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得好！顾小姐！

  “但是你今天没有乖乖听话，你乱跑了，妈妈要给你惩罚。”顾安安更生气了，霍云琛真是讨厌，才一天就想把儿子拐走？没门！
  顾睿站了起来，往池子边上走。
  霍云琛一直没出声，直到这时候，突然就把顾睿抱进了怀里，抬眸看向顾安安。
  “你干什么？他是我的！”顾安安急了，不管不顾地往水里跳，“把他还给我。”
  下了水，顾安安才反应过来，惨了惨了，这衣服湿了等下怎么走？
  “安安女士……”顾睿抿抿唇，从霍云琛的怀里挣扎出去，轻拍她的手臂，“不怕不怕，水好浅好浅的，还很暖和呢。”
  顾安安很羞愧，她冲着儿子大吼大叫，儿子却还来哄她。
  她爬上去，把顾睿也拉上岸。
  顾睿立刻冻得大叫了起来。她慌忙扯过放在旁边的大浴袍把他包上，埋头往外跑。
  她订的房间在下面几十米处，从玻璃走廊过去可以不吹冷风。
  到了房间，她飞快地打开暖气，把他往被子里一塞，然后开始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哎，还真是不浪费钱啊。
  “我还想玩呀，妈妈。”顾睿从被窝里爬出来，趴在落地大玻璃窗上往外看。
  小家伙一直跟着她在利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好生活呢。顾安安心一软，决定陪儿子玩一晚上。
  “你得先补充一点水份。”顾安安倒了杯水果汁给他，看着他喝完了，这才带着他出去。
  不过，她没有带泳衣，怎么泡呢？
  反正是自己儿子，就穿平常内衣吧。
  她把肩浸进水里，四肢五骸马上就放松下来了，舒服透了！
  “妈妈，舒服吧！”
  顾睿像条小鱼儿，在水里游了几下，跑过来给她捏肩膀。
  “妈妈，好舒服，好舒服吧。”
  他乐滋滋地看着顾安安，等着她的回答。
  “对啊！”顾安安点头，轻抚着他的小脸，百感交集。要不要告诉他，他叫的长腿叔叔就是他爸爸？霍云琛有没有告诉他呢？还是霍云琛真的要等鉴定结果？
  这两张脸，太像了！加了一双梨涡！简直就是复印进化版的霍云琛。
  “长腿叔叔今天和你说了什么？”她沉吟了一会儿，试探道。
  “长腿叔叔教我叠纸飞机，但是他只会叠纸飞机，所以我又教他叠小船，叠仙鹤，叠青虾，叠兔子……长腿叔叔学会了，说我工作得好，就奖励我泡温泉。”顾睿挺着小胸膛，骄傲地说道。
  “你好棒啊。”顾安安的大拇指在他的额上点了一下，“点个赞。”
  “还要亲亲。”顾睿凑过来，嘟着嘴找她要亲亲。
  顾安安捧着他的小脸，在他的额头上重重地叭了一口。
  “妈妈，我们让长腿叔叔一起过来泡吧。”顾睿高兴了，立刻提出了建议。
  “为什么，你喜欢他吗？”顾安安楞了一下，犹豫着问道。
  “妈妈你真笨，我们两个一间房是要钱钱的呀，长腿叔叔和我们一起，他就能出一半的钱钱。”顾睿竖着两根手指，激动地说道：“这样我们就省了一半的钱钱！”
  “妈妈出得起。”顾安安摇头，平常和怀特家都是aa，顾睿全记住了。
  顾睿的手指垂进水里，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突然又笑了。
  “还是让长腿叔叔过来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长腿叔叔身上有大象！”
  “啊？”顾安安楞住了。
  这时门推开了，霍云琛进来了，穿着灰色的大浴袍，手里拿着顾睿的衣服。
  顾安安赶紧抱着顾睿往水里藏，警惕地看着霍云琛。
  “别说了。”顾安安的脸都红透了。她把顾睿转过来，好让他看到霍云琛。
  “长腿叔叔。”顾睿眼睛一亮，乐呵呵地说道：“我刚刚和妈妈夸你呢。”
  霍云琛把他的衣服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往岸边一坐，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顾安安。
  顾安安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是要谈孩子的事吗？会要回去吗？还是要责备她把孩子生下来？正心乱如麻时，他突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顾安安。”
  顾安安飞快地扭头看他，一脸警惕。
  怎么，他要开战了？誓死保卫小盼盼！
  但他只是这么盯着她看着，一动不动，像个雕像，甚至眨眼睛的速度都慢得像在放慢镜头。
  “你能不这样盯着我吗？”顾安安忍不住了，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霍云琛拿起一边的小衣服，往她身上丢。
  一件、两件、三件……
  “喂，全弄湿了，你想冻死他？”顾安安抓下蒙住头的衣服，气恼交加地瞪他。
  这厮打鸡血成瘾，总是抽！好端端地拿衣服丢她是什么意思！
  “泡着吧。”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衣兜里，慢吞吞地往外晃走了。
  什么鬼！
  顾安安心里更堵了！其实她还是挺盼着看到他哭着喊着向她求饶的。当然，这是奢望，她也只敢幻想一下。霍云琛什么人？能把骄傲当饭吃的活孔雀，摇着他璀璨的尾巴，横扫别人的脸面。你和他硬着来，他就能啪啪打肿你的脸，让你十年不敢出门一趟。你和他来软的，他的尾巴却会翘得更高，能上天！
  “讨厌鬼！”顾安安骂。
  “四年了，骂人水平一点也没长进。”他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还不走！顾安安用嘴型无声地冲着门口示威。
  “妈妈，你怎么这么凶啊？”顾睿在一边看着她民，一脸不解，“你不是教我要懂礼貌吗？”
  “妈妈很有礼貌了，快起来吧，小孩子不能泡太久。”她拖着顾睿上去，一溜小跑回到房间。没有衣服换，母子两个只能一人包了条大浴巾。她把衣服挂到送暖口，指望赶紧吹干。但羽绒服怎么办？吹到明天早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干！
  算了，还是让爸爸请计程车司机帮她们送套衣服过来好了。
  从家里过来，就算再慢，一个半小时也行了，但是整整过了三个小时，衣服还没有送到。
  顾安安问了几次，计程车司机都说已经送进酒店了，问酒店前台，却没人知道。
  她傻眼了，得光着过一晚上了？她找出电吹风，给顾睿吹内衣和羊毛衫。不管怎么样，先把他的衣服弄干才行。
  “什么破酒店，花这么多钱，连烘干衣服的服务也没有。”她一边吹一边报怨。
  “妈妈，没有衣服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顾睿在大床上跳了几下，浴巾掉了，自己捂着小肚子嘎嘎地笑，分明很高兴。
  “羞羞！”顾安安扭头看了他一眼，过来刮了刮他的小脸，把已经用电吹风吹干的小裤叉给他套上。
  “妈妈我饿了。”他揉着小肚皮，可怜巴巴地瞅着顾安安。
  酒店有自助餐提供，但是不送进房间。顾安安努力吹干了内衣，母子两个穿着酒店提供的大浴袍就出去了。
  自助餐厅在山顶最高处，全钢化玻璃的构造。24小时提供上百种美食。
  此时餐厅没有别的客人，母子两个独霸餐厅。
  让顾安安特别惊讶的是，这些好吃的东西里头，绝大多数是她和顾睿特别喜欢吃的。
  比如甜点，她喜欢吃提拉米苏，这里就有二十多种造型的提拉米苏。还有炒饭，各种炒饭，香得让她要流口水了。
  顾睿乐疯了！他一头扎进了美食堆里，兴奋得像只叼到肉骨头的小狗儿，撒欢地跑。
  顾安安没拦着他，只要他不捣乱，想吃什么就让他吃。
  她这些年靠奖学金和写稿养儿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拿着三明治啃，眼睛盯着书，手肘还夹着奶瓶喂儿子的日子她一个人过了一年半。
  顾睿走得算晚的，一岁半才开始走，但自打学会走之后他就化身了飞天小蜈蚣，爬他任何想爬进去的地方，箱子，柜子，床底下，桌子底下，想爬就爬，想钻就钻。
  四年下来，顾安安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全能选手了。
  她能上房修瓦，能挖地种菜，成天忙得像个车轱辘子，哪有空哪有余钱带小家伙去湖边山林，休闲度假，还能像这样大吃大喝？
  看着小家伙这么高兴，她想，不然干脆在这里住一晚算了，让他乐个够，反正都出了钱，明天早上还可以大吃一顿呢！
  叮当……
  门口的迎客铃当响了几声，有客人进来了。
  顾安安扭头看了一眼，来的是霍云琛和聂新。
  偌大的餐厅就他们四个人，顾安安顿时别扭得不行，分分钟想离开。
  “盼盼，过来吃这个。”聂新拿了一非碟子牛排，招呼顾睿过去。
  “豌豆大叔。”顾睿顶着一张小油嘴过去了，直接爬上了聂新的腿，和他一起切牛排。
  聂新的脾气好，顾安安以前都喜欢他，何况还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顾睿？聂新陪他玩了一天了，他很喜欢聂新。
  “盼盼，快过来，不可以弄脏大叔的衣服。”顾安安硬着头皮过去，想把顾睿带开。
  “没事，脏了再换一件嘛。”聂新抱着顾睿不撒手，笑眯眯地说：“霍睿啊，你还想吃什么告诉大叔……”
  什么霍睿啊！顾安安傻眼了，连连朝他递眼色。
  “霍睿啊，大叔给你喂牛肉吃。”聂新就像没看到，继续叫。
  顾睿全部的心思都在好吃的上面了，压根没听他的话，张着小嘴，等着他喂。
  “安安哪，你也坐下来吧，我们都四年多没见啦。”聂新慢悠悠地笑道：“咱们也是朋友对不对。”
  顾安安看了看霍云琛，站着没动。
  “顾小姐请坐。”霍云琛抬起眸子，盯着她说道。
  叫得好！顾小姐！
  顾安安板着脸在他对面坐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哎呀，上了好吃的大龙虾了。”聂新扭头看了一眼，起身过去。
  “啊，龙虾。”顾睿立刻一溜小跑跟过去了。
  顾安安浑身上下都塞满了尴尬的泡泡，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霍云琛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视线凝固在她的眼睛上面，好一会儿后，他才慢声问道：“若他不来找我，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这四年，躲得挺成功。”
  “不是躲你，放心。”顾安安终于大胆地迎向他的视线，微微一笑，“再说了，云少不也没功夫理我吗？你这么忙，要照顾心上人初恋爱人，哪有空理你这本来就不想要的孩子？我也不是因为对你多有感情才生他。熊猫血知道吗？我得给自己掌握住当母亲的机会。还有，你除了种花的时候埋过一颗花籽，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建议我们保持现状就好，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
  霍云琛双手撑在下巴上，静静地看着她。她还是那样子，一丁点儿也没有变。
  “你能不这样看着我吗？”顾安安急了，她脸上能长出花？这样死死盯着她干什么。
  “没想我？”他突然出声了，“我想你。”
  顾安安的心脏扑通一声，砸得胸膛剧痛。
  她错愕地看着霍云琛，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
  霍云琛点了根烟，长指夹着吸了一口，眯着眼睛沉静地看着她脸上的反应。
  顾安安勉强镇定下来，起身就走。
  兜兜转转一圈，她不是回来给他继续当暖床包受气包的。不能他生气就让她走开、逼她离婚，让她拿掉孩子。现在他高兴，她就得带着儿子靠过去、和他嘿嘿哈哈……她办不到啊。
  顾安安爱他，但是自尊和脸面她也要的。当初一连二十多天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道歉求饶，渴盼和的时候，他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她，把她当仇人一样。
  “妈妈，这个好好吃哦，你最喜欢吃的，蘑菇汤哦。”顾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蘑菇奶油汤过来了，兴奋地往她面前举。
  顾安安环顾四周，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她们四个人。还有这些吃的，口味完全符合她和顾睿的喜好。
  这是霍云琛安排的吗？
  她扭头看了看他，接过奶油汤放到桌上，小声说：“云少，你平常可以看他，可以随时接他过去玩。我会好好和他说的。我现在过得很不错，我看你也挺好的，珍惜身边的人吧。”
  “身边人，姜云霆还是怀特？”霍云琛掸了掸烟灰，眸子垂了垂，淡淡地说道：“搬回来，那工作辞了。”
  “知道吗？你就是典型的脑壳进了水。”顾安安冷笑，抓起叉子往碟子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