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圣血,现神迹!
当初冷君遨跟赵婉兮两人从将军府地牢穿过去,到了一处别的地儿,正是这里。
夜啸天最后的葬身之地,也在这里。
而在此时的小院里头,这份冷清跟死寂,则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萧条。
断垣残壁,入目皆是一片焦黑。
风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带动着残余的焦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袅袅青烟,偷袭一般地往人鼻子里头冲。
一道穿着通体乌黑的人影,就站在院子中央。
他的脚下,是几块被人用内力震的粉碎的石碑,因为刻意销毁过,上头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同样,也被烧的乌漆嘛黑。
这个院子曾经发生过什么,活着的人里头,已经没有几个知道了。
那日冷君遨跟赵婉兮离开之后,留下负责处理善后的暗卫,在头疼过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都说水火无情,某种程度上,却也是极好的东西。
干净而利落。
那么多的尸体,依着那日镇子外头还在厮杀对战的情况,根本来不及一一处理。
只能就地掩埋,再一把火,将曾经的惨烈,销毁的一干二净。
这场火,也烧的相当猛烈,基本上除了院子的大概轮廓,树木房舍,早就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就算是想找点儿什么痕迹出来,也不大可能。
在院子中央僵立了许久,黑衣男子终于放弃了挣扎,缓缓跪倒在地。
声线沙哑晦涩且艰难悲恸。
“爹,是孩儿不孝,都是孩儿的错……”
伴随着深切的自责,一滴接着一滴的热泪,停不住地往地上砸落。
掩埋进焚烧过后的灰烬中,连点儿水痕,都没能留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有风起,枯叶落。
随着枯叶一道无声无息地落在黑衣男子身边的,是一抹单薄,极其让人容易忽略的瘦弱影子。
嗓音低沉而缓慢,带着特有的古怪节奏。
“岛主已去,少主且要节哀。只是岛主走的不甘,少主既心中有愧,也该让他瞑目才是。
还有烈焰岛的圣命大计,这数百年才终于盼来的机遇,还望少主,三思!”
因为父亲的死而带来的悲伤依旧还在,身后的人就已经逼迫着他往前走了,半点儿歇息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偏生此时此刻,还没有丝毫可以选择的余地。
闻言,夜凤尘抬眸,苍白的面色上,一双眼猩红。
他父亲,烈焰岛岛主夜啸天,也算是这天下枭雄的人物,到底还是用自己的死,彻底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他和她的魅儿,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脑海中徐徐浮现的,无不只是一张娇颜。
从初见时候的懵懂警惕,到后来被靥面掩去的艳丽,再到清洗之后的笑靥如花,一点一滴,都是那么的清晰。
宛若已经刻印进了骨髓,掺杂在呼吸之间,如影随形。
然现在,却不得不逐一剔除。
一边是父亲的死,烈焰岛的继承,还有他该担起的责任。
另外一边,是父亲口中,不过区区一介女人,孰轻孰重……
牙跟狠咬,满嘴的血腥,翻江倒海的挣扎,抵不过血一般的现实。
身侧紧握的双拳隐隐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似是不能承担这份痛楚,夜凤尘重重地合上了眼,遮住了那一片不甘。
片刻之后,才逐渐恢复平静。
等到再睁眼时,周身的气势,已然是全数不同。
眸底已经是一片暗沉跟灰暗,即便是身处在阳光之下,也依旧还是照不进去半点儿光芒。
就连再度开口时候的声音,也彻底敛去了温和跟谦恭,变成了令人觉着莫名发凉的沉。
“父亲的苦心,我自然明白。从今日起,烈焰岛便由本岛主一力掌管,你且吩咐下去,着他们在三日之内,将手上所有的事务情报逐一上报,不得有误!”
“是!”
子承父业,没什么好质疑的。
“只是……既然圣女已然现身,烈焰岛百年传承使命不可忘却,岛主您……”
“可圣碑不是已经……”
“回禀岛主,此时老岛主早有算计,被他们震碎这块,本就是假的。”
“……”
再一次证明了,这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夜啸天自己的死,也不过只是他的算计而已。
为了送他这个为情所困,优柔寡断的儿子走上所有的正途,承担起自己该有的责任。
心痛再度袭来,不过已经不是此前的刺痛,而是又沉又钝。
即便是真相再怎么不堪,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让夜凤尘去挑剔了。
退无可退。
“既如此,便安排人手潜伏,一路随行他们,再寻合适的机会,请圣血,现神迹!”
有些无谓的感情,也是时候……到了该放下……
“等等,还是让人先跟踪,传回他们具体的行动消息,本岛主……亲自去!”
“是。”
应声间,单薄的人影悄然抬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夜凤尘的脸。
等到看清那一片苍白之中,温和全无,只剩下漠然冰冷的神情时,不甚明显的担忧,总算是彻底的散去。
甚至嘴角微勾,还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
“是!属下遵命,这便去安排!”
赵婉兮这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再度踏上了路程。
少了小橙子跟诺儿那个丫头,没人似真似假地跟楚琉璃争宠互逗,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再加上她跟黄奇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气氛,楚琉璃的话更是少。
赵婉兮则是因为惦记着接下来的行程,加上时不时跟冷君遨交流信息,也没怎么注意到几个属下的状态。
所幸有了陈阿信等人的加入,这一行人走在路上,倒是扎眼了许多。
也顺利许多。
前后不过半月功夫,就一路直行到了虎峡关。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此前的阴霾,终于彻底散去,久违的日头,可算是大大方方的露了面。
已至中冬,晌午太阳好的时候,倒也还算是温暖,不觉寒风有多刺骨。
这日趁着天气正好,赵婉兮坐在马车里头,听完黄奇跟冷君遨禀奏说需得安营扎寨,便按捺不住,跟着下了车,溜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