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想到(六)
这就很特么伤人心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精的吗?
白客盯着小牛童,小牛童也静静看着他。
忽然小童道:“但是我看你连我这牛鞭子都躲不过,多半是个没能力的小妖怪,除了耍点嘴上功夫也没啥可怕的。”
白客不乐意了,道:“我特么至少比你有能耐。”
“哦”小牛童眉毛一挑,状似无意地摸了摸手中的鞭子,说:“行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确实没你能耐。但如果你有本事让我心服口服的话,我就让你骑牛去镇上。而且还可以帮你给他们说说好话。”
这办法很划算。白客眯了眼问他怎么个服法,小牛童咧起嘴狡诈一笑,跳下石阶,指着对面一棵树道:“喏,看见那边那棵树没,最高的那棵。”
白客顺着他指的方向远远望去,点了下头。
“那树上有个风筝,今早上有几个小妹在这边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挂上去的。像我这么正义又乐于助人的小学生,自然要在背后悄悄帮她们一把。”他拍了拍胸脯,接着说:“可惜我身子太矮了,够不着。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不能让以后的小学妹们对咱这个大哥失望是不是。现在我就把这简单的任务交给你,你好好完成了,我就交了你这个好哥们。”
小牛童大拇指搓了下鼻子,凑近白客一脸贼笑,小声道:“看你这样也是没讨到老婆的,指不定以后我心情好了,教给你一些追姑娘的秘诀,诶嘿嘿。”
白客极缓地瞥向他,凝着表情问道:“你看我像是没老婆的人”
小牛童反而好奇地睁大眼睛,无辜地问他:“难道不是吗?”他眼轱辘一转说:“反正我见着的妖怪很少有成双成对的,不是长得太丑没情缘份,就是能力有限护不得一家老小。”
“说得好像你经常见妖怪似的。”白客敲他一脑袋:“小小年纪,竟然只想着谈情说爱,你作业写完了吗?”
小牛童哎呦一声,捂住额头蹦跳着离他几步远:“说话就说话,你打我干嘛?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喜欢拿作业来要挟我。亏你还是个没上过学堂的妖怪,快快快,给我去把风筝拿下来,不然我不带你去吃饭了。”
白客:“哼,势利。我看起来像是为了一口饭而折腰的人吗?”
语毕,他转身瞅了瞅远方的大树,在小牛童极其鄙视的眼神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喂,这树有点高啊,你把你那根竹子拿来。”白客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帮忙。
小牛童冷哼一声:“有本事就不要让我帮忙,你自己爬上去。不然怎么叫我心服口服”他老神在在地晃了晃手中的牛鞭:“这个人呐,有时候就是要讲究信用~”
白客:“……”
“你还想不想要风筝啦?”
小牛童动作顿住,奇怪道:“诶这个风筝又不是我的,我本来就没想要,反正我偷偷给她们摘下来也不会有谁注意。这是测试你的能耐和忠诚度呢,别瞎咧咧的。”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忠诚度是什么鬼,我又不是你的小弟。”其实他更想说是小狗,不过一想到这句话是用来膈应自己的,便白了小孩一眼,回首琢磨起用什么姿势爬树,才不会被镜头后面的一大堆人嘲笑。
唉,可叹昨日还意气风发的他,今天居然要被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屁孩指使着爬树,这简直……
“这日子没法过了。”
对,老李你说的好极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等他把风筝摘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白客顶着一脑袋的树叶,将风筝扔到小牛童面前:“喏,你的风筝。”
小牛童靠着大牛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才懒懒散散地瞥向地上的风筝。风筝有一根翼膀被折断了,画着小人的纸面上还破了个洞,正好把人像的脸部毁掉一大半。
他眉毛一皱,指着风筝喊:“这都破了。”
“它本来就是破的。”白客双手抱臂,一副要是你再无理取闹我就立马无理取闹给你看的模样。
小牛童也无法反驳,毕竟他不知道这风筝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原本就是破了。
他垂眉又看了看残肢的风筝,二话不说直接将它拿起来喂了牛。
白客一惊:“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拿下来的。而且这东西牛能吃吗,你……”
那牛已经嚼了几下咽下去了,白客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你们家牛,胃口真好……”
“那可是。”小牛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曲起一只腿,把胳膊搭在上面,吊儿郎当道:“你虽然把风筝摘下来了,可是我并没有感到服气的感觉。这么说,你这个人…啊不是,你这个妖真是没什么好本事。”
“你这样说良心就不会感到痛吗。”白客盯着他,斩钉截铁道:“你打算反悔”
“当然不是,我仅仅只是想说明你这个妖的无能而已,并没有想反悔意思。”
白客望进他纯洁无比的眼瞳,连连告诫自己那支扎在心窝上的长毛箭一定是他的错觉。
世间好人不常见,对于这样诚实守信的小朋友应该加以褒奖,让这种高尚的道德品质继续良好的传承下去才是。
他瘫着脸问:“喂,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牛童一怔,突然被他这么问到,好像有点怪怪的。他也不吝啬,直接回道:“我叫木荣,怎么了?”
“慕容”
“树木的木,荣耀的荣。”木荣瞅他一眼,瞧着天边的白云若无其事道:“唉,也怪我爹娘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每次报名的时候都要强调一遍。”
他突然诗意起来:“我的人生为何总是在别人的光环下荣耀,我的命运为何如朽木般不可雕琢。我的双手是否可以肩负起生来不消的磨难,敢问苍天,我木荣可曾亮过他的眼。”
白客对此:“……”
一点也不押韵,差评。
很好,木荣,我记住你了。下次就到你家告状去,告你不仅有残害动物的倾向,还试图挑衅当代二线明星。不仅挑衅,还贬低!这两个都要告。
白客阴森森地想着,木荣才记起旁边有个妖,转首问他:“我都告诉你名字了,那你又叫什么?”
闻言,白客皱眉:“你不知道我叫什么?”这不合常理,他白客不说出名,起码来这儿的都认识,更别说这小屁孩还是剧组里派来演戏的。
呵,肯定又是被叫兽的虚情假意给收买了。
白客视线朝着木荣的耳朵里转,总觉得那里面塞了个精致的小麦克风。还有周围数不清的针孔摄像头,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我为什么知道你叫什么?”木荣好奇地歪歪脑袋,见白客回神,眼睛突然一睁,又道:“莫不是你真的是王大锤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觉醒了神奇的新能力,然后在自己都不知道情况下幻化出第二个分/身,而你就是那个分/身呢?”
白客:“……”
这孩子的想象力,惊人到无发可说。
他拍拍木荣的头顶,心累道:“你想多了。”
“我叫白客。”
白客
木荣哦了一声,眼底莫名其妙地出现失落神色。
白客心情诡异,提醒他:“我饿了,说好的带我去吃饭呢?”
木荣眼瞳亮了亮,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爬起来拍拍灰尘,手一挥道:“也好,走,我带你去刘大娘家蹭饭去。她人看起来木讷,却是个好讲话的。听说最近在研究什么彩虹豆腐,我们正巧去瞧个热闹,尝尝鲜。”
他牵了牛在前面走,方一出了树荫,正午的太阳打在他头上,显得整个人生气十足。
他回首,拍了拍牛背,亮出一口白牙道:“刚才你说想骑牛,你要不要坐上来试试”
白客才发现这个小孩挺可爱的,长大了得有他一半风姿。他看了看那坨结实的牛脊骨,中央翘出来长长一条杠,毅然摇头:“不了,我选择尊重同类,平等对待动物。”
木荣咧嘴一笑,安抚似的摸摸牛角,没有揭穿他。
正阳正好,此时镇上的除了还在坚持摆摊的商人,大多都回家避暑去了。蝉虫稀稀拉拉的,静一声响一声,估摸着还有断时间才会轮到雨季。
木荣按照约定带他来了刘大娘家,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也正巧省去了解释的时间。
刘大娘是个七旬老人,脸上布满风霜,永远不做多余的表情。说话极慢,好像每一句话里都藏着一座重量级泰山。虽然这样,她磨豆腐的动作可一点不慢,能比上石牛镇里的年轻人。据说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功夫,一般人对上了,根本无力相搏。
而白客第一眼见到她时,却是感叹于刘大娘的经久不衰。他自然是和这位老人在三年前就合作过,虽然只是个龙套,但他印象还是蛮深的。
三年了,一点都没变。
他叹息一声,在刘大娘一点一点移动的眼神下寻了张桌子坐下。同时坐下的还有木荣,他朝白客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对刘大娘道:“大娘,来两碗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