳非公务人员。今天是他自己贪心,见福王府管家给的赏赐丰厚,在四点多时便将福王府管家迎了进来,而且还把最好的房间给他来住。
  魏忠贤斥道:“你除了驿站的薪资,还有报社每个月给的辛苦钱,急报给的赏钱,额外出租给旅客的钱更是一笔丰厚的收入。可是你不按规定办事,只怕这个位子你坐不稳了。”
  驿吏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请爷稍等,小的就去把福王府的管家请出来,让诸位爷进住去,只请爷不要把这事上达,小的家里有老有小,可不敢丢了这份工。”
  朱由校道:“我们锦衣卫专门管的就是这种事,你不守规矩,如果有处罚那是咎由自取。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们上面求求情,让你不至于丢了这份工,但以后再犯,那就不一定能够遇到我们这样好心的人了。”
  驿吏连连磕头,连声道:“小的再也不敢贪心了,只求饶了小的这次,家里老小都等着小的工钱过活呢。”
  魏忠贤其实想把这驿吏的差使撸掉,不想皇帝竟然起了怜悯之心,他不敢违抗,只好道:“快点将上房让出来,迟了小心我们改变主意。”
  驿吏如蒙大赦,又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去找福王府的管家央求了。朱由校道:“看他这个样子,只怕家中真的负担颇重,真拿了他的差使,他家中的老小何辜。”
  魏忠贤道:“圣上天性仁厚,奴婢拜服。”
  朱由校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笑我,自己说的要严刑峻法,却事到临头终究下不了心。此人所犯过错并不大,稍做惩戒便已经够了,真赶走他,他生计无着,谁知道又会生出些什么事来。”
  魏忠贤心想一个驿吏而已,能够生出什么事来?再说国法便是为此等人而设,人心似铁,官法如炉,难道还治不了一个破落户了吗?他当然不知道,原来的历史上,推翻大明的李自成便是因为丢了驿吏的差使,生活无着而不得不揭杆而起的。
  话分两头,驿吏来到上房,期期艾艾地将来意说了出来。福王府管家张错刀听完后道:“是锦衣卫的哪位指挥使呀,这么嚣张。”
  驿吏道:“是个锦衣卫小旗,带着十几个力士。”
  张错刀呸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指挥使呢,就凭一个小旗,又如何敢不给福王府面子?你且带我去,我好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驿吏不想多生事,却更不敢得罪福王府的管家,只好带他来到大堂内。张错刀眼睛朝天,笑道:“在下福王府大管家张错刀,大礼见过锦衣卫的各位兄弟。”嘴里说着大礼,人却一动不动。
  他觉得以自己福王府大管家的身份,自然只有锦衣卫小旗向他行礼的份,所以他在等着锦衣卫上前见礼赔罪,不想却没听到一丝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魏忠贤正阴沉着脸看着他,旁边一个年轻人看着他轻笑。他仔细一看,终于认清楚了对面的人,立即跪倒在地道:“厂公,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死罪死罪。”他曾经远远地见过魏忠贤一次,这次见面还是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魏忠贤起身笑着走向张错刀道:“福王府的大管家?哎呀,好大的官威呀,吓死洒家了。不过你的礼确实不小,这应该算是大礼吧。”
  张错刀浑身发抖,只是不停地磕头请罪,希望魏忠贤能够看在自己头都快磕破的份上,将自己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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