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府门外,今日是话少的严羽跟着, 他一身浅灰色衣裳,沉默寡言的靠在墙角处,怀中抱着他那柄剑。
江宁看见他,略略点头示意,严羽则郑重一些,站直了身子颔首。
马车的车帘早就挑开了,里头坐着的齐易南,又是一身低调的黑衣,深沉的眉眼见着江宁盛装的那一刻,悠悠一笑,伸出了手。
江宁望着他的目光,略有羞涩,抬手拉着她,踏了上去。
夏日里夜间也闷热,马车里放了冰,她一上车,齐易南就递给她一把折扇,她笑笑接过来,却是给他扇起风了。
齐易南笑笑,深沉的眉眼望着她,抬手触了触她柔软的耳垂,低声道:“先带你去浮云楼用饭,那儿的河鲜做得好,你好尝尝。”
“好。”江宁躲了躲,眉眼含笑的往他身边挪了挪,一手更是挽上他的手臂,娇声道:“据青云说,今夜热闹的很,一会儿你可要一直拉着我,别把我弄丢了,不然我找不到家的。”
他低沉一笑,看着几日不见,她越发美丽的眉眼,手往她腰上一揽,心意一动,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放心,不会弄丢你。”
到了灯街口,马车过不去,只能下来步行。
而江宁在下了马车的那一刻,看着眼前长街两侧各中模样的明灯,还有这满街上几乎是人挤人,特别是姑娘妇人们,所见个个几乎盛装打扮不说,更是戴着不少夸张的头饰,比如前面那个妇人头上戴的居然是一只漆金喜鹊,而且喜鹊的嘴巴上挂着一个,小灯笼?
她简直看呆了,片刻后转过眼看着身边似笑非笑的齐易南,问:“她们的头饰为何……”都那么奇怪?
齐易南摇头失笑:“每年灯会京中各家首饰铺子都会举行手艺比,选出三种最奇巧的作为头筹,得胜的铺子生意会翻几番。”
“类似的评比还有许多,比如花灯,绣件,书画……”
“哦……”江宁明白之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尴尬笑着:“可是,戴起来看着很奇怪啊……”
“也就过节,或者赴宴时候戴戴,京中的女子们对这些很是热衷的,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江宁紧紧抓着他的手,穿行在人群中间,忽然想到一件事,抬眸眼光闪闪的问他:“那……世子妃有没有这种的……”
齐易南闻言,垂眸看着她那好奇的样子就笑了,点了点头:“我记得她有一套水车模样的头饰,是前几年的头筹。”
水车模样……江宁死死的咬着唇,眼神复杂的很,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硬是忍下之后,这一路上目光倒不是去看那些好看的灯,而是净往女子的头上去看了……
浮云楼上,定好的雅间内,江宁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人流,身边站着的青云手里端着一盘小点心,正在慢慢的吃着。
齐易南在一旁品茶,看着窗边的两人正在对楼下经过的女子头饰做点评,眉眼含笑看着江宁,觉得她今夜,真是可爱。
江宁:“青云你看那个,头上戴的是不是几只小兔子?”
青云:“这个好几年前就有过了,不算新鲜。”
江宁:“你看那个,居然是一个扇子模样……”
青云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叹道:“近几年京中的首饰铺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些个样式,真是平平无奇的很。”
江宁:“……”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
没多久,饭菜上来,江宁坐回桌边,还在对今夜所见一切暗自惊叹。
齐易南瞧着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奈一笑:“看来以后,要多带你出来走走才是。”
江宁娇俏的轻哼一声,尝了一口炒虾米后,又好奇的看向他:“那除了今夜,京中还有什么时候最热闹啊?”
“那可多了,但凡是个节气,街上都热闹的很。”他说着,抬手戳戳她额头,笑道:“快先用饭,待会儿看灯路上,慢慢跟你说。”
她眉眼间笑意甜甜:“好。”
待从浮云楼出来,夜色越发深了。
街上人也越发多了,宽敞的街道上,几乎是挤满了人,似乎整个京城的人在今夜,都来到了这条街道上。
江宁一手紧紧的拉着他,一手拿着扇子轻摇着,两人肩并肩慢慢的一边走,一边看灯,红橙柳绿,姹紫嫣红,只要是能调出来的颜色,基本都能做出灯来。样式,花色,更是品种多到数之不尽。
远远的,更是能看到一座灯楼,高高的立在长街最中心的位置,上面挂着不下几百个各式花灯,最顶端更是有一个巨大的牛灯。
“为何是牛呢?”江宁指着那灯楼问。
人太多,有些挤,齐易南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才道:“当今陛下属牛。”
“哦……”
往前走着,跟在后面的青云,拽拽她的袖子,有些期盼的看着前头的灯楼说:“姑娘,要不要去灯楼挂灯祈愿?”
江宁回头看她那想要的样子,问:“挂灯祈愿是怎么回事?”
青云笑笑,往日里沉静稳重的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一些小女儿家的活泼,道:“就是每个人都可买一盏喜欢的灯,写上所盼之事,挂于灯楼之上,待过了子时,由护国寺的主持诵经之后,便可燃灯楼以祈愿,据说很灵的。”
江宁闻言,转头看向一边的男人,眨了眨眼:“我们去好不好?”
齐易南深眸一笑,温柔尽显:“好。”
灯楼下,青云拿着买好的灯笼,居然一脸娇羞的躲到一旁去写愿词了,江宁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一边挑灯,一边想着要写什么。
齐易南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眼神柔软,一点不耐也无。
片刻后,江宁拿下了一个小老虎灯笑容明媚的看着他,“你属虎的,我们就要这个好不好?”
齐易南一笑,点头,问:“那你呢?”
江宁摇摇头:“一个就够啦……”言罢,拉着他走到灯楼下的长桌前,拿了一支笔在手里,开始思索:“写什么好呢……”
齐易南看着她柔美的侧脸,鼻尖的薄汗,拿过她手中的扇子轻轻给她扇着,语声温软道:“写你所盼之事。”
江宁看着他,灯光下清亮的眼眸眨了眨,忽然一笑,将手中的笔递给他:“我字丑,你来写。”
齐易南接过毛笔,沾了墨,深看着她:“写什么?”
江宁娇羞一笑,拉着他腰间的衣裳,目光莹莹如水:“愿你我,一生顺意,安和。”
齐易南含笑看着她,略略挑眉:“还有呢?”
江宁摇头:“这就够了呀。”
他瞳孔微缩:“你自己呢?”
江宁展颜一笑,贴进他怀里,眼角眉梢透出娇羞:“我有你就够了呀……”
至于旁的,都不重要。只要他肯怜惜自己,对自己用心,不管将来想要什么,她一定都能有。
齐易南却因为她这一句话,眸光微闪,有自己就够了?
她想的真的很简单,虽然跟别人比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可她却是最容易的满足的。
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那份纯粹和依赖,让齐易南心间软软,一笑提笔在那小老虎的灯笼上,写下一句:愿你我,一生顺意,安和。齐,江,同祈。
然后,将小灯笼递给江宁,江宁笑吟吟的拿着走向灯楼,上面的小哥看见了,放下钩子来,将灯笼勾上去,挂在一处。
高高的灯楼,不知挂了多少灯笼,灼灼耀眼。
她一身红衣站在灯楼下,满身荧光笼罩,宛若浮光仙子,含笑间回过头时,那双眼流光溢彩,至纯至美。
他心一下就动了,痒痒的,热热的,不禁上前两步,眼光深深看着她浅笑:“过几日,带你回国公府。”
她的笑容,缓缓的落下,只余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他要……带自己回去……
南府宅子,齐易南去沐浴了,江宁依旧有些呆呆的坐在桌前。
青云看着她这个样子,掩唇笑笑:“姑娘,你这是高兴傻了吗?”
江宁闻言,摇摇头眉心微蹙,轻声道:“我只是想不到他居然会……我真的一直都以为,我会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给他做一辈子外室,偶尔,她也悄悄的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能够去国公府,去他身边有个正经的名分,可不管怎么猜想,她都料不到,居然会这么快,他就肯了。
“姑娘想多了,依照世子爷对你的爱重,回府是迟早的事情。”青云显然是高兴能够回到国公府去,小声说:“毕竟能回府,就能有正经的主子身份,将来姑娘的孩子也是正经出身,不是什么难听的外室子。所以。姑娘当明白,世子爷对你是真的,用了心的。”
江宁眨眨眼,他对自己真的用了心吗……带回去,给正经名分她自然愿意,可是如果她在国公府里,和他别的妾室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应素文……到那时,他又会如何呢?
心里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一笑:“是啊,能回去,我自然是该高兴……”
正说着,他出来了,身上里衣宽松随便的挂着,胸前还有许多水迹,青云低着头退了出去,叫来丫鬟换水。
江宁随着他进了内室,他坐在榻上,将她拉进身前,双手握着她的手臂,挑眉轻笑:“瞧你似乎在愁什么?”
江宁张了张唇,“我……”
第39章 我给你撑腰 齐易南看着她,有点说不出……
齐易南看着她, 有点说不出口的样子,将她拉进怀里按在腿上,问:“什么?”
江宁轻轻咬唇, 手拉着他的长指, 道:“我就是怕给你惹麻烦,怕跟你去了国公府, 世子妃不开心了怎么办……她如今有孕在身,我怕……”
齐易南闻言, 眸光深深晃了晃,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 温和一笑:“不用怕, 世子妃那边,我会去与她说的, 你只需做好准备就行。”
江宁轻舒一口气,勉强笑笑:“应小娘也很讨厌我……”
提起应素文来,齐易南不免想起那晚的事情, 眉头便轻蹙起,抱着她腰的手轻拍了拍:“素文脾气不好, 待进府后, 你少同她说话就是, 她若有欺负你的地方, 你只管告诉我, 我给你撑腰。”
江宁眼中淡淡愁绪渐退, 靠在他肩头一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我心里都明白,所以你放心吧,我会像习惯京城一样, 努力习惯国公府里的日子的。”
齐易南轻嗯一声,“你明白就好。”
床帏间,江宁埋在枕上,死死的咬着唇,将声音尽数掩埋在软枕之间。
腰上是他滚烫的大手,她难耐之间,侧眼向后盈盈看他:“我……这样,我不行了……”
他便缓下来,抱着她身子伏下去,听着她急喘的呼吸,将她颊边的碎发都尽数拂去耳后,眼眸暗烧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嗓音低哑着:“你上来……”
江宁摇头,闭着眼轻轻呜咽着:“我不行了……”
他今夜不知怎么了,癫狂的厉害,迟迟的不肯结束,纵然她身子底子好,可这样折腾下来,她也有点承受不住,腰腿已软了。
齐易南只是想要她,想给她多一点,不管是床帏之间,还是别的,他都愿意给。
腰被他提起,江宁昂起头,咬着唇双手与他十指交握,长发飘摇久不停歇。
清晨,她醒来时,床上已只余她一人。
昨夜身边灼热的温度尽散,她摸着身边空空的位置,惺忪的眨了眨眼。
国公府,要去了呢。
他说愿意给自己撑腰,是在给她底气,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有一种脚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感觉。
翻个身,腿软的厉害,她轻舒口气,告诉自己踏进国公府这一步,实在是太重要了,自己不能怕,更不能怯懦。
只要不做不该做的事,不说不该说的话,行事谨慎一些,想必,日子也能稳稳过下去。
便折起身子下床,不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