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的勤务兵报告说:“江副专员在禁闭室。霍司令员现在要问话吗?”
霍平戎抬了抬手,“请何政委过来,我问话的时候,何政委必须在场。”
勤务兵又去请何远之。
今天也是何远之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除了松海市行政公署的事需要他拿主意,他也接到电报,说有一位重要的部队首长要来松海市治病,明天就到,他也得负责接待。
正在忙碌的时候,又有霍平戎的勤务兵来请他跟过去,说有重要的事情给,跟江芳芷有关系。
江芳芷之前因为冒认锵锵的事,已经在“停职审查”的阶段。
现在霍平戎回来了,何远之知道这件事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他收拾了一下笔记本,拿着去了霍平戎那边的军管会办公室。
江芳芷已经被从禁闭室里放出来了,现在正在审问室里。
军管会的审问室很简陋,屋子中央一把椅子,面对着一张长桌。
长桌后面坐着霍平戎,还有一张空椅子,应该是给何远之留的。
何远之走过去,坐在霍平戎旁边,不动声色地问:“霍司令员有什么问题要问江副专员吗?”
霍平戎也不看他,只是盯着江芳芷,说:“江芳芷,请你说清楚。四九年五月,老万带着我两岁半的儿子来找你,想通过你找到我,你为什么隐瞒不报?还有,老万去哪儿了?”
何远之蒙地一震。
霍平戎的儿子?!
老万带着霍平戎的儿子去找江芳芷?!
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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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算账(2)
江芳芷脸上习惯性露出的疑惑表情还没做完,霍平戎已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声音平淡地说:“……就不用在我和何政委面前表现你的专业素养了。现在是组织内部问你的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把老万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江芳芷尴尬地红了脸,不过还是强作镇定,努力昂着头,淡然说:“霍司令员这是要以势压人?老万是谁?你总得把他的全名和职位说出来吧?不然就一个姓氏,我认识的老万也有好几个呢。”
“嗯,你承认你认识姓万的人就行,他叫万常春,也是地下组织的人,跟他的上级单线联系。派来送孩子的时候,组织上已经知道了老万的存在。你知道我们的纪律,单线联系的下属在上级有紧急情况的时候,需要归队。我们有一整套程序保证这个归队不会出问题。”霍平戎嗓音开始低了下来,有了一点压力。
江芳芷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镇定下来,抬手捋捋自己耳边的鬓发,笑了一下,说:“你说的是万常春啊……我见过他,确实是从下面上来的地下组织成员,但是他的手续有点问题,所以他来找我接头之后,我就让他回去找他单线联系的上级把手续补全了再来找我。”
霍平戎心里一沉,眸光慢慢犀利:“……是吗?是哪里的手续有问题?江副专员,这种事必须有记录的,请问你的记录在哪里?”
“真是不巧。当时情况很微秒,老蒋和我们的组织正处于要打不打的状态,地下组织都在撤离,时间紧急,我们担心不能全部撤走,所以就销毁了一部分记录,跟老万有关的内容,正好是无关紧要的部分,所以就被销毁了。”江芳芷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所以老万呢?现在已经解放了,他回来找你了吗?”何远之插了句话,“他的手续是不是齐全,其实江副专员当时还做不了主,请问你向你的上级汇报了吗?”
江芳芷额头上的汗缓缓渗了出来。
她苦笑着说:“……我都说了,当时情况紧急,我的上级已经撤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旧都市主持大局。万常春一个人贸贸然来找我,说要归队,我怎么可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送他去后方?万一他是奸细呢?如果造成巨大损失,谁能承担?”
“这么说起来,江副专员不仅无过,反而有功?”霍平戎移开视线,往墙角看了一会儿。
江芳芷微笑:“不敢,我也是多年做地下工作,不能不谨慎。不然我就不能活着到胜利的时候。”
何远之不喜欢听见这种话,皱起眉头说:“我们很多同志没有活着看到胜利的一天,不是他们不谨慎,而是敌人太凶残,为了掩护同志们撤退,他们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老蒋打鬼子不行,抓我们的人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不用我说了吧?”
霍平戎冷哼:“江副专员不会不知道吧?四五年抗战胜利之后,我们的组织跟老蒋打算和谈,为了表示诚意,我们退出了很多抗战时期培养起来的根据地。可是老蒋是怎么做的?他们的人接手我们的地盘之后,就开始残杀革命群众,凡是当年跟着我们组织打鬼子的人,都遭到他们的残酷迫害。让人倾家荡产那是轻的。”
何远之点点头,“灭门是老蒋的基本操作,还有如果不肯说出我们组织下落的人,都是虐杀。”
“江副专员知道老蒋的人是怎么虐杀我们留下的人员吗?”
江芳芷脸色白了一下,她明显是记起了抗战胜利后的那一段□□时期。
霍平戎的声音更加低沉:“就在那段和谈时期,老蒋的人疯狂反扑,把当年在苏区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三光’政策都拿来对付支持我们的群众。还记得那‘三光’政策吗?‘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虐杀的手法,跟鬼子没有差别,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副专员记得我们的解放战争为什么出乎意料地打那么快吗?——就是因为老蒋的人得意忘形,倒行逆施,把全国老百姓都激怒了。”
何远之也严肃起来:“所以江副专员说你能活到解放后,靠的是自己谨慎?——你不仅污蔑了我们牺牲的革命同志 ,而且根本没有把支持我们胜利的人民群众放在眼里。我觉得你有严重的思想问题,现在你不仅是停职,而是撤职。我会向上级汇报,对你归队之后的情况进行调查。”
霍平戎瞥了何远之一眼。
按照霍平戎的想法,他要对江芳芷进行调查,不仅是归队后的情况,还有她在老蒋那边的情况。
何远之说只调查江芳芷归队后的情况,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毕竟在老蒋那边的事,霍平戎很清楚,江芳芷根本经不起查。
她倒是没有投降叛变,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她确实用了很多不该用的手段,对自己的同志,和普通群众,都造成过伤害。
明明有可以不伤害这些人也能完成任务的方法,可是她为了立功方便,一个“事急从权”,就把这些过错全都掩盖了。
霍平戎垂下眼眸,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淡淡地说:“……只查归队之后的情况?……好吧,何政委现在是松海市行政公署的一把手,您说了算。但是当初老万来找江副专员,肯定不止一个人见过他,他带着的那个两岁半的小孩子,也不止一个人见过吧?”
江芳芷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她听出来霍平戎声音中的威胁之意。
他在威胁她,如果她不说出实情,那么他就要建议何远之对她的全部情况进行调查,那就不仅是归队之后的情况。
如果要这么查……
江芳芷冷笑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又是在老蒋那边,‘事急从权’四个字,我就不信霍司令员从来就没有用过。”
霍平戎抬眸,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江副专员对我的情况不了解。我不仅在哪一边,都没有用过‘事急从权’四个字。江副专员不信的话,可以发起对我的全面调查。与此对应,我也发起对江副专员的全面调查,江副专员,你敢赌吗?”
江芳芷的唇哆嗦起来。
她回想起霍平戎的点点滴滴,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确实不管在哪个阵营,都是一板一眼,好像就没有面对过不能用正当手段解决的问题!
她脸上苦笑更甚,摇头说:“我比不过霍司令员,您行得正,坐得直,而且本质上做技术的,不管在哪里,做技术的人都得到人们的尊重。我不一样,但我能保证,我从来没有出卖过同志,也没有背叛过组织。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我相信江副专员从来没有背叛过组织,但是你做的所有事情,真的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霍平戎抱起双臂,淡淡地说:“你不觉得这种话,太空太假吗?”
江芳芷深吸一口气,“怎么说呢,这种事,论迹不论心吧。”
“就算是论迹不论心,那我请问你,你真的没有做过?如果你真没有做过,那我儿子到哪儿去了?”霍平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芳芷,正色问道。
江芳芷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说:“你儿子?我说了多少次,锵锵是我和你生的儿子,你却不信我,只信姜大夫滴血认亲。怎么了?现在信了?你亲戚给你的信上,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霍平戎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我的儿子真的是锵锵,只不过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已,所以我不信你。我的话,有这么难理解吗?”
“我不是他亲生母亲,还能是谁?呵,我如果不是他亲生母亲,你亲戚会托人把他送到我这里?按照常理,难道不应该是送到他的生母哪里吗?”江芳芷有点破罐子破摔,索性跟霍平戎胡搅蛮缠起来。
霍平戎见江芳芷承认了,倒是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很沉重地说:“江副专员,我们当年也是合作过的革命同志,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得罪你,更没有做过损害你个人利益的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儿子置于那种境地。如果不是姜大夫,他已经死了!他那时候才两岁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芳芷像是被人在脸上扇了一耳光。
她紧紧抿着唇,瞪着霍平戎,像是在看仇人。
霍平戎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对何远之说:“……何政委,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去,明天还有事。”
何远之点点头,目送他高大的背影离开。
江芳芷这才回过神,看着霍平戎就要走出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霍平戎,你敢说没有对不起我?!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霍平戎,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我的人就是你!——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比我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不能立flag。以后再不插旗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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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算账(3)
霍平戎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天,也没转身,淡声说:“当年我们是工作搭档,从来没有涉及过私人感情。江副专业请自重。”
何远之不动声色,站起来说:“江同志,请控制自己的情绪。感情的事,不能强迫。霍同志说从来没有跟你有过私人感情,如果你不同意,请你拿出你们俩有感情的证据,比如说信件、礼物,或者一张表白感情的纸条也行。”
江芳芷被噎得满脸通红。
她的鼻翼翕张得很厉害,双唇微微抖动,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在强忍着泪水不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惨笑着说:“……感情的事,怎么用证据证明?这种事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既然不承认……”
霍平戎本来不想转身,打算一走了之的。
现在听不下去了,转身看着江芳芷,正色说:“江同志,如果你还认为跟我们是同志,我最后一沉跟你说,我没做过的事,你就算枪毙我我也不会承认。我做过的事,我也从来不会否认。如果这样你还不满意,我只好向组织上申请,对我们在老蒋那边的情况进行全面调查,看看我跟你到底有没有私情。”
“还有,不管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如何,至少我们还算是革命同志,可是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你把我儿子交给你的远房亲戚,几乎虐待至死!——江芳芷,我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没完!”
说着,他转眸看向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何远之,点了点头,“何政委做证,我要向组织上申请……”
“你们可以查我的情况!”江芳芷梗着脖子打断霍平戎的话,脱口而出:“我承认我对霍同志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跟霍同志确实没有关系。但是就算没有关系,霍同志你难道是铁石心肠?我对你那么好……在老蒋那边的时候,我多少次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你……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顺利离开老蒋归队吗?至于你的儿子,万常春突然送来一个两岁的孩子,说是你儿子,你想过我的心情吗?”
“我对你的心思,你就算不接受,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就这样背着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还想我把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供起来吗?!我没当场给他一枪已经是我慈悲为怀网开一面了!”
江芳芷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当着这两个男人的面,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开始脱衣服。
霍平戎和何远之都吓了一跳。
两人条件反射一样冲出这间审讯屋,迅速关上门。
何远之叫了两个女工作人员过来,严肃地说:“里面的江同志好像精神出了问题,你们进去帮着照看她,记着不要让她伤到自己,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另外,我会马上去调精神科医生过来,协助诊断治疗。”
那两个女工作人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何政委说得这么严重,还是赶紧推开审讯室的房门看了一眼。
接着两人忙不迭把门关上。
一个女工作人员尴尬地转身看着何远之和霍平戎说:“两位首长先离开一下,我们这就进去。”