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税(十)
而王雅量的裁决结果上报到大理寺后,朱由校便宣布免除三位尚书的职务,并且没有继续安排新的三部尚书。
而陈胤丛除了旁听外,其实他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便是记录审案的整个过程,然后写一篇大文章来交于报社。
报纸上将朱由校审阅后的文章登载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众人一方面惊讶于南京三尚书的胆大,另一方面对法院的能量更是惊叹。当然,很多人也和旁听众人一样,对于临老悔悟的郑三俊表示了自己的认可和尊敬。这让骆养性很是不舒服。
他对赶到南京的骆思恭说道:“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这三个老贼,胆大包天,无耻之尤,竟然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而让天下人都觉得他们做得很对,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骆思恭笑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是你要知道,宽恕别人,特别是宽恕老人,这是我们华夏文明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郑三俊能够在最后关头悔悟而配合法院审定了这一案件,确实是很不错的。换作其他人,很有可能会继续顽抗到底。所以我们也要看到他好的一方面。皇上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这样的郑三俊,倒是让他对南方的读书人,多了一点点信心。”
对南方的读书人多了一点点信心的朱由校,这时正在和他最亲密的伙伴魏忠贤商量如何借这个机会在南方大搞一次清洗。
魏忠贤眉开眼笑地说道:“圣上,扳倒了这三个老贼,我们的行动就更容易了。奴婢已经命令厂卫,继续深挖南方的偷漏税款问题,只要有这方面的问题的,圣上正好将他官职拿下,南方官场就可以换一大批人了。”
朱由校也笑道:“这次一定要注意,南方的官员要么是我们信得过的人,要么是吏员学堂里的非南方籍贯学生,正好把官员异地任职的事先试个点。另外厂卫的监查功能也要加强,重点是监查官员,只要官员都清廉了,这天下自然太平。”
魏忠贤道:“还有廉政公署和经济调查统计局也要参与其中,奴婢担心厂卫里有些人胆子太大,和地方官员勾结,那奴婢的罪过就大了。”
朱由校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魏忠贤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圣上对奴婢可真是恩深以海,奴婢只能粉身以报了。”
朱由校这时才想起来:“说这句话的人和听这句话的人,最后的结局可不是太妙哟,但愿我们君臣不会成这个样子才好。”
他说道:“好吧,你使劲地挖,厂卫负责找证据,法院负责审案,这样的配合朕觉得很不错,等南方安定下来了,朕倒想有时间去看看。”
魏忠贤想到上次只是在北直隶出游就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聪明地避开这个话头道:“圣上,南方的农业合作社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布局了。北方现在基本上做到了每个乡镇都有农业合作社了,要想发展,只能往南方去了。”
朱由校明白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可能和几百年后相比,一个乡有一个合作社,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现在的人口密度是远远低于后世的,村村都开合作社,只怕有些困难。
他想了想道:“南方当然要开合作社。不过南方与北方有些区别,你们可以先在北边比较大而繁华的乡镇,开几处分社,分社只负责售卖物品,而不管收购的事,这样以后在南方可以照这个模式来推广,南方终究人口会密一些。”
魏忠贤想了想道:“圣上这个办法很好,农民们要卖东西,只有合作社收,他们当然会愿意送去。但如果是买一些不是很紧要的东西,距离远了,有时可能就不会去了,我们多开分社,就可以方便他们去买东西了。”
朱由校道:“还有,好好利用墟场,可以让合作社将日常用的货物运到墟场里售卖,这应该是有用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朱由校道:“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还是把查税的事放在第一位,我们要先清理官场,官场清明了,才能保证后面的事宜。”
魏忠贤将骆思恭派到南京坐镇,骆思恭拿出狠劲,将儿子和几个得意手下派往南直隶各地,在整个南直隶掀起了一场查税的大运动。
有南京三尚书的遭遇在前,各级官吏和商人根本不敢硬抗,要么是抺消痕迹,要么是挑选背锅的。还有些比较胆小的官员,便和厂卫的期期艾艾地接触,想要看能不能补交税款来减轻罪责。
骆思恭大喜之下,便命令锦衣卫,只要有官员想要补交税款,就要热情接待,并且告之,只要交待清楚犯法事实,没有涉及到其它罪行的,都可以从轻处置。
骆养性大为不满,跑回来找他老头子理论。骆思恭笑道:“一个人交代清楚事实,你觉得可能不会牵涉到其他人吗?这些牵涉的人心里没数吗?他们会如何选择?与其让锦衣卫冒险四处查找,现在有人把证据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为什么不笑纳?我说的是从轻处置,这话是我说的,到时处置可是法院。法院对于自首确实有从轻处置的规定,又没有骗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骆养性怒气冲冲而来,最后低着头泱泱而去。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老骆指挥使笑着对曹化淳说道:“年轻气盛真是好呀。可惜有时少了些思量,但愿他能明白,有时候既可以直中取,也可以曲中求呀。”
曹化淳笑道:“小骆指挥使有冲劲,是个做实事的人。至于方法问题,在洒家看来倒是末节,慢慢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懂了。”
东厂和锦衣卫一边搜集证据一边交给法院,刘力思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从应天府到镇江府,从扬州府到常州府,从苏州府到松江府,不停地提起公诉,将一个个官吏的头上乌纱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