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使章团
渭水河码头,因为火车的开通这里渐渐的有从码头往综合性城市发展的趋势。越来越多的店铺围绕火车站建成,相配套的居民区自然也出现了。
按照正常发展规律来说,一个新事物的诞生总会带来一段时间的不适应期,乃至出现局部混乱。
直到政府意识到这个问题派人过来进行梳理总结经验,以后在出现类似的事情就有迹可循了。
前世建国之初因为缺少基建经验,出现过许多次此类的阵痛。更因为对未来预期过于保守,导致基建缺乏前瞻性,为后续的扩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最典型的就是城市道路规划,三十年前大家都觉得四车道太奢侈了,造成了大量的浪费。甚至不少人在报纸上抨击政府。
然而十多年后大家就发现四车道还是太保守了,八车道都堵车。
面对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了,咋办?当初城市规划的时候就只留了四车道的空间,没有预留扩建的空间啊。总不能把道路两侧的房子都拆了吧。
只能想各种各样的方法打补丁,凑合着过日子。
很多地方不停的拆拆拆,因为旧楼房改造还引起了巨大的社会矛盾。这里面当然有万恶资本家的因素,但本质上还是为几十年前的短视买单。
但经验就是通过实践慢慢积累起来的,几十年后中国在基建的长远规划上领先全世界。
例如,某地突然在荒郊野外多了一个地铁站出入口,而且好多年都一直这样放着,以至于让人误会是某个人为了捞钱故意搞出来的。
然而把时间线拉长十年,就会发现这里已经高楼林立,十年前被人为是捞钱的地铁站成为了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后来随着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大家才知道,原来我们国家对基建的规划已经看到了几十年后。
现在看似无用的基础设施,是为了十年乃至二三十年后服务的。
火车对大唐来说是全新的事物,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它所带来的改变,只能慢慢的摸索。
还好有岳山这个穿越者,虽然前世他不是当官的对这方面了解也不多,但他知道火车必然会让一大批枢纽城市兴起。
渭水码头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因为火车站而兴起的地方。所以他早早就提醒过李世民,提前做出应对措施。
李世民对他的意见非常的重视,抽调了松江长史贾宜章担任万年县丞,说是县丞实际上只负责渭水码头周围这一亩三分地。
贾宜章最早是棣州渤海县令,因为是外来人被手下架空成为背锅侠,后来岳山去棣州重用于他。
他也算是全程参与了棣州的初期建设,后来朝廷在江南搞了个申城,就把他抽调过去。
他是大唐少有的既参与了棣州建设,又参与了申城建设的官吏。只是因为缺乏背景,能力也确实不够突出,官运一直不是很好。
后来朝廷把发展起来的申城从杭州切割出来成立了松江州,他才因为功劳和资历当上了松江长史。
这次朝廷要找人管理渭水码头,可着实废了不少心思。
没办法,这个位置太尴尬了。
渭水严格来说属于万年县管辖,渭水码头只是万年县下辖的一个城镇。
找个职务高的人过来屈才了,找个职务低的不一定能压得住地方。且抽调过来的官员能力还必须要强,否则把他调过来也没什么意思。
最好是那种位置不高不低,能力不错又肯踏踏实实干实事儿,最好还要是那种接触过新事物,或者对新事物接受能力比较强的。
而且这个人和岳山的关系还不能太过于亲密。
符合这些标准的人太难找了,这个年代但凡符合这个标准的不是岳系干将,就是他们派系培养出来的新人。吏部的人差点把头发薅光才找到了贾宜章。
这个人很符合标准,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棣州背景。
但所幸他调离棣州的时间比较早,且之后和岳山几乎没有多大联系,甚至逢年过节都没有试着往岳山家送礼。
综合考虑之后李世民确定了这个人选,一道旨意把他调到了京畿担任万年县丞。
对贾宜章来说这也是一步巨大的跨越,直接从地方官跨入京官的行列。虽然只负责渭水码头这弹丸之地,但他也非常满足了。
至于为啥要挂一个万年县丞的职务,因为渭水在万年境内,渭水码头归万年县管理。
贾宜章知道机会难得,上任后就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他很清楚渭水码头的优势是交通运输,那么就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最大。重新规划了渭水码头,在周围兴建了大量的仓库便于储存货物。
围绕火车站也进行了规划,商业区、居住区、人力市场等等。
亲自参与过棣州和申城计划的他很清楚,有时候朝廷只要制定好标准,剩下的民间的百姓、商人会自发去完善,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当他把一切都规划好之后,各地蜂拥而来的商人自发的在规划好的圈子里把一切都给建好了。
可以说渭水码头一日三变,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已经初步具备了城市的雏形,还是那种没有城墙的全开放式城市。
这天一早贾宜章就亲自来到渭水码头,并让人在水陆上留出一条通道。
经常往来这条线路的人都知道这要么是有贵人出行,要么是有别的重要用处,都很自觉的避开了这条线。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三艘内河战船出现在水面,顺着预留出来的通道停靠在码头。
从船上下来的除了大唐的将士之外,还有一群身着奇怪服饰的异族人。
贾宜章没有直接迎上去,而是站在远处。
“县丞,这就是吐蕃的使节团吗?”一名下属问道。
“看服饰应该是了。”贾宜章说道。
“您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不过是一群摇尾乞怜之人,朝廷都发话我一个县丞去做什么。”
“也是,但咱们不去人总归是不好看,要不我去看看吧。”
“嗯,你去看看也行,免得他们不知礼节冲撞了百姓,顺便把他们送上火车。”
商定之后那名官吏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
来的正是吐蕃的使节,带队的还是历史名人噶尔东赞,只不过大家更喜欢叫他禄东赞。
本来他以为自己出使,大唐起码派个高官过来迎接。谁知道下船之后等了半天都没见迎接的人,好半天才来一个还是穿青服的。
以他对大唐的了解八九品穿青服的。居然派个这么低级的官员过来,完全可以看成是羞辱了。
他心中非常的愤怒,后面的随行人员见到这种情况也是群情激奋,不少人嚷嚷着要回去。他自己也恨不得扭头就走不受这个气。
但想到国内的局势,不得不强行咽下了这口气。
花费了一番功夫安抚好手下之后,他挤出几丝笑容和迎接的官员交涉,最后在官员的引导下踏上了前往下一站的道路。
路上他一直在观察码头的情况,对这里的繁华咋舌不已。遮蔽江面数十里的大小船只,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摩肩接踵的人群……这都是实力的象征。
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丝毫战争带来的痕迹。从进入大唐境内开始他看到的就是安居乐业的景象,看到的是各处风风火火进行的大建设。
大唐在四处征战的同时,国内却一直在休养生息,这两个看似矛盾的东西却神奇般的同时存在于大唐身上。
这让他的心情尤为沉重,因为这意味着大唐根本就未尽全力,甚至只用了三五分力气就横扫了所有敌人。
可怖,可惧。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结论还是下的太早了。
在那名穿青服的官员的引领下,他们登上了一辆叫火车的东西上面。这是什么东西?车他知道,火车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能和车一样跑?
可这么大的车要用多少牛马才能拖的动啊,问题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牛马的踪迹。
他搞不清楚这群唐人在做什么。
在等待出发的过程中他从窗户往外看去,发现外面正有人把数不清的货物装到后面的车厢里。
刚才蹬车的时候他数过,那种装东西的车厢有二十个。如果装满货物,将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此时他的心隐隐不安起来,难道这辆所谓的火车能把这么多货物一次性拉走吗?这已经不是可怖那么简单了。
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通过车厢内的钟表他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震耳的铜锣声,伴随着大嗓门的吆喝声。
“火车还有十五分钟出发,所有人尽快撤离。”
随着吆喝声,刚才还围在火车四周的人哗啦全远远的躲开了。
禄东赞的心突然砰砰乱跳起来,这辆火车不会真的能跑吧?他的心情非常的复杂,既想让它跑起来,亲眼看看这种奇观,有害怕它跑起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事实都不会因此改变。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一阵汽笛声响起,火车发出‘况且况且’的声音开始往行驶。
看着窗外往后退却的景物,禄东赞的一颗心也沉到了渊底,这辆装载着几百人和无数货物的车真的动了起来。
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最快的时候他感觉超过了战马。
此时他的脑海里就只有两个字,怪物。
如果不是怪物,又能会是什么力量让这辆车跑起来的呢。
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不可能是怪物,而是大唐掌握了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带动这样庞大的车体。
但此时此刻他宁愿这东西就是怪物。因为怪物不可复制,工具可以。如果大唐多一些这种工具,那后果……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只是他一个,随行的许多人都想到了,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行走到半途,他们看到了另外一辆长长的火车从对面行来,很快交错而过。这证实了一件事情,火车不是唯一的,而是有许多量。
大唐居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吗?吐蕃拿什么来和他们抗衡。
他脑海里浮现出出行之前和赞普的对话:
松赞干布:“你是吐蕃小论(副宰相),很清楚我们面临的情况。军事上我们无所畏惧,唐人联合宝髻、象雄也拿我们无可奈何,但国力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在打下去。”
“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休养生息,不用外敌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现在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唐人手里,决定是战是和的人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永安宫。”
“此行出使大唐,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大唐君臣停止这场战争。”
禄东赞:“恐怕大唐君臣不会轻易同意啊。”
松赞干布:“不惜一切代价,可以称臣纳贡,甚至还可以送质子去长安,只要能停止这场战争。”
禄东赞:“臣誓死完成使命。”
一开始他信心满满,还构思了好几种方案,该游说哪些权贵,该如何说服大唐皇帝等等。
可是随着逐渐深入大唐内陆,这种信心就越来越不足。在见到火车的这一刻,所有的信心都土崩瓦解。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如此强盛的大唐停战。
大唐师出无名征讨他国是不义,会遭报应?大唐也有敌人,不怕把我们逼急了万国伐唐?打仗也在损耗大唐国力,对双方都没好处?
这些理由在强大的国力面前都成了笑话。
而且大唐还有一种强大无比的战争神器,火炮。没有人敢之一它的威力,高句丽就是铁证。
强大的国力配合强大的武器……对大唐的实力了解越深,就越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车停了下来,禄东赞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才过去了四十分钟。
他研究过大唐的一切,知道渭水码头到长安只有六七十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这个叫火车的东西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跑了六七十里路,这个速度让本就有些绝望的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赞普,这次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