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陆翡冷然发笑:“现在知道讨好我了?平时怎么跟苏晚筝骂我的?流氓、渣男、种马,嗯?”
这小傻虔诚地双手合十:“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昨晚我没真的跟你……那个吧,那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陆翡傲娇地别过头,不予理睬,径直走向餐桌吃饭。
时苒小步追上去,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乖乖认错:“真对不起,陆少,我错了还不行吗?”
陆翡端着架子,双腿一翘:“喊我什么?”
“……”
时苒低眉,“陆翡。”
特别喜欢听她唤自己的名字,声音细柔软糯,棉花糖似的任人揉搓。
陆翡浑身舒畅,坐在欧式椅里玩弄刀叉,笑道:“叫哥哥。”
“……”无耻。
“哥哥。”
声音很小,几乎咬牙切齿。
陆翡魂都几乎被夺去。
“乖妹妹,药膏会上?”
时苒攥紧拳头,瞪他得意的后脑勺。
学聪明了,不会白给他服务:“上了药膏你保证不会说出去吧。”
“嗯。”他懒洋洋回应,从肩上剥掉睡衣。时苒眼睁睁看他又将那伤口露出,心脏抽搐了下。
一片深红,触目惊心。
她深吸口气,低头瞧自己幼白的五指,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怎么也不能抓出这种痕迹啊。
陆翡见她怀疑,低笑道:“还不快点?”
时苒愣着应一声,棉签沾染药水涂抹在他皮肤上,这男人皮肤是真比女人还白,名门富少这身体都用金钱堆砌来的,但肩颈肌肉线条又十分好看,不显娘气。
看不出他这花天酒地的男人也会健身?
“看够了没?”陆翡托着下腮,视线幽幽地。
时苒回了神,耳朵尖蹿上细粉,胡乱涂了几下,把他的衣服扣上,乖乖说:“好了。”
“这么害羞,小老师没见过男人身体?”
时苒瞪这言行不端的男人,她一直在学校工作,规规矩矩的环境,哪有人朝她开过这种玩笑。
“没事的话,我能走了吗?”
陆翡手指淡淡抚着眉毛:“去哪里,我送你。”
时苒低头搓着手指,“不必了,我坐公交车……”
“你有钱吗?”
“你能不能借我点,我下次还你。”
陆翡往口袋一摸,摸出几张金卡扔在桌面上。
“……”
时苒不理睬他满脸转身去跟佣人们借钱。
可留在公馆这几个佣人谁不知道少爷的用意,没人敢借现金出去。
最后,她还是走到陆翡面前。
陆翡勾着车钥匙,看着她的眼神饱含警惕:“送你可以,但你保证在车里不会对我做什么。”
时苒忍着情绪发飙的冲动:“我不会,陆先生,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陆翡打开房门,幽幽瞟她一眼:“原本是清楚,昨晚过后,又不清楚了。”
“……”
半小时的路程抵达公寓。
时苒开门下车,抱着胳膊站在晚冬的寒风里,身子发颤。
一步步走到熟悉的家。
斑驳掉水泥的墙壁、贴着小广告的台阶、堆满垃圾的墙角……
无数个怕黑的夜晚,她牵着洛扬的手走上台阶,他宽厚的臂膀紧紧拥着自己,给予她安全感。
曾经短暂的幸福让她以为那就是永远。
钥匙开门,昨晚的凌乱还在,她站在卷起一角的地毯上,抱紧冰冷的身体。
眼前狼藉让她脑海回游昨晚经历的一切,他深红暴怒的双眼,毫无怜惜压着他的身体……
她找了件外套披上,然后开始打扫家里。
两人的合照碎了一地,曾经他跑遍全城给她买的限量毛绒熊被扯掉一只耳朵……
她脸色苍白,俯身把那些破碎的东西归到原位,坐在沙发上出神。
周边一切明明都复原了,可她坐在这家里怎么仍觉得阴森森的。
已经快中午了,洛扬还没回来。
她在床上自己屏幕碎裂的手机,一下跳出许多个未接电话,有洛扬的也有苏晚筝的。
洛扬……
时苒心脏轻轻揪了下,犹豫着,打到他的号码里。
“喂?”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慵懒缱绻的女声,蛰得她耳朵疼。
时苒身体一抖。
像一阵电流划遍浑身,将她的血液凝结成冰。
她确定了那是洛扬的电话,指尖泛凉,颤抖着慌乱问:“你……是谁?洛扬呢?”
韩玲美微眯起瞳眸,慢条斯理披上男人的衬衫,遮盖住光裸的身体。
酒店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洛扬黑沉着脸推开玻璃门,他光着上身走出,腰间围着一条浴巾。
房内顿时雾气袅袅。
韩玲美倚在床上,宣誓性地晃了晃手机。
洛扬瞳孔一缩,步伐凌厉地快步而来:“你干什么?”
韩玲美凑近男人,衣衫半敞,指尖点在男人的唇瓣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然后,对电话那头说:“小姐,请问你认识这个电话的主人吗?”
时苒一僵,表情顿住:“我……认识,他是我男朋友。”
听到时苒那头熟悉柔软的声音,洛扬喉结轻滚,双拳攥紧。
韩玲美反应极快地微笑:“那太好了。我是酒吧服务生,昨晚您先生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把手机遗落在桌上了。”
“是吗。”
时苒相信了,抚着胸口喘了口气。“那麻烦你把酒吧地址给我一下,我来拿。”
韩玲美红唇微勾:“没事,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送来吧。”
“好,我家地址是……”
洛扬墨眉一沉,劈手过去把手机夺过来,狠狠掐断电话。
韩玲美被那力道甩到床上,胸前衬衫开了几颗扣子。
她娇愤看向男人:“那么用力干什么,讨厌……”
话音还没说完,衬衫已经被男人伸手扯开。
“啊!”
韩玲美尖叫一声。
洛扬阴着俊脸,对她身体毫无反应。
抓着那衬衫本想穿上,拿到鼻尖嗅了嗅,又嫌恶扔到地上,一颗颗扣好西服。
韩玲美看着男人的举动,分明是嫌她脏,心脏一刺。
她将头发甩到一旁,冷笑道:“你再嫌脏,昨晚我们也做了。你是喜欢我身体的,你不承认,但我知道。”
“犯贱也给我有个度。”
洛扬从夺过桌上的包,从里面抽出三十多张纸币甩在她脸上,冷脸恶狠狠指着她,“拿着给我滚。”
韩玲美满头发都是纸币,床上也是灿烂的鲜红一片。
她咬紧唇瓣,收紧苍白的手指,故作怜惜:“我做错什么了?分明是你昨晚喝多了,把我摁到车子里那样……我根本抵抗不过来。”
“我强你?”
洛扬伸手用力揪起她的长发,猩红着双眼瞪她,“要不是你这表子给我下了药,我会赏你一眼?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狠狠将女人甩回床上,看她伏在那里哭,转身便走。
到门口时,洛扬停了脚步,阴冷脸颊阴森森刺过去:“还有,你少对时苒有什么想法,若让我发现,我让你全家陪葬。”
韩玲美双瞳睁圆盯着他,死死抓住床单,咬紧唇瓣:“洛扬!你不能不负责!你别走!”
房门“咚”一声用力关上,震得墙壁在晃。
洛扬回公寓前,去男士精品店买了衬衫换上,又喷了些香水,遮盖住韩玲美的香味后,才开车回家。
车上有昨晚激烈过的痕迹,女人的内衣内裤一地,洛扬嫌恶扔到附近垃圾桶。
抵达公寓楼下,洛扬静静收拾好情绪,想好等会面对她时该说什么。
昨晚不可否认他们都做了错事。
虽然她跟陆翡走了,但昨晚自己毕竟打了她,那一连串暴行他想起,都想狠狠捶自己。
论错误,他犯得更多一些。
想通这些,洛扬去花店挑了一束新鲜带露珠的玫瑰,上楼敲响房门。
时苒开门时,一束清香的花朵差点挤到她的脸上。
她被那鲜明的颜色吓到,颤颤退步。
“是我。”
洛扬淡漠的脸颊从花后出现,他抿着薄唇,眼眸复杂凝视着时苒。
时苒懵住了,接住那束花,“你怎么……”
“手机丢了找回来了。”洛扬关上房门,疏淡自然,仿佛昨晚的争吵打闹不复存在。
两人静默。
洛扬换好拖鞋,走近她身边时,时苒下意识闭紧眼睛后退,用玫瑰花挡在眼前。
他手指颤了下,心疼在胸膛蔓延。
看看他昨晚做的混账事啊。
他掌心冰凉,抚摸上女人的脸颊:“有没有哪里受伤?”
时苒身子一抖,慢慢睁开双眼,入目是男人英俊温柔的面庞,毫无掩饰担忧与心疼。
“你不生气了?”
“昨晚是我的错,不该那样对你。”洛扬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腕,他昨晚掐那里很狠。
现在,她的手腕上包了一圈崭新的绷带。
洛扬捏着她的手背,指腹浅浅摩挲:“陆翡给你包扎的?”
“嗯。”
时苒谨慎又害怕地看着他。
她这样回答,就证明她跟陆翡昨晚一直在一起。
她怕洛扬会像昨晚那样震怒生气。
可洛扬只是平静微笑,仿佛早有预料:“改个时间,我还要谢谢他替我昨晚照顾你。”
时苒胸口心跳抽搐,抿紧干涩的唇瓣。
她看不出面前微笑的男人是在生气,还是缓平了情绪,始终绷着那根弦。
“花喜欢吗?”洛扬微笑。
“……你真不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
洛扬摇头,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苒苒,我饿了,有午饭吗?”
时苒低着头捧那束,火红的颜色,很衬她的纯洁雪白。
她低头时唇角有一丝笑意:“有。”
直到春节悄然而逝,客厅那束玫瑰一直开得艳丽。
时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洛扬关于陆翡的恩怨来得快,又去得快。
他们就像回到了初恋般甜蜜。
手牵手走遍了榕城各大街道,去青湖放河灯,一起升烟花、手写孔明灯升上天空,在零点倒数的钟声里接吻……
时苒永远也想不到,这不过是他们感情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
……
春节没过完,她就听闻苏晚筝出了事。
想也未想,她直接向洛扬请了假,说可能没法去学校暂时,她要照顾苏晚筝。
洛扬那几天回家得少,每次回来都神情紧张,仿佛心事重重。
时苒是知道“得之”这个组织的,却做梦都想不到洛扬也在其中。
洛扬那几日正是与得之被警方彻查的事所担心。
有席江燃参与这事,他是害怕的。
接触过席江燃这号人物,深谋远虑,睿智深沉。他经手的事,几乎毫无失败。
洛扬曾想过退出“得之”,推掉苏丘以扩张学校留他在得之的诱惑,就这样与时苒好好地在一起。
他无疑深爱着时苒,爱到可以不计较她与陆翡的那一晚,爱到在得之从没碰过一个女人,最多只是做做样子带人去宾馆,从未真有什么。
他只想给时苒一个稳定幸福的未来。
“你想退出?”
然而,在听到他提出这个要求的苏丘,冷笑着将手里的拐杖摔到他面前。
周遭环境瞬间冷下来,让洛扬神情一惊。
“想退出可以。我听说你女朋友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叫时苒?”
苏丘狞笑着,缓缓揉动着玉戒指,“不如,你退出,换她进来?”
洛扬呼吸凝固,错愕地看着苏丘,他固然不能让时苒牵连进来。
在苏丘这老狐狸面前,他终究是敌不过。
……
从苏晚筝的病房出来,时苒差点撞到一个高大的身形。
男人身上清冽灼灼的味道,难见穿着套正经的西服。
摘下了黑色耳钉,两条长腿包裹在修长的西裤里,双手抄兜,仿佛在等她。
时苒怔怔后退,抬头时差点以为认错了人:“陆翡?”
距离上一次春节去他家后,已经很久没见了。
她没忘记自己那晚的荒唐事,心虚避开眉眼:“你要看筝筝吗?进去吧,她和席江燃醒了。”
“不是。”
陆翡淡淡勾唇,“找你的,小老师。”
“找我?”时苒下意识往后退了些,满脸警惕,“找我有什么事?”
“今晚有空?”
“没空。”
陆翡拧眉:“我还没说去干什么。”
“晚上我和洛扬……”
陆翡抄兜,“洛扬这几天出差吧,我有他行程票。”
“……你是跟踪狂吗!”
陆翡视线却阴鹜覆下来。想起这几日秘书与他汇报的情况,说她与洛扬去放了河灯,燃烧烟火,还在钟楼前接了吻……
他装作平静无事,以为自己并不在意。
不过一个清汤寡水的女人而已,没身份没地位,甚至穿衣也没有品位,他最多只是图个新鲜,玩玩。
上不了钩的鱼,他通常不强求。
只是,连陆翡自己都未想到,他已经不想放走这条鱼。
抄兜把她往墙角逼,一寸寸的阴冷气息:“跟踪狂和家暴狂比起来,谁更可怕?”
时苒心脏一颤,视线映着男人阴影深邃的面庞,她抿紧粉唇,这段时间的甜蜜快让她忘记春节前那不愉快的夜晚。
时苒静淡别过脸颊:“都过去了,你能别提了吗?我现在跟他很好。”
“怕我提?怕我打破你们甜蜜?都被他打得浑身是伤,还能跟他过,你几岁了还活在童话幻想里?”
时苒捂住耳朵不想听那些:“洛扬根本不是那样的!那天只是他喝醉了而已!”
一阵发泄般的嘶吼,让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再说了,陆先生,我怎么选择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你是我的谁?”
陆翡双眼盯着她许久,继而展开一抹淡笑,手掌抄兜:“你不去,我就找陈校长女儿了。”
时苒一怔,皱了皱眉。
陈校长是和洛扬一直恶意竞争的对手。
为了拉生源恶意诋毁他们学校,抹黑说有学生因压力太大跳楼,甚至今年把名师也都从他们学校挖走了。
时苒猜测,洛扬这段时间的郁郁寡欢都与陈校长有关,一定又是他整幺蛾子了。
她想到这,咬唇跟上去,拽住男人的衣角:“陆翡,你跟陈校长……认识?”
陆翡脚步都不带停,一双长腿生风了般,故意不等她:“认识啊。我爸最近钱太多打算投一栋楼给陈校长学校。”
时苒睁大圆黑的瞳孔:“为什么?你们家跟陈校长很熟吗?”
陆翡忽而停了脚步,黑眸灼灼投射过来:
“我跟你很熟吗?”
“……”
他轻佻勾眉,转身离去:“既然晚上没空见见我父母,抱歉打扰时小姐。”
“见你父母?”
时苒忽然看到一丝希望,单纯地跟住他,“可以见到陆叔叔吗?我可以去的。”
学校还差一座实验教学楼,地皮都开拓好了,洛扬还在左右逢源找投资,焦头烂额。
她如果今晚能拉到陆先生的投资,洛扬也不会睡不好觉了吧。
眼见猎物咬住钩子,陆翡唇瓣扬起微不可寻的弧度:“你不是没时间么?”
时苒垂下脖颈,不想从却又不得不从的表情,惹人心怜:“我……可以推掉其他工作。”
陆翡勾起唇瓣:“好,跟我上车。”
“啊?现在就走?”
“就穿这一身见不了我父母。”
陆翡扫一眼她身上宽松的卫衣牛仔裤,“带你去商场逛逛。”
时苒刚要开口说不,陆翡却吹起口哨,抄兜走在前面:“我父母最讨厌衣冠不整的人,你想拉到投资,最好乖乖听我的。”
坐上那辆银色跑车,十分惹眼驰骋在街上,最后停进一家奢侈品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