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了迷魂药啊?

  时苒心脏陡然一震,天边赤红晚霞映照着她因愤怒气红的脸颊。
  她羸弱的肩膀在颤抖,咬唇闭气,上下耸肩。
  不远处停在专位的那辆白色迈巴赫里,小季正打算发动车子,抬头就瞥见在公司门口对峙的两个女人:“陆少。”
  “嗯。”陆翡眼皮不抬地翻看设计稿。
  “前面好像是时小姐和cc。”
  陆翡手指顿住,蹙眉抬起视线,直直地定格在那被气成河豚的女人身上。
  远远的看不清她那表情,但一双大眼睛很明显盛着怒气,原本白皙透粉的脸颊彤红透透。
  被欺负得说不出话了?他饶有兴致,变态地觉得她那副模样很可爱,甚至想多欣赏欣赏。
  “看样子好像在吵架。”小季见识过自己老婆的战斗力,不禁后怕,“不然我们下去劝一下?”
  他眼波荡出一片兴味,关上笔记本电脑,手掌托下颌:“坐着看。”
  “很生气?”
  cc得意地露出笑容,摸着自己明艳漂亮的红色指甲,“你啊,作为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别以为是陆少招进来的,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时苒嘴唇颤抖之际,忽而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眼中愤怒停止,转而化为一丝冷笑。
  cc挑眉,见她像皮鞋似的任人揉捏,继续道:“怎么,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她始终一言不发,从包里拿出一瓶洛神花茶,缓慢拧开,然后狠狠照着cc的脸颊浇了下去!
  这一出反转逆风,直接把小季惊住:“哇靠!满满一瓶,这小妞可真够猛的,估计是瓶硫酸她也照泼不误。”
  陆翡挑了挑眉头,眼底意味不明的笑容。
  “啊!”
  伴随一声响彻停车库的尖叫,cc迎面整张脸吃了一整瓶洛神花茶,嘴里还说着话,茶水泼呛进喉咙里。
  发丝全湿,滴着黏腻的味道,脸上妆容全毁,狼狈姿态与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对比鲜明。
  时苒自上而下瞪着她,眼眶深戾,胸脯上下起伏,细骨的指头轻轻发抖。
  从小到大乖如绵羊的她从没做过这种坏事,但现在她是真的舒畅!
  时苒摔下瓶子,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对付你这种无耻的女人,就该用无耻的办法!瞪我做什么?我包里还有第二瓶,是不是没喝够,还想再来一瓶?”
  她声音依旧细绵,却起到威慑作用,让cc下意识惊恐闭上眼睛,想关上车窗:“你这疯子!你再泼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时苒一只手掌压住车窗,阴魂不散趴在车窗:“行啊,我不介意我们去警查局好好聊,不过你就要错过你梦寐以求的宴会了,连你妈的死活也不顾了?”
  “你……”
  忽而一阵沉稳脚步从后而至,一只手掌落在时苒肩上,清沉嗓音从后而来:“怎么回事?”
  时苒烧热的脑袋懵了下,转头看去,正对上陆翡审视的双眼。
  他怎么来了?
  而cc反应极快,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开门下车,直接扑进陆翡的怀抱:“陆总救我啊!这个疯女人又是泼我水,又是咒我妈死的,你快帮我收拾她好不好?”
  她娇怜楚楚地挨在陆翡怀里,脸颊贴着他胸膛,眼神却得意挑向时苒。
  时苒气堵在胸口,又玩恶人先告状这一招!这女人耍半天心机就只会这一出。
  陆翡不动如山立在那,向来不让cc多触碰的他,却没避开。
  他撩起cc头上缕发丝闻了闻,皱眉。
  他瞟向旁边气得咬牙的时苒,微挑的眸色沉淡:“你做的?”
  像生怕时苒狡辩,cc指着时苒的脸大叫:“陆总,就是她做的,就是她!”
  “我问你了?”男人一记薄冷视线刺中她,眼底满是不悦痕迹,压迫感让cc不敢再多说话。
  时苒索性也硬了脾气,敢作就敢当,昂着她的下巴:“是我做的,怎么,你要泼回来吗?”
  态度够勇气,眼神也很坚定,但手指的颤抖和耳朵微微的泛红出卖了她。
  陆翡轻扯了扯唇侧,笑容一如既往张狂:“爽约宴会,还把我今晚的女伴泼了,诚心折我面子、激怒我?还是你觉得我不敢罚你?”
  “陆先生也是好笑,我难道故意拎一壶茶去泼你女伴吗?在问我之前,麻烦你先问过你的女情人刚刚做了什么。”
  “女情人”这三字让他眉头蹙了下,又很快伸张开,敢情让这小女人愤怒的点在这呢。
  他笑了,莫名心情便愉悦,揽着cc的肩膀又深一寸,十分有男友力地把她摁在怀里:
  “既然你都说了是情人,被外人泼了水,自然是要替她讨回公道的。”
  时苒听着呼吸急促,被气得只想笑,好一句外人,昨晚在洛扬面前,还口口声声地要保护她!
  一抱着新欢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够无耻!
  她就不该相信他,今晚她就搬走!把位置让给这对狗男女,她不伺候了!
  眼看面前小女人脸气成猪肝色,陆翡调戏尽兴了,摸透了时苒的情绪,兴味浓郁搂着cc往车上走:“也罢,念你初犯暂且放过你。”
  “走,哥哥带你去把头发身体洗干净。”
  cc早已沉沦在男人保护自己的幻想中,恨不得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陆总,你真好……”
  时苒瞪那对狗男女离开,简直恶心得想吐出来。
  听他的话上一天班,亏她认真了一天,结果就给她一堆气受,真是够了!
  时苒狠狠转身走出公司,却又接到通电话。
  看到“黄雁”二字跳动,她脚步顿住,原本阴郁的心情更加烦躁。
  妈打电话来准就没好事,除了要钱就是要她帮忙找关系。
  时苒现在正在气头上,没好气掐掉电话。
  谁料黄雁的电话像催命似的连环打来,时苒实在受不了,不耐烦地接起:“借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料,那头却传来黄绵心急如焚的哭声:“苒苒啊,你快点回来……你哥哥要跳楼啊……快点回来,妈真的没办法做主啊……”
  时苒心脏骤然漏拍,连忙大声问:“什么?”
  黄雁哭成泪人,含糊不清:“快回来好不好?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大器,大器!你千万别往前走啊!”
  时苒听见听筒那端有风的呼啸声,以及时大器隔着很远,在大声叫喊着什么,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清。
  时苒立刻到街边拦出租车:“我马上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听不到那边回应,时苒急得青筋暴起:“爸人呢!”
  可不论她怎么呼喊,黄雁都跟听不见似的,只知道一个劲地哭:“不要啊……大器,大器你别往前走,你是妈妈的命啊……”
  “……”
  时苒立即挂断电话,奋力在街边拦出租车。
  现在是上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少,手机打车软件又排着五六十名。
  无助感倾覆了她的意识,时苒用力跺着脚、咬紧唇瓣,告诉自己要坚强坚挺。
  家里都有大人在,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低奢的银色小车迎面驶了过来。
  女人柔发顺着肩侧静落,一袭米白上下套裙,腰肢笔挺在靠窗座位,低眸翻阅一本英文杂志。
  “太太,这是高定师发来的几款春季款新礼服,您瞧瞧,都很适合晚上的宴会穿呢。”
  女人扫一眼,葱指兴致寥寥划过所有,随便指了一件:“就这个吧。”
  她放下杂志,抬头看一眼路况,嗓音懒软:“还有多久到?”
  “回太太的话,还有15分钟就到家了。”
  女人“嗯”了声,随即欣赏起道路两旁的风景,忽然一张娇俏熟悉的身影从街边掠过,她猛然认出那人的脸。
  从上次陆翡介绍时苒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十分眼熟,故而一直在查究这张脸。
  所以在茫茫人行道上,一眼便定格了时苒。
  女人出声:“停车。”
  时苒眼见着一辆奢贵不凡的银色小车在眼前停下,她以为是来接人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谁料车窗摇下,一声温柔入耳:“小苒。”
  时苒愣住,随声望去。
  对上女人精致圆亮的眼眸,时苒一下忆起来了:“啊,我记得你是……江小姐。”
  江柠,陆念元的太太!陆翡的嫂子!
  江柠视线温柔瞧着她,“你去哪里?我带你一路吧。”
  “不、不用了,谢谢江小姐。”时苒拘谨摆手。
  江柠恬淡地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小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快上车。”
  “……”眼见这周边车来车往的,时苒也不好拒绝。
  心里念着家里的事,便只好不客气地坐上车:“谢谢江小姐,打扰了。”
  车上空间宽敞,伴有女人淡雅高级的香水味,十分舒适。
  “别客气,去哪里?”
  时苒手掌叠在膝盖上,乖巧报了家里地址。
  江柠吩咐司机改道往时苒家走,顺便从车上拿了瓶洛神花茶给她:“小苒怎么来这边的?这里都是写字楼和公司,你跳槽了吗?”
  时苒看到洛神花茶就想起陆翡那张欠揍的脸,气得猛地把瓶盖拧开,咕嘟嘟喝下一口。
  心情稍稍平稳了,她道:“嗯,原来的学校出了点事故,暂时不能工作了。”
  “原来如此。”江柠眯眸淡笑,墨石般杏眸里一丝深意,“前面就是小翡的公司呢。”
  “对,我就在那里上班。”
  江柠细眉轻轻动了下,笑说:“你们也太恩爱了,平时恋爱待不够,还要在公司里给别人发狗粮呢。”
  时苒撇撇嘴,脱口而出想说她跟陆翡不是真男女朋友,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
  江柠温淡着微笑问她:“对了,晚上呢我和念元去参加一个宴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时苒冷不丁被一问,客气地摆手:“那哪好意思,我就不沾你们夫妻光啦。”
  江柠不动声色地想,她以为今晚陆翡一定会带时苒去,瞧时苒这反应,陆翡完全没跟她提起宴会的事?
  那看来,她在陆翡心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
  江柠拢了下耳侧的发:“没关系呀,反正那种宴会很无聊,在旁边吃饭就行,我也想找个人聊聊天。”
  时苒委婉拒绝:“可我晚上家里有点事,所以才急着要赶回去。”
  江柠笑容不减,语气温温的,听着很舒服:“那不然这样,等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如果还没到宴会时间,我就带你一起去,如何?”
  “……”
  虽然不知道江柠为何这么热情,时苒也不好再推拒:“那行吧,谢谢江小姐好意了。”
  到家后,时苒再次道谢,关上车门,便急匆匆往单元楼里走去。
  司机隔车窗看一眼这周遭的市井环境——
  卖油条的小贩、踩着脏水玩的孩童、揉面饼的老爷爷……
  老司机是在江家就照顾江柠的管家,瞧见此景,忍不住皱起眉头:
  “太太,您真的担心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女人,能跟陆翡少爷在一起吗?我倒觉得,您是杞人忧天。”
  江柠清冷的眼神蒙了层淡漠:“什么样的环境重要吗?当年父亲从小也活在这种氛围里,不还是靠自己一步登天么?”
  老管家察觉到她情绪很冲,低头不言了。
  时苒急匆匆上楼,家里房门微敞着,能看见客厅里东西一地凌乱。
  时苒当下心觉不好,心跳如雷地一步步走入屋子里。
  家里像进小偷似的,被翻成底朝天,东西散落一地,而黄雁正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妈?”
  时苒把房门关上,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出什么事没?”
  “你怎么才回来啊,苒苒,你怎么才回来……”
  黄雁身体抖了下,哭红的双眼辨认出女儿,像找到依靠的稻草,一下抱住她的肩膀。
  时苒把黄雁身体扶正,抽纸给她把脸上泪痕一一擦掉:“时大器没事吧?他发什么疯要跳楼?”
  “他……他跑了。”
  时苒急得不行:“跑了,跑哪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黄雁哆哆嗦嗦把事情抖出来:
  “下午的时候,大器急吼吼地回家,问我要房产证。我不给,觉得他可能又要拿去赌博,谁知道他直接把家里东西全翻乱了,搜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时苒眼神绷直:“他要房产证干什么?”
  黄雁急得拍手:“我也问了啊!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才松了口,说是只要拿了房产证,韩玲美就会嫁给他。”
  “……”
  时苒咬紧嘴唇,猛地站起身,“他发疯了不是?被这女人下了迷魂药啊?人家都把他甩到十万八千里了,还念念不忘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啊,我一开始就说,那个韩玲美眼神不纯,不是什么好女人,他非不相信,被她迷得要死要活的!”
  时苒一拍手,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那然后呢?”
  “我不给他,他就要跳楼啊!我才打电话给你的,然后在你回来之前,我就把房产证……给他了。”
  “你给他了?!”时苒拔高了嗓音,“他发疯你也发疯?”
  黄雁也站起来,憋红了脸颊冲她吼,尽是无奈和委屈:“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跳楼吧!”
  时苒气得跺脚:“你让他跳啊!他那都是唬你的,就是知道你心软!从小到大,他用跳楼逼迫你多少次,哪一回是真正跳过楼的?”
  黄雁被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呜咽着双手掩面,“那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我儿子……”
  时苒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对自己这个妈无语,“那你既然房产证都给了,还叫我回来干什么?你都给了,我还能从他个大老爷们手里抢回来?”
  “苒苒,你想想办法吧……”
  黄雁拉住女儿的胳膊,楚楚地恳求,“要是被他老子知道,我们辛苦打拼一辈子的房产被儿子拿走了,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时苒别开她的手,冷着脸庞不想再听这些:“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去找时大器,你把眼泪擦擦,洗把脸,尽量联系一下韩玲美,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弄清楚。”
  她都没想到,遇上这样狗血的事能这么冷静。
  “好、好。”黄雁含泪用力点头,“苒苒,妈当年的决定太对了,有你这个女儿太好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怪异,但时苒忙于穿鞋,没放心上,拿了包便往楼下走。
  江柠瞧她很快下来,放下车窗柔柔唤了她一声:“小苒。”
  时苒神情凝重,顿了一顿,这才想起江柠晚上的邀请。
  她舔了舔干白的嘴唇,走上前,俯身在车窗旁道:“抱歉啊,江小姐,我今天不能跟你过去了。”
  江柠表情始终温温笑着,似乎什么也无法拨动她的表情:“怎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时苒自然不会告诉她实情,于是随便编了个谎:“没什么,我妈让我晚上把我哥哥找回来,他在外面喝酒赌博,没办法,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是糟心。”
  江柠顿了顿,尔后温柔耸了下肩:“好吧。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赌博场所那种地方,晚上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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