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时苒深吸口气,说到态度激动时,周遭路过的医生护士都惊异看着她。
她拂开眼前的碎发,压下胸腔涌动的火气:“我问你,席江燃,你打算怎么处置喻霜降?”
席江燃抬起浓沉视线,她刚才那一套教训,都照单全收,嗓音依旧哑淡:“你放心,关于那边的处置,我会处理妥当……”
时苒对这些男人冠冕堂皇的说辞倦了:“我不想听这些,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席江燃也不恼,略一沉吟,说:“利用新闻媒体将此事发酵,届时喻家股份大跌,趁势收购旗下。这笔产业,我会过给苏晚筝。”
“然后呢?”时苒定定看着这个资本家的眼睛,“除了钱财以外呢,你准备把喻霜降怎么办?”
他该知道,筝筝最想要的不是什么产业,喻家亡灭与否,对她也并不重要。
她要的是男人对未来保护她的承诺,不会再让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受到伤害。
“将喻霜降上交法院,由法律决定她的处置。”
时苒紧紧绷住唇瓣,盯住男人冷潭般的双眸。
她心里只觉远远不够。
把筝筝害得那么惨,残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她连杀那女人的心思都有。
可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手无权利的她,也只敢这样想一想。
“好。”
时苒深吸口气,眉目已恢复温雅,“我希望席总能兑现你的诺言,我知道,喻霜降是你一直如妹妹疼惜的青梅竹马,不要又到关键时刻心软。”
她说完,拿上电脑便转身离开。
……
席家乱成一锅粥的场景,被有心的记者拍了记录全程,发布到网上。
苏晚筝山林遇害一事,忽然就此发酵了起来,在网络上迅速蹿到头条顶端,引起热议。
这其中不乏世盛在背后推手。
国内舆论生长之势如野火燎原般,很快席卷半边天。
甚至苏晚筝偶然也会听见护士们的交谈,说到那起事件。
“听说喻家真的要就此倒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户,但毕竟是世盛亲手修理的,那必然是连根拔除啊。”
“哎,你说躺着的这位,到底是席老板的什么人呐。”
“苏晚筝席江燃”这个词条,迅速蹿上了热搜榜首。
大家都在吃瓜猜测着,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有博主扒出他们一同出游的照片,从以前在商场出游,到过年时看烟花的,应有尽有,与他们关系有关的猜测,各种各样脑洞都有。
时苒这几天都在照顾苏晚筝,陪她聊天散心,等她醒的时候,在网络上读好笑的段子给她听。
不过,苏晚筝大多是兴致缺缺地听着,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很慢地抬头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有时听懂了,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始终这样淡淡的,只有席江燃来陪着她时,情绪波动才比较明显。
时苒悻悻然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对席江燃说:“我算是看出来了,筝筝就一重色轻友女人,还是更愿意见到你,那我就先走了。”
“辛苦了。”席江燃对她淡笑颔首,吩咐时博送人离开。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两人,自苏晚筝出事后,席江燃这是第三次来见她。
每见她一次都瘦了许多,下巴尖尖,下颌骨露出了弧度。
男人墨黑视线扫一眼,床头的书只翻了一两页,跟旁边摆着的碗筷一样,几乎没怎么动。
她大部分时间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看窗外。
他拿起那碗白粥,勺子轻搅了搅,视线清润:“怎么不吃饭?”
苏晚筝轻漠看着他,抿唇低头没说话。
她从山林回来后像变了个人,安静又呆滞,杏眼少了一层亮光。
“我喂你呢?”
他拿起汤勺,诱哄的语气,黑瞳温存地问,“吃一口,好不好?”
苏晚筝别过头去,睫毛轻垂,以她乌云般的表情宣誓了拒绝态度。
“为什么不吃?”男人极有耐心将碗放下来,抿出淡淡气息,握住她冰凉的手,“是身上哪里还疼吗?”
她不语,试图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席江燃察觉到她在逃避,眉头微聚,手指一紧,将她十指缠住:“在生我的气?”
话一问出,空气顿然降温,一股无声的戾气展开。
苏晚筝终于肯理睬他了,慢慢转向他,终于说了他进门以来第一句话:“喻霜降,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眼红而冰冷,视线相交时无数复杂的情绪掠过。
只一眼,便有种相隔千重山、万里海的感觉。
而分明半个月前的他们,还亲密无间地一起看烟火。
席江燃平漠不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嗯,我知道。”
“你心里没有一点愤怒吗?”
苏晚筝目光幽冷凝视他,手指一点点攥紧床单,青筋像爬行的蛇,在她手背上蔓延开,“喻霜降现在在哪里?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在医院。”席江燃微垂眼眸。
他想起那天在滂沱大雨找到她的情景。
席江燃带领海岛警查赶到现场时,现场泥地掺杂着一片血迹,雨水冲刷的小洼地里都是血,触目惊心。
他看着那些鲜艳的颜色,眼神空洞晦涩,当场心脏抽痛,高大的身躯差点没能站住。
继续往前行时,抓住一个留在当场埋伏的得之手下。
那手下被压在地上铐上手铐时,当场便认了罪,说他们龙头队伍在半小时前就已经追到人了。
席江燃当场眼前炫白空洞,脚跟险些没能站稳,所幸时博继续扶住了他:“席总,还没确定太太生死,不能下定论啊。”
他眼中隐忍,气息翻滚在喉间无法平定,沉着步伐往前走去。
脱掉身上繁琐的防弹装备,用力飞奔去寻她。
森林里地形极为复杂,但顺着一路掉落的血迹,他颤抖步伐往前走。
那一段距离,是他此生走过最艰难的路程。
直至走了将近三公里,在一片杂乱草木中发现大片烧焦的痕迹,有一具辨不清面貌的尸体躺在烧尽的泥土中央。
席江燃屏住呼吸,那一瞬间竟不敢上前辨认。
他在大雨里站了很久,任由雨水冲刷意识,直到身后警查的人赶上。
鉴识人员立刻上前,将那具尸体抬起时,他也察觉到异样,体型似乎不对。
那高大身躯分明是个男人。
再加上从那尸体身上搜出一个烧烂的对讲机,他终于明白,那是……季小青。
心脏翻滚浓厚的沉意,五指收紧,这一拳狠狠砸在树干上。
一片电闪雷鸣划破天空,白光乍然映亮他沉邃的面孔。
雨一直在下着,仿佛在悲泣这逝去的年轻生命。
席江燃深深闭眼,吩咐医护人员将他尸体完好无损地带离后,继续在周边寻找苏晚筝的下落。
终于,在一块巨石后面,找到了躺在杂草堆里,趴在那早已昏死过去的女人。
席江燃眼眸震动,想把她抱起来,却发现她的双手双脚被什么缠住。
一看,竟是衣服的布条,将她手腕绑得很紧,他必须用随身小刀才切开。
她被捆绑着双手押在这,而死的是季小青。
席江燃用外套罩住她冰凉的身体,那一瞬间他好像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医院?像我一样安然躺在医院接受治疗,是吗?请问她受了什么伤?”
苏晚筝不敢置信听着,忽而发出冷笑,“是在森林里淋坏她喻大小姐娇弱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