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朗读者 021

  裴邵这一晚辗转难眠,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静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他脑中全部都是那个声音,都是她说的那些话,那些让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话,她说“我会待你好的”,她还说“裴邵,你试试,我知道很难,你试一试,好吗?”
  好吗?他问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床洗漱后,就从知青站朝山里走去。
  她说想要和他一起去摘浆果,那浆果清早摘最好吃,太阳出来后会变得有些蔫儿,他应该在哪里等她,昨晚都没说要在哪里汇合。
  裴邵一边心不在焉一边朝前走去,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海娃哥,就是他,我昨天看到他偷偷摸摸在你家院墙上放了一堆浆果然后溜走了。”
  裴邵猛地一愣,刷的抬头,就看到,是苏暖的哥哥苏海和江殷虎子几个人,他们应该是要去天麻地里的,却恰好遇到。
  虎子眼神凶巴巴看着裴邵,给苏海告密。
  苏海挑了挑眉,朝裴邵走过来两步:“你放的?”
  裴邵全身紧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了什么,可这几个人分明没打算看他后退就放过他。
  苏海上前两步再度问到:“你放的?”
  裴邵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苏海悠悠然挑眉。
  这不是两个字能回答的问题,所以裴邵停了好久才低声开口:“她……帮我。”
  “哦,原来是为了感谢她帮你?”苏海看着他。
  裴邵连忙点头,却不料苏海继续道:“不是因为你对她有什么意思?不是因为你喜欢她?”
  裴邵刚稍有松懈的心蓦然间再度僵住,他感觉自己四肢都僵硬了,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海带着坏笑的面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只好生硬开口:“没……喜欢。”
  他的心砰砰跳的慌乱,然后他就听到苏海嗤笑一声,下一瞬,他就听到苏海再度开口说道:“二丫,我没骗你吧,跟你说了这小子不是真心对你的,就是看你对他好,所以才卖乖……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裴邵刷的抬头,僵硬转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人,他瞬间呆住。
  苏暖看了眼裴邵,然后就是有些无语的白了眼苏海。
  要不要这么幼稚无聊的,还搞这么一出,分明就是笃定了裴邵的性子,然后故意让她听到。
  狗血而无聊。
  可现在这群二愣子就在旁边看着,她也没办法和裴邵说什么,最终,只能走过去朝他说道:“我今天有别的事,不能去了,不好意思啊,你先回去吧。”
  说完就是扭头看着苏海,没好气:“走,看你的天麻爸爸去!”
  苏海嬉皮笑脸跟上来:“你是我妹,那就是咱爸……”
  那一行人走远,这边,裴邵却是愣愣站在那里,半晌都没动弹。
  苏暖听到了裴邵的话,但是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他兴许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太突然,再加上又是她哥哥,小结巴慌乱无措中才会被苏海那几个油子带的这么说,这是有可能的。
  在路上,苏海几个不断劝她别理那个结巴了,有什么好的,一无是处还不知好歹,她都当没听到,被问的急了干脆回一句:“我自己解决。”
  天麻苗已经长出来了,看起来长势还不错,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比较关键,要注意一些,她把从书上看来的注意事项,又结合了找三八得来的资料整理了后,叮嘱了苏海和江殷好几遍。
  这天在地里忙的时间太长,晚上她没去找裴邵,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才从三八那里知道,原来,裴邵又去了瓜棚。
  想了想,刚好给小结巴一些安静思考的时间,她就自己睡了。
  裴邵一个人坐在漆黑的瓜棚里面,手里紧紧攥着手电筒却没有打开,他看着黑漆漆的瓜棚,整个人都紧绷着。
  她听到了。
  她说让他考虑,然后他就当着她和她哥哥的面说没有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对他好。
  她会不会以为,他拒绝了的,任谁都会这么想的吧。
  她不会再来了……裴邵这么告诉自己。
  她对他这么好,他对她却从来都是冷脸相向,她不计较,还跟他说心里话……
  裴邵想起昨晚,想起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她以后再也不会那样看着他了吧。
  她也不会再给他读诗了。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一起走在夜幕繁星下,她缓缓读诗时的样子……他在后边偷偷看着,眼睛都没眨过。
  那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他自己想要主动开口说话,他问她,谁写的。
  其实这不是他想说的,他想说的很多,他想说诗很美,她念的很好听,他很喜欢……可他却没办法把那些话说出来。
  昨晚,她说的那些话,他回去一夜都没睡着……他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
  真的有人会喜欢他吗,她叫他小结巴,是因为……喜欢他,喜欢……这个词,只要想到,都会让他的心狠狠的颤抖,又觉得恐慌,恐慌中却又有着无法忽视的一丝期待。
  她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记忆中那个最温柔的声音也说过。
  他记忆中,那温柔至极的眼神和那些话,成为这些年守着他的唯一的东西……而现在,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却似乎能照亮他前方原本黑暗一片的路途。
  所以,是感谢感激吗,因为她对他的好,所以感激吗?他问自己。
  可下一瞬,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却轰然一声,极为蛮横的将他所有的思绪撞得粉碎。
  他想起那一瞬间自己的呆滞,自己的心跳如雷,想到那让他瞬间觉得整个人陷入梦幻一般空白的滋味……
  快到半夜,裴邵才是失魂落魄的回到知青站。
  轻手轻脚走进大门,他正想往宿舍走去,忽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裴知青……”
  他回头,就看到叶青站在那里,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她又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刚生完病,要多休息。”
  叶青一直对他都很友好,裴邵抿唇,低声说道:“谢谢。”
  看着夜色下少年挺拔的身姿,白皙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漂亮极了却又沉默内敛的五官,叶青一张脸刷的就红了,接着又鼓起勇气。
  “裴知青,我、我又会想对你说,其实我、我一直,一直都……”
  看着叶青讷讷的面色涨红绞着衣摆,不断抬头瞥他的样子,裴邵心里忽然涌出奇怪的感觉,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听她说什么了……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动的时候,眼前一暗,他后退,背后却是墙壁。
  就这么顿了一瞬,柔软的触感落到他面颊上……裴邵猛地一僵。
  叶青涨红了脸,嘴唇都有些哆嗦:“我,我喜欢你……”
  可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裴邵面色刷的极为难看,直接一把推开她,大步走到院子里井边晒水的大水盆那里,极为迅速的哗哗撩水洗脸,不断用力搓洗脸上被她刚亲到的地方,每一下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叶青顿时愣住了,下一刻,原本的羞红尽数变成恼羞成怒的涨红,她带着哭腔质问:“裴邵,你什么意思啊你,你太欺负人了。”
  裴邵看她又朝这边走来,带着满头满脸的水珠后退,湿漉漉更显白皙冷俊的面上一片紧绷,冷冷看着叶青:“你走。”
  握紧的拳头昭示着他在极力忍耐。
  叶青眼泪都快出来了,语气却是愤恨:“好,你很好,裴邵,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瞧上你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
  下一瞬,她扭头咚咚咚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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