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时苒不知道这是男人变态爱好,被压在尚且温热的车门上,动弹不得。
她惊然睁大双眼,对陆翡又踢又骂,咬他舌头拼命反抗,他掐着她两只手臂,使她动弹不了。
沈如枫一股血直冲脑顶,他绷直了青筋大吼:“臭流氓,你别碰时苒!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陆翡勾着女人柔软的肩膀,她柔柔没力气,眼神迷离贴在他身上失了力气。
陆翡轻笑:“叫你看看什么是男人,四杯二锅头萎成这样,冲你都是拉低我的身份。”
沈如枫怒极上头,人站不起来,就抓起身体旁边的砖头石子朝他扔过去。
不料这时,旁边楼道灯从五楼一齐往下亮了通透,两道脚步声笃笃地传来。
两道略有年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男一女,身穿衬衣牛仔裤,女人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急匆匆地往这跑来。
跑来的中年女人看到奄奄一息的沈如枫,惊惶一跺脚,冲身后丈夫吼:“哎哟!我就说那真是儿子的声音,我儿子的声音,我能不知道吗?”
她踩着拖鞋健步如飞,跑到沈如枫身边,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宝宝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喝得这么多,醉成这样?”
沈如枫被她勉强扶着站起来,歪歪扭扭靠着墙壁,唇畔挤出一个字:“妈……”
老阿姨一瞧就是知识分子,戴着眼镜眉目横扫过去,尽是学校教导主任独有的冰冷气场:
“你的那些同学是怎么回事?怎么给你灌这么多酒,这些小年轻,真是不像话!”
“我没事,妈……”沈如枫站起来,目光还艰难往时苒的方向望。
他这一望,引得女人也朝儿子的视线方向望去。
她瞧见到时苒,略略张唇,盛气凌人的态度收敛了些:“我记得,这小丫头好像是今天搬来的新租客吧,听枫枫说是大学同学?长着不像啊,多乖多年轻的。”
时苒从后面掐了陆翡一下,正着身形,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正常:“阿姨好。”
阿姨又问:“你跟枫枫一起去的同学会?”
“是的。”
“听枫枫说,他以合租的价格把整套房子都租给你了?”
阿姨的视线变凌厉起来。
她卷起袖子,慢慢抱起胳膊,目光凌厉得就像在挑选今天最新鲜的猪肉,“看来,你跟我们家枫枫关系不浅哦?”
沈如枫喉咙和胃子难受,撑着虚浮的力气说:“妈,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大学同学来租我房子,还能收她那么多钱吗?”
“你还不把儿子扶上屋休息去。”
沈妈不满“啧”一声,指使旁边看戏的丈夫,然后又对冷脸的沈如枫说,“你为了成全这小姑娘,还跑上来跟我和你爸挤着一起住,我不得打听清楚,这小姑娘是个什么门路。”
“不是,妈,你别掺和我的……”沈如枫还想说什么,胃子翻上一阵恶心,捂着嘴就要吐。
沈父连忙把儿子扶上楼去,心里是认同太太说法的。
他们夫妻俩当一辈子老师,累死累活拼一套房给儿子,结果拿给别的女人住,租金还少得可怜,必然要查查这女孩来头的。
时苒看着沈如枫被扶上楼,心里这沉甸甸的石头才落地。
沈妈见儿子离开,才抿口气,望向视线的眼神多了丝凌厉,一下让时苒想起电视剧里那些可怕的恶婆婆。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时小姐,方便跟我聊聊吗?”
时苒知道这阿姨会错意了,一定觉得自己为省房租钱故意勾引沈如枫。
毕竟从前,她从没跟沈如枫打过交道。
时苒刚想出声解释,身侧沉沉的身影动了下。
男人修长手臂挂到她肩颈上,安全感牢牢地锁着她:“沈太太不介意,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不如我们三人行一起去?”
沈妈拧拧眉,看向站在毫无光线里的男人,简单白衬衣与黑西服,最极致经典的颜色搭配,穿在这人身上就有不一样的风度。和自己稍显稚嫩的儿子相比,要有男人味的多。
沈妈不觉扬了扬眉毛,“您是哪位?”
陆翡挑了挑眉,语气温然如玉:“我是谁不重要,沈太太不是想了解我女朋友和您儿子的事吗?正好,我想跟您谈谈,您儿子蓄意向我女朋友献殷勤的事。”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道截然不同的语气,不约而同传来。
时苒简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黑凌凌的眼睛瞪住他,五指紧紧掐住他的掌心,“你别乱说行不行?谁是你女朋友?”
沈妈一下急了,自己全心全意抚养的十项全能儿子,在别人眼里都赞不绝口,怎么可能招惹名草有主的女人。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家枫枫跟你献殷勤?小姑娘,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你主动找我们枫枫租房子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确实是我女朋友跟我怄气,从家里跑出去租房子,正好,沈如枫也在招室友,两人就遇上了。不过,我指的倒不是这件事。”
陆翡淡淡拿出手机,调到相册视频,将一段男洗手间的视频播放给沈妈看——
“苒苒,我其实,我这个人……”
“其实你也能看得出来,其实从以前,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你了……”
“只不过当时,你跟洛扬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你们在一起多久,不管幸福、甜蜜、痛苦还是难过了多久,我就等了多久。”
这段视频一播出来,沈妈的脸色非常难看,凑近到视频前盯紧了仔细看:“这……这还是在男厕所?”
“是啊,沈先生把我女朋友拐到了男厕所表白。”
陆翡抿着一股沉沉的气,把时苒勾到怀里,压制着她躁动的身躯,“说实话,像苒苒这么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女孩,被人表白也是情理之中。但您说说,特地纠缠她到男厕所说这些,你叫苒苒的面子往哪放,您的面子又往哪放?”
时苒咬紧牙关,简直羞臊难耐,真是想不到这个变态男在进门前,竟然还录了这么羞耻的视频。
“阿姨,您也不用太动气,当时学长喝醉了,大家都有点混乱……”
“不,这跟喝醉了没关系。”
沈妈抿着浓浓的怒气,冒火的眼神不知盯着何处,“我们家小沈,向来就不擅长跟女孩交际,就算喝醉了,也不会有这个胆子,这个我清楚……”
时苒不安舔唇,眼见阿姨的脸色愈来愈铁青,气氛也随之阴沉。
而身边的男人像没事人似的,干了坏事,便一脸散漫地淡淡勾唇,势在必得的表情。
沈妈踌躇已久,两只手搅来搅去,目光左右悬浮。
她压着嗓子,准备好一番话,郑重地说:“小姑娘,这确实我家教的问题,我不知道枫枫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今天晚上他这样拉扯纠缠你,阿姨在这里先跟你道个歉了。”
说着就要朝时苒鞠躬。
她连忙把沈妈挽住,不让她行这么大的礼:“阿姨不用道歉的,别,千万别跟我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们给我一个住的地方,不收我的房租,我真的谢谢您跟学长……”
她瞪一眼身后微笑凝视她的男人,转过头又乖巧温柔:“阿姨,您别听我那朋友瞎说八道,他就是满嘴胡话跑火车……”
“我知道,现在年轻人多浮躁,两个人谈恋爱不容易,别吵架,互相多有包容心方能长久。”
“不是,我们没有……”
沈妈笑着打断她,对着时苒这张乖巧玉润的小脸,也确实发不起脾气:“咱们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是不是,这事我肯定会好好教育枫枫。”
本以为这阿姨比较难缠,甚至刻薄,没想到到最后,反而她开始道歉,反而弄得时苒怪不好意思。
沈妈好声好气地道完歉,便上楼教育儿子去了。
时苒松了口气,转身立即变了张脸,瞪着眸内浅浅生笑的男人:“这下你满意了?”
陆翡拽着她胳膊,把她倔强的身子搂进怀里,掌心薄热贴着她的后腰:
“傻瓜,我这是在帮你。那小子看样子没什么本事,但对你挺一往情深的。趁你单身,不从你嘴里要个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苒睁大乌黑的眼睛,差点就被他幌过去,她像小野兽似的龇牙咧嘴瞪着他。
“瞪我做什么,不知道感谢?”
陆翡摸着她下巴上凹陷的小窝,视线温和凝视她,夹带了些不浮于水面的冰冷,“莫非你喜欢他,觉得我这样赶他走,坏了你好事?”
时苒左右扭头,都避不开他那只手,“要你管,给我松手!陆翡你这王八蛋松手!”
时苒觉得自己以前是个温温清清的人,从不会情绪过激的时候。
可自从遇见陆翡,她每天都在爆粗口骂人,扯着小嗓子吼叫,可这人偏偏就不当回事,反而对她笑得深邃,好像很喜欢听她骂一样。
“我不松手。”陆翡一只胳膊抵在树干上,“话都挑得这么明白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穹顶之上云雾散开,露出月亮清明皎白的脸庞。
那层月辉过度偏爱地散落在男人脸上,发丝像铺了一层碎银,闪闪发光,他原本偏冷调的白皙皮肤,此刻被月光衬显得更加仙气。
他墨眸灼灼看着自己,一层深邃,一层灼热,把她溺进海里浮不起来。
陆翡知道这个女孩不一样,和他以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她在感情上青涩又迟钝,接受不了自己急迫的追求。
他可以等,也已经等了许久,并不打算在今天急于求成。
可沈时枫的出现,叫他无法不感到威胁。
别看他明面上不甚在意,甚至没把人放在眼里地挑衅,可心里是慌的。在酒店把时苒扔上车,对她发的怒气就是证明。
他今天要她一个答案,必须要。
时苒垂下眼睫试图逃避,但脸上是灼热的,咬着唇瓣,上面还残存着男人的味道。
讨厌吗?她其实心里并不排斥,甚至被他摁在车上吻时,身体是软的,有想要迎合的冲动。
可就这样接受,太快了,说实话,她还没从洛扬的阴影里走出来。
道德感告诉她,贸然开始一段感情是不对的。
可该怎么说呢,就这样拒绝他,好像又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我……”
陆翡抵着她问:“还没想好?给了你那么多时间,是没想好,还是根本没想?”
见她沉默抿唇,浓密的睫毛被月光点染,一翘一颤的,显然被他吓到了。
陆翡真想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大家都说他是笑面虎,不是夸他长得从容么?怎么每回,她都那么怕自己。
“没想的话,现在想一想,如果能接受就点头。”
他声音温柔下来,“不能接受就告诉我,我再努力努力。”
时苒不太显露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温柔的声音像手轻轻拨弦,第一面见他时,绝对想不到,他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且从不对别人如此,只对自己。
她眼神左右闪躲,抿着小唇要开口:“我其实……”
突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陆翡暗骂一声,真想狠狠抽一顿那打电话来的人。
眼看时机正好,月色正美,她已经快吐露心声了,偏偏来这么个搅和的。
“先接电话……”
时苒腾出一只手拿手机,才发现是他们五人群里发起的电话。
五人群里有苏晚筝,席江燃,时苒,陆翡和李琼墨。
群通话是李琼墨发起的。
平时这个群里,除了两个女生交流美妆和工作,就是三个男人讨论最近的时事,从没打过群电话。
两人同时接通电话,但没开视频。
李琼墨埋怨着问:“你俩干什么呢,这么晚才接通电话,背着我们在鬼混?”
时苒心里“咯噔”下,抬头看一眼陆翡,正巧他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别瞎bb,什么事啊,大晚上的。”
陆翡恢复他懒洋洋的态度,背倚在树干上。
“我呢,就是打电话给你们通报这个喜讯,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在第一医院集合——”
“苏晚筝要生了。”
六个震耳欲聋的大字,仿佛有力量,差点打得时苒腿软,倒在地上。
她扶着树干,声音激动颤抖,眼里一瞬间爬上泪:“真……真的吗?现在已经到医院了吗?我马上来!叫她等等……不对,叫她加油,我马上过来!”
她言语混乱,却笑得开心,把眼泪擦掉,但越流越多,怎么都擦不透底。
相比之下,陆翡冷静得多:“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李琼墨叮嘱:“你俩都快点啊,不然小公主的第一眼你们就看不到了。我就不跟你们说了,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挂下电话,两人立刻开门上车,很快驶离小区。
而陆翡问时苒的那个问题,被喜事暂时冲在一边,时苒满心都欣喜,激动得座椅上的腿发抖。
“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很疼啊,我听说有的孕妇在妊娠前会阵痛很久,长的十几小时都有……”
“不过,筝筝之前跟我说,她怕疼想要剖腹产,应该不会难受太久吧。”
“但那是什么感觉呢?我在网上见过,什么开两指三指的,听上去很疼……”
陆翡微笑听她在旁边絮絮叨叨,像个新奇又欣喜的孩子:“你想知道?”
“嗯,难道你知道?”
陆翡散漫笑说:“你也来一个不就知道了。”
“……”
时苒笑容一散,没好气瞪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陆翡心里愉悦,喜欢的女人在身边,重视的兄弟又喜得千金,今天倒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筝筝!”
医院长廊里,传来时苒奔跑的声音,产房灯光已经亮起,门外李琼墨、石远巢和木源都来了,在跟医生交流着什么。
“哟,你们来得还挺快。”
李琼墨冲他们招了下手,指着屋子里面,“席江燃在里面陪产,我们得在外面等着,别担心,医生说她和孩子的一切健康,没问题。”
木源捋着衣服袖子,往椅背轻轻一靠,笑说:
“能不健康?自从怀孕,他每天恨不得把她放在口袋里保护在身边,时时刻刻照顾着,金贵得很。跟我们出来吃个饭都不省心,还没尽兴就要回去陪老婆孩子。”
石远巢悠悠喝着不锈钢保温杯里的茶:“你那是没有老婆孩子,等你有了就懂他心情了,他俩的感情走得不易,他珍惜着呢。”
木源被人戳到心事,笑骂一句:“屁的,我不想有吗?那是人家不想当我老婆,不想跟我生。我一堂堂人民警查,总不能强拐民女吧。”
时苒听着两个老战友嬉笑怒骂,气氛一派祥和又安宁,她坐在那静静等待,每一份每一秒都是期待急迫的。
直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静寂沉默,几个人纷纷不约而同站起来。
随后,房门打开,“恭喜先生,六斤九两,母女平安!”
几颗悬着的心都松下来,时苒双手捂唇忍不住哭出来。
大家都围过去看孩子,只有她站在窗户前,满眼泪花看着里面累到昏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