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哭

  其实齐老先生的建议也不错，完成一个濒临死亡的男人的心愿，又能救公司……
  真是狗血啊！顾安安，你念书的时候就不应该看那么多狗血的网络小说，书里的狗血延伸到生活里，把你的人生都染得狗血透了！
  “我和老川约好了，我们晚上去见见银行的人……”斯绍庭走过来，抓起笔给顾安安写字。
  “不必了，我昨晚得罪了丁智渊。”顾安安拿走了他的笔，仰头看他，严肃地说道：“绍庭，谢谢你这半年来的辛苦，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卖了公司？”斯绍庭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她。
  “卖了公司，我的霍云琛怎么办啊？”顾安安抿唇笑笑，手摁在心口上，小声说：“守着擎天，我会觉得我在守着他，你说我固执也好，愚蠢也好，我得靠着这个执念活着。绍庭，我能解决的，你相信我。”
  “你怎么解决？你别做傻事！”
  “你忘了心脏的事吗？我们就给他心脏好了。去地下黑市买吧。”顾安安撒了个谎。
  “也行。”斯绍庭拍额头，小声说：“这事我去办，你不要出面了。”
  顾安安点头，挤出笑脸送他出去。
  “安安。”聂新拦住她，担忧地说道：“我感觉这事不对，那个老头儿怎么会提这么过份的要求？”
  “他还能把我的心脏挖了？”顾安安问道。
  “我就是怕这个……”聂新的眼眶红了，哽咽着说：“我发过誓的，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这是我能为云少能做的唯一点事了。”
  “聂大哥！”顾安安拥抱住他，喃喃地说道：“聂大哥，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安哪……”聂新抹了把脸，沙哑地说道：“是大哥没用……”
  “聂大哥，如果这半年来不是你陪着我，我怎么可能撑过来呢？”顾安安哽咽着说道：“聂大哥，我们都撑到这一步了，再撑一撑，说不定就是个转机。”
  聂新大着胆子，手往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哑声说：“那我明天陪你去。”
  顾安安突然想到，她这是第一次去民政局领证呢！上一回完全是霍云琛安排的。她这辈子难道就没有披上婚纱，高高兴兴做新娘的命？
  她好想骂娘啊！
  忍着！
  忍成千年老乌龟，挺直腰杆，迎接人生中一次又一次重击，直到龟壳成石，人成钢。
  顾安安觉得她不属于十二生肖中的任何一种，她属钛合金，风吹雨淋都不变色，日晒月照都不变色。
  很好！
  ——
  因为怕情绪不好，让盼盼看出来，她在公司呆到九点才回家。一般的时候，九点左右盼盼就要睡觉，但今天他还没睡，正在和他的长腿爸爸视频。
  顾安安基本上不去看视频那头的男人，那个男人对她来说真是折磨。只会提醒他一件事，她的霍云琛没了！
  但是今天顾安安却很想和这个人聊几句！她慢步过去，坐在盼盼的身边，怔怔地看着镜头里的男人。
  他每天化妆，卸妆，得要多长时间？每个月要付多少钱？这些她没有过问过。今天她很想知道。
  “你好。”她抿抿唇，在键盘上打了两个字。
  视频那边的光线很暗。
  那个人还躺在病床上！暗光投在他清瘦的眉眼间，连皱眉的神情都和霍云琛如此相似。
  顾安安一下就哭出来了，她就不应该凑近来看的！明明不是他，却还要幻想和他在说话。
  “霍云琛……”她又打了两个字，瞪着模糊的泪眼看着一直拧着眉的他。
  他装病也装得这么好啊！
  “长腿爸爸他感冒了，在吃药呢。”盼盼抱着她的胳膊，嘟着嘴趴在她耳边大声说：“妈妈，你快去给爸爸炖鱼汤啊！把我的鱼分给爸爸一半吧。”
  顾安安摁了摁助听器，听着儿子遥远微弱的声音，嘴唇颤抖着，连连点头，“盼盼去睡觉，让妈妈看看爸爸……”
  “妈妈，你要亲亲爸爸吗？”盼盼咧嘴笑，把她往屏幕上推，“爸爸说想让你亲亲他哎……”
  顾安安怎么不想亲他？日日夜夜地想！她甚至都没有正式嫁给这个男人！她闭上眼睛，往屏幕上轻轻地烙上一个吻。
  冰凉冷硬的屏幕，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经历这些之后，顾安安觉得一切争吵和埋怨都是微不足道的，若能换回爱人长伴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做。
  “妈妈，爸爸也在亲你哦。”盼盼在旁边拍着手笑。
  顾安安正在哭，耳朵里尖鸣不止，她没看，也没听。她垂着眼睛默默地流泪。她以前多想穿上婚纱给霍云琛看啊……只怕这辈子她都穿不上了吧？
  “安安你又在哭，你的眼睛受不了的。”顾家辉进来了，端了一杯熬好的养生茶给她，举着纸给她看。
  顾安安擦掉眼泪，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扣上了电脑屏幕，没再多看一眼。
  就这样吧，世上哪来的灵魂？霍云琛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怎么过，她结不结婚，霍云琛统统不会再管了。
  盼盼踮着脚尖，捧着她的脸，嘟着小嘴说道：“妈妈乖乖，不哭不哭，我给你吹吹眼睛吧。”
  顾安安搂住他，哑声说：“妈妈不哭……”
  电脑里传出咔咔的声响，顾家辉犹豫了一下，掀开屏幕，视频正好关上，叮地一声，弹出了关闭的提示，提示框挡着男人的脸，脖子上的伤疤却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