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哪里
“啊?你跟你妹又闹什么矛盾了?”
另两个兄弟俯身拨开时苒的头发,瞧那白嫩小脸,倒吸口凉气:“长得真正啊,跟你这五大三粗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妹。”
“当然不是,老子玉树临风高大潇洒,跟这黄豆芽怎么可能像。”
其他兄弟又问:“可我记得你不是总从你妹这拿钱?把她打晕了谁给我们钱?”
“老子需要她的钱?可笑。”时大器放肆不屑,手机操作,把刚刚卡里转出的钱,大度地转出5000给兄弟们。
几个兄弟手机陆续到账,咧嘴笑得合不拢:“我靠!五千!真的假的!”
时大器第一次尝到有钱的快感,飘得飞上天:“事成之后,另外五千也打给你们。还愣着?都滚去干活?”
“干干干!兄弟们帮把手,赶紧的,把人抬上车!”
眼看时苒被三下五除二搬运上车,时大器又叮嘱了声:“不等我命令,不许放出来,人要是跑了,打扰了我的计划,拿你们试问。”
拿了钱的几人嘴脸变化极快,点头哈腰,笑意岑岑:“器哥放心,肯定把小妹照顾得牢牢的。”
时大器抄兜抽了根烟,含糊再警告:“也不许动歪心思,她男朋友有点名气的,学校校长,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物,被他盯上我救不了你们。”
几人纷纷点头应答,小面包车缓慢驶进偏僻的小巷,逐渐消失于夜幕。
时大器唇角微提,一切阻碍都已清除,他迫不及待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韩美玲。
韩美玲接他电话特别快,心心念念着这笔钱,不论在烧饭、洗衣服,甚至洗澡,都第一时间接听。
“小美,吃饭了吗?”
时大器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把持不住,声音都变软了,“等下,我打电话定一个海宴的靠窗位置,你以前一直想吃的那家法式餐厅。”
韩美玲正在家里煮泡面,听到这,倒热水的动作顿住:“你哪来的钱?”
时大器低眸一笑,故意不经意地说:“我把房子拿到谭总这边,抵押贷款了,拿到你要的钱了。”
“真的?!”韩玲美猛地起身,直接把泡面扔进垃圾桶,“那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拿!大器,你真的太棒了。”
时大器被夸了,低头嘿嘿一笑。
他足尖轻轻转着地面,宛如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小美,我都规划好了,晚上请你享受法式大餐,然后我们沿着榕城花灯街,慢慢散步回家。难得我现在有钱了,我们好好享受一下你以前没享受过的生活,怎么样?”
韩玲美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声音依旧柔软惹人怜悯:“大器,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现在真的急需那笔钱,哪还有心思玩,你把钱给我解了燃眉之急,我再慢慢陪你玩,好不好?”
时大器闻言,眼底光芒黯淡几度,“这样啊,那至少这顿饭你得来好吗?”
韩玲美抿唇闭气,除了拿到这笔钱,她真不想跟时大器这狗皮膏药再有任何瓜葛。
“小美,真的,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我们在一起时,我没钱,看到你总羡慕看着其他女人穿豪车,背名牌包,我就特别懊悔自责,我知道,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
时大器一片真心地诉说着,越说越难以控制情绪,嗓子哽咽。
韩玲美脸色淡漠地揉了揉耳朵,表情凉薄打断他:“好了,我知道的,我马上就过去。”
时大器露出微笑:“小美,我等你。”
————
宴会现场歌舞升平,座无虚席,几乎聚集了榕城各大知名的商贾名流。
陆翡伫在落地窗边,瞧外面灯火璀璨的盛景。
平时的他最喜欢参加各种名流,结交朋友,结识各路的美人,但如今这些颜色落在眼里,都黯然失色了。
默默感叹自己真是到年龄了,陆翡仰脖抿了口酒,小季在耳边低声:“陆总,陆念元和江柠来了。”
陆翡神情无波,将酒杯交给小季,转身便与陆念元打了个正面。
陆氏正值辉煌时期,虽不及当年鼎盛,但在一众宾客当中也是佼佼者。
陆念元穿着身黑金手工定制西服,浑身都散着光芒。而他身侧女人一身白金奢贵长裙,温婉姣好,眉眼精致温润,金童玉女站在一起,好不惹眼。
陆翡面无表情掠过二人,还未开口,陆念元已勾起唇角,一张衣冠禽兽的挑衅脸:“混得挺寒酸啊,一个围着你的客人都没有,设计公司快开不下去了吧?”
陆翡闻言即刻笑了,“被那么多人围着,就觉得自己脸上贴金了,也挺有意思。你知道一般苍蝇们围着的都是什么吗?”
陆念元表情顿怔,脸颊陷入怒红,“你敢骂我?”
小季在旁端着酒杯,差点没笑出声来。论嘴上功夫,陆少从没吃亏过。
“敢不敢都骂了,天没塌地没裂,心里还舒畅了。”
陆翡微笑走近陆念元身边,掌心拍拍他的肩头,“这几日,我的好哥哥和王总动的手脚,未来势必会加倍奉还。”
他刻意咬重“加倍奉还”四个字,一向当笑面虎的他忽然语气锋锐凌厉,反让陆念元心颤了两颤。
拳头微攥,跟王总配合得那么隐秘,他竟然还能发现。
陆念元轻冷低笑,俯身凑近陆翡:
“我跟王总就算真有什么,你又能怎么办?现在的你,没钱没资源,顶多有些酒肉朋友,根本没资格跟我相提并论,你拿什么加倍奉还?”
陆念元拎出两把钥匙,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我记得,这两辆是你最爱的车,为了公司你下血本不少啊,连自己最爱的车都不要了。”
小季在旁看着,双瞳瞬间放大,脸色顿时很难看。
陆总这两辆爱车是他处理的,下午刚放出消息,就被人买走了,本来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买主竟然是陆念元。
这个无耻之徒,陆少割肉卖两辆车已是很痛苦,他竟还故意买下借此嘲讽,怎么会有心肠这么歹毒的人!
陆翡却显得很平静,按照他平时的脾性,便要直接跟他硬刚上去。
但进入商圈后知道自己的水平,也明白,只有真本事才是门面。
他如今公司不利,不管过去有多光辉,现在就是众人嘲的对象。
陆翡唇角微提,徐徐饮了口茶:“以前确实追求,不过现在看不上了。你喜欢我不要的,拿去便是,小时候捡我不要的玩具,长大了买我不要的车,哥哥的劣根性改不掉啊。”
陆念元被他一张嘴气得不轻,满脸冷意:“呵,你也就这张嘴能动一动了。”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
江柠早已听不下去,微冷着嗓音,表情依旧温淡美艳,拉住二人的胳膊,“你们是兄弟,在这种场合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尽是叫人看笑话。”
陆念元很受老婆指挥,冷肆扫一眼陆翡,昂着脖颈离开,经过陆翡身边时,见他唇角慢慢提起:
“天道有轮回,你做的那些事以为当真没人发现?你的资金链如此庞大,背后的鬼我迟早会找出来。”
陆念元后颈忽然飘过阵寒凉,咬唇目光狠狠刺向他,陆翡却已带着小季穿越消失在人海里。
他拳头紧攥,骨节森森浮现,气到头皮发麻,他这个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弟弟,到底从哪里听到这些小道消息?为什么他的事他都能猜到?
“陆总,关于陆念元资金的事,我循着查到一个账户就断线索了,户名是假的。”
“不可能那么轻易让你查到。”陆翡低头盯着杯里猩色的酒液,“龙总的单子,工厂开始做了吗?”
“晚上已经通知过了,今晚紧急开工,放心,按照这个速度,百分之百可以保证赶上的。”
陆翡眉眼间终于柔和了些,“等这单完成后,优先发放奖金给工厂的工人们,干活最累,拿钱最少。”
“我明白,陆总。”
这时,忽然人群之中传来不小的骚动,大家视线都在往宴厅大门看,房门不疾不徐打开。
便见一道墨蓝色身形走进宴厅,男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模样,精壮高大的身形,有将近一米九,肩上披着简单的深蓝西服,佩戴的金盾勋章在灯光下熠熠辉煌。
他周身勾勒气场十分冰冷不易近人,衬衣领口往下松了几颗,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眉眼冷毅如冰,深黑眸光环顾一圈现场,顿时让场内嘈杂噤声。
“哇,这位唐警官我听说过,据说是z城御用精英警查的头头,才30岁的年纪就破获重大案件一千多起,据说各类武器都很精通,很牛逼的一个人。”
陆翡却淡淡转着小指上的尾戒:“警查?”
他视线平静无波与那人扫视过,只一眼,仿佛瞥见万重刀光剑影,不属于那人年龄的老陈与……凶险残恶。
但只简单一眼,陆翡半开玩笑地评价:“不像警查,挺像个匪。”
“您真是说笑了,如果有这么厉害的匪,那咱们这一宴会厅的都活不了咯。”
“z城警查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只是来查案吧。”小季手机忽然嗡地响了一下,来了条短信。
陆翡目光还停留在那警官身上,颇有几分兴趣。
他见过无数的警官,像木源和石远巢那样资历深远的,目光是悠远平和,从没有刚刚那种浓郁的肃杀血光。
那人到底是……
“陆总。”小季却在后拍拍他的肩,“刚刚收到短信,您交给时小姐那张卡,在地下赌城消费了五万元……”
陆翡脸色即刻阴沉,从小季手中夺过手机,低头查看,眉头顿时紧缩。
短信确实显示,卡里被划了五万元。
可且不说时苒从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地点怎会在地下赌城?
他攥着手机,转身掉头便走:“去一趟赌城。”
“好!”小季匆匆跟上,见陆总神情凛冽地推门不告而别,一边往前疾步走,一边用手机打电话给时苒。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陆翡嘴里低低咒骂出声,狠戾掐断电话,躁郁因子在身体里不断作祟。
地下赌城,聚集整个榕城最肮脏混乱的漆黑,她没事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
去赌博?不可能,宁可期望她的卡被人捡了去,也不希望是她真的进了那地方。
……
时苒在一片幽幽的黑暗中醒来。她知道自己没睡多久,睁眼时,后颈还隐隐作痛。
她艰难动了下双手,左手被一只铁质的手铐铐在墙上,生锈的手铐,一下将她的手背磨得破皮出血。
时苒右手还能动,但可行走范围只有半径10厘米不到的圆内。
这里四面封死的墙壁,只有墙面靠顶有一扇小窗,能看到外面深蓝的夜空,星子璀璨,月光皎洁,一看便不是在城区。
地上有一碗胡乱盛放的饭,两碟小菜和一杯水。
深深喘了口气,时苒从这股巨大的震惊与恐惧里回过神来。
大脑才开始恢复理智思考,她现在被人绑架了,人在郊区,除非歹徒亲自联络,否则别人想找过来,根本不可能。
不过较为有利的一点是,绑她的人并不想她死,反而十分好心地给了她吃的喝的。
她闭上眼睛回想昏迷的前一刻,看到的是时大器的脸。
他们在争执,吵关于房产证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时大器朝她的肩颈狠狠劈了一下,所以到现在还疼着。
时苒皱眉狠狠在心里把时大器千刀万剐狠狠凌迟一顿。
在心里揣测这里要么是时大器派人把她关在这里,要么,就是时大器随手把她丢在一处,被人捡走关起来。
按照时大器恨她入骨的性格,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时苒冷脸想到这,一脚狠狠踢翻那碗,她怎么就有这种无耻下贱臭不要脸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把她这个亲妹妹关在这种地方,简直就不是人!
她站起身,伸长脚勉强能踢到房门。
“咚咚咚”好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很快,闹得楼上的人受不了,匆匆下来,隔着栏杆门瞪她一眼:“安分点!”
时苒认出那人是时大器身边的兄弟,跟他一样,都是地痞流氓,虽然心里有点怕,但此刻求生欲让她顾不得这些,猩红着眼大吼道:“放我出去!我知道你们是时大器的人!”
那人不吃这一套:“知道又怎么样,吓唬谁呢,给你吃给你喝还堵不住你这臭娘们的嘴!”
时苒咬紧牙关:“你们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时大器给你们的钱,是借高利贷换来的,一旦还不上被告上法庭,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干系!”
时苒的话多少有点威慑力,把这文盲唬住半分。
他怔松看着时苒,气势显然弱了许多:“别乱吓唬人!大器是我们十年的好兄弟,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不可能会害我们!”
时苒眼泛猩红,朝他震慑力十足地大声吼叫:“他连我这个亲生妹妹都能囚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人不想再听下去,心里明显犯了怀疑,骂骂咧咧地往楼上走:“少废话,你别再说了,我不可能放你出来,闭嘴!”
时苒眼看最后的希望又离开,绝望地将手伸出栏杆门,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恳求地大声呼喊:“等一下,你别走!喂!”
房门却“咚”地一声无情关上。
地下室再次陷入一片无边的漆黑。
时苒绝望地闭上眼睛,背靠在墙壁上滑落在地,双手抱紧膝盖,将脸埋进去。
黑暗将恐惧与绝望无限放大,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见不到一点点光芒,就算她真的死在这里,尸体发烂发臭了都没人知晓吧……
她身体冷得发抖,不断颤抖苍白的嘴唇,往手掌里不停地吹气暖和自己,又狠狠将眼泪从脸颊抹掉。
沉陷在痛苦混沌的意识里,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青春正好的年华,男孩一身雪白的棉质背心与黑色短裤,露出健硕雪白的双臂,他在球场上奋力传球运球,突破重重人海奋力一跃,以一个优美的曲线投中三分球。
“恭喜洛扬带领的a班以24比6分取得全场胜利!”
时苒仍旧记得场上雷霆万钧般的掌声,快把她的大脑轰鸣粉碎
她目光紧紧随着他,男孩一边俯身喘息,一边抬起头看她。
她兴奋得早已嗓子发哑,视线相对,她身体幸福到颤栗,颤栗到她宁愿就这样在他温柔的视线里死去。
年少时爱上的人一眼万年,但逐渐地时光磨砺去少年的青春阳刚,她爱他依旧无怨无悔。
“洛扬。”她沉沉闭眼睡过去,一行清泪早已干涸在眼角,喃喃这个她曾经最为深爱,一遍遍不停镌刻在心里的名字。
她半阖着眼睑,哭得越来越厉害。她可真是没用啊,洛扬都那样打她,那样骗她在外面跟犯罪集团合伙,她还犯贱地喜欢……
戒不掉啊,快十年的爱情倾心交付,回忆太多太难割舍,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