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谁知沈天奕的眼睛突然睁开正好对上了她偷窥的眼神，她的眼睛霎时瞪的老大忘了反应。
“醒了，”还是沈天奕先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磁性。
夏瑶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她现在全身乏力，想抬头都难，她疑惑的看了看沈天奕。
“你在废墟下面呆了6天，这是缺乏营养的正常反应，休息两天就好了。”沈天奕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简短的向她解释。
夏瑶心里一怔，她在下面呆了那么久。
“感觉怎么样，饿不饿？”他低声问着。
话问完夏瑶的肚子很应景的咕咕了几声，她难堪的转头假装看天花板，眼睛斜瞥着看沈天奕的反应。
沈天奕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他站起身，眼底布满了血丝，估计也没睡多长时间。脸色虽然不是很好眼睛却很有神，略脏的军服套在身上，没有显得狼狈不堪，反而将那高大的身姿衬托得愈加挺拔，英气逼人。
他先倒了一杯热水来喂给夏瑶喝，不一会儿又端来一碗粥。
米粥的香气四溢，夏瑶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沈天奕找了个凳子坐下小心的将粥喂到她嘴边。
她有点不好意思，嗫喏着说：“麻烦你了。”
沈天奕只是眉头一挑，继续喂她喝粥。
整个屋子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夏瑶一边喝粥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依旧是淡如水的表情，可是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眸却透着一层疲惫和倦怠。
他肯定很累。
吃完粥，沈天奕将饭碗拿出去后又进来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夏瑶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些，良久，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沈天奕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将输液瓶子挂好才说：“没事，你再睡会儿吧。”
“那你呢？”吃饱喝足后她的困意上涌，眼睛有点微眯，模模糊糊地看着他。只见他倾过身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蹭过她的脸颊，冰凉的感觉让微微瑟缩了一下。他似是察觉到，便很小心地不再碰到她。“我还有事。”
“要不你再睡会儿。”夏瑶抿了抿嘴唇，不太自然的说道。
“不了，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沈天奕的声音尽量显得温柔点，但还是透着股生硬。
夏瑶已经习惯了他冷傲之下的热血，也没在意，只是心里有些微担心，因为知道他又要去参与救援了。
救援的人风险是不大，但是疲惫却是潜在的敌人，为了争分夺秒他们都是在不眠不休的挖掘，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是很容易压垮身体的。
她的心里多了丝复杂的担忧。
休息了两天之后夏瑶的体力慢慢的恢复了，她从床上下来试着走出去看看，外面正下着大雨。瓢泼的大雨下，颓废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她被眼前的满目疮痍遍地狼藉震惊了。
眼前情景太过惨烈！竟像是发生大爆炸过后般，满眼断壁残垣，竟没有一个完整的建筑。
一路撑着伞走过，她看见破碎的街景，看见被救出来的横尸，看见倒塌的房屋……
那些侥幸逃出的灾民，那一双双满含着希望和悲痛的目光，还有那些不顾生死彻夜奋战的子弟兵们，都让她震撼。
她本来以为被压在地下没有食物、水源是最难过的，可是现在，看着入目而极的悲惨她才发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大雨倾盆，冷风呼啸中，一队官兵站在一块空旷的场地中央。一名穿着墨色军装的短发男人笔直地站在正前方，仿佛再大的风雪都不能将他吹到。冷硬而完美的五官，像是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雕像，全身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肃感。在倾泻而下的大雨中，他比谁站的都直，仿佛一座风雨中永远挺拔的山峰。
夏瑶怔怔的看着，那一刻她的眼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崇敬来。
沈天奕一直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以前也只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可看到如今的他，夏瑶才明白，真是名副其实，他完全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
一阵慷慨激昂的喊话之后他们右转向后跑去。
夏瑶赶忙问了旁边的人，原来是附近的一个山区发生了泥石流，沈天奕带领部队前去救援。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他平安归来。
身体一恢复夏瑶就清点了旅行社的游客，来的时候五十人，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二十几人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亡，她的心里充满了悲怆。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她曾经跟他们每个人都说过话，可是转眼间就阴阳相隔，虽然她已不像以前那样悲观了，但是面对死亡的残酷时还是免不了的难过。
把没有受伤的人安全送走之后夏瑶决定留下参加志愿者。她帮忙给伤者发衣物，照顾幸存的孤儿，还临时学习了急救措施……
虽然每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吃的是泡面，睡的是硬木板，但是她很知足，跟受伤的人比起来她太幸运了。
经历了死亡她现在想的很透彻，白桦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的生命，她不能再颓糜下去，她要认真的过生活。
所以以前那个开朗热情，精力充沛的夏瑶又回来了。
她的眼睛里始终带着异样的神采一点点的感染着周边的人，永远不知疲倦的奔波在大雨中，把自己的关怀送到每个孤苦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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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心有灵犀
两天后，夏瑶才再次见到了沈天奕，他精神憔悴，眼圈红肿，显然是疲劳过度，不过那股冷冽之气还在。看到夏瑶，他微微愣了愣，随后大步向她走来关切的问：“身体好了吗？”
“嗯，早就好了。”夏瑶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体贴的说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还要去帮忙。”沈天奕认真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身体已无碍之后才往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走去。
望着沈天奕的背影夏瑶的眼里多了丝敬佩。
天灾人祸让人扼腕，可是每次灾难面前出现在最前沿都是人民解放军。
以前夏瑶真没这么鲜明的感受，对于祖国最可爱的人，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模糊中，可此时，因为沈天奕，她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军人，她也不知道沈天奕去哪里救灾了，可是每次看到穿军装的走过，她都下意识的去看。
每个背影侧影，她都觉得和沈天奕很像，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些担心牵挂他的，多奇怪的牵挂。
晚上，天空很美，暴雨洗刷了世界的晦暗，还了天空一个澄净的星空。夏瑶忙完后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欣赏着这难得的美好。
漫天的星星一眨一眨，不论这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星星永远都是那么清亮，不染一丝尘灰，好似看透人心的眼睛。
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影，她侧头看去，沈天奕在旁边坐下跟她一样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夏瑶回过头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变了，”良久他突然吐出这样一句话，直戳进她心底。
“我……”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断壁残垣下，这样的环境，两人不算熟悉的人，夏瑶突然很想一吐心事。
沈天奕也没催她，静静地等在旁边。
然后夏瑶开始讲，讲小时候父母的宠爱，讲长大后父母的离婚，讲最孤苦无助时白桦的出现，讲她跟白桦至死不渝的爱情，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因为她讲到了白桦的死……
沈天奕一直沉默的听着，视线无声地流连在身旁那张清秀的容颜上，她的眼眶中蓄着强烈的水气，虽没有哭，但却比哭更悲伤。
她仰着头，皎洁明亮的月亮挂在梅树的枝头，比那星光更加明亮剔透的是她含在眼中摇摇欲坠的泪珠，但始终，都没有落下来。
随着故事终结，她的情绪慢慢恢复，眼里带着释然后的洒脱……
生命的旅程就是这样的，到处都充满了荆棘，随时都会遭遇挫折，我们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也没有人能控制命运。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发生过了，哭与笑都是情绪上的发泄，并没有办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
白桦，就好像是流星，在夏瑶的生命中停留了那么一瞬，就消逝了，却是最辉煌美丽的一瞬。
沈天奕虽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却让夏瑶感觉到了一种心有灵犀的踏实，仿佛不需要任何语言她就知道他是懂她的。
她忽然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不带任何想法的，她只是需要一个有力的肩膀而已。沈天奕有刹那的呆滞，夏瑶又靠近点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地方。
她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突然驶进了一个避风的港口，说不出来的轻松，也有份说不出来的倦怠，而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
夏瑶从没有这样宁静过，从没有这样陷入一种深深的静谧与安详里。
这一觉，她睡的很香。
可是沈天奕则是僵直了一晚上。
和一起摸爬滚打战友的满身汗味不同，她身上是香的，香味带电似的传遍了他的全身，令他胸前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紧缩。那柔软的触觉还有那淡淡的拂过鼻息的香味，都仿佛罂粟之毒，将他的神经麻痹住，手不知该往何处放……
安静的夜，微风吹拂着树的枝桠，轻轻的微响一点点传入耳膜，也一点点震荡心湖。
早上的时候夏瑶被一阵轻呼叫醒，“夏瑶。”
她睁开惺忪的眼就看到沈天奕放大的脸正温柔的看着她，深邃，疲惫，却又温和的一双眼睛，夏瑶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这双眼睛确实是沈天奕的。她盯着他看的同时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眨眼他也眨眼，她发呆他也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一面镜子，也很虚幻。
夏瑶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很有弹性，很真实。可是接下来她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因为她发现他们正紧紧的抱在一起，而两人的脸离的如此之近，只需要往前动几厘米就可以来个亲密接触。她猛的惊坐起身，脸色绯红的不敢看他。
沈天奕为了缓解她的尴尬转而看向天边，“你看。”
夏瑶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睛里霎时出现一抹震惊。一轮朝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像是一层金沙从空中洒下，四周都被一片黄澄澄亮晶晶的色彩罩上了。朝阳挂在半空中，光线里充满着五彩斑斓的色调，有华丽的金色，诱人的紫色，鲜明的红色，温暖的橙色，所有的颜色汇集在一起，幻化出奇异梦幻的异彩。
看到这么美丽的日出，夏瑶尴尬的情绪有了短暂的缓解。对沈天奕又有了深层的了解，没想到他这么体察入微。
沈天奕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清丽脱俗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挺秀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以及白皙的脖颈和精巧的耳垂，还有她眼底散发的光彩。
“对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夏瑶忽然俏皮的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微风吹拂着沈天奕额头的几绺头发，他漆黑的双眸依然深不见底。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夏瑶转过头看着沈天奕，“还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吃顿饭。”
沈天奕干脆的说道：“好。”
稍后又是沉默，却没了最初的尴尬。
这天过后两人之间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白天的时候夏瑶和沈天奕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晚上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去了他们谈心的地方，通常都是夏瑶在说，沈天奕在听，偶尔说上一句都能直入重点，他们并不是很熟悉，沈天奕却能轻易的读懂她的心。
微妙的感觉在谈话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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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情愫暗生
夏瑶主要的任务是照顾地震中的儿童，他们中有的成了孤儿，有的是父母家人都受了伤在住院。为了方便照顾就把他们归拢到一起成立了临时的托儿所。
别看这些小孩子都很小，其实最磨人了，没懂事的成天嚷着要妈妈，懂事了的就一直哭，夏瑶觉得自己现在的听力有点迟钝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她脑子里总能听到嗡嗡的吵闹声。
这里面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有个叫亮亮的小男孩，他全家人都在这场地震中离开了，只剩下他自己。小男孩已经六岁了，估计是知道了他父母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情绪一直很不好。每天都闷声不吭的傻坐着，夏瑶很是担心，每天给他讲故事开导他，只是小孩子哪懂得什么大道理所以收效甚微。
而且这样的孩子很多夏瑶一时也不可能只关注他一个，这不，瞅准她不注意的时候小男孩就跑了出去。
等她给小朋友们分发完了饭食才发现他不见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饭勺焦急的到处去找，可是把临时搭建的地方找遍了也没找到。这让她更担心了，小孩子的心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何况只是个六岁的小孩。
她急的眼泪都快哭出来了，刚好沈天奕要去指挥中心看到了她的无助，停下来关心的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